第六章 初唱旦戲

人群聚集的越來越多，大家均抱着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態，等著看到底誰技高一籌。只有禹頡知道，事情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但是他已經來不及阻止了。

「喲喂？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榮福堂里的二爺，顧老闆？」男人故意拉長了尾音，一個從未登台演出過的孩子被稱為老闆，目的就是羞辱他，讓他無地自容。

「咱們可得先說好了，就唱這出《五花洞》，以收到的銅錢為賭注，看咱們倆誰得的賞錢多。我若贏了，今天這些銀元你一分都甭想着帶走，還得從我的褲襠底下轉過去，喊我聲爺爺！」男人拍著胸脯，豎起大拇指，不屑的瞥了顧輕一眼。

《五花洞》是一出傳統戲劇，講武大郎和潘金蓮投奔武松時遇妖的故事，其中有五旦五丑，十分熱鬧。

好戲就要開場了，北京城裏男男女女們看他撂下狠話。揣摩著這個男人興許並非空口說大話，估摸著也是個練家子，不由得為這個青澀的少年郎捏了一把汗。

「好！我若贏了，你不必從我褲襠下鑽過去叫我爺爺。但是，以後只要是榮福堂的場子，你必須來捧場，而且要帶頭叫好！」

呼聲再一次響起，人們紛紛對這個少年郎投來讚許的目光，挺好的一個孩子，不逞自己的威風，一心為了戲班子，有忠有義。

人群越聚越多，春煙站在裏面，不知道是誰推了她一下。讓她險些跌倒，回頭去瞧，是個及笄之年的少女，女孩生的秀氣，一身的珠光寶氣，身邊由幾個大漢開路，一直站到最前排去。

顧輕示意弦師開場，做了個請的手勢，大鑼、堂鼓紛紛亮相，隨着緊鑼密鼓的鼓點，男人也沒客氣，直接撿了中間最難的老生唱腔，開口便是：

「手挽手兒出衙廳，尊一聲包相聽分明。

膽大妖魔、擾亂世界，變化人形，任憑他有真本領。

怎擋我七星劍、八卦旗、混元寶盒，風火五雷霆。

我命法官去追尋，擒住了眾妖魔同見當今。」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這一出天師收妖的橋段將大家的情緒都調動了起來，不知道是誰帶頭喊了一嗓子：「好！」

老爺們紛紛拿起銅元，鋪天蓋地的朝着他砸了過來。

顧輕明白了，這哪裏是什麼吹毛求疵挑事的看客，這分明是一場有預謀專門來砸場子的同行。今天就算豁了這條命出去，也要給榮福堂掙臉。

他沒有給大家更多驚嘆的時間，因為銅元扔的越來越多，恐怕待會他唱完，就算大家叫好，也沒有銀子使出來了。

弦師們心有靈犀的再次開鑼，西皮慢板恰到好處的響起，顧輕以袖掩面，驟然回眸那一股子媚態，連女人看了都自嘆不如。

「不由得潘金蓮怒上眉梢，

自幼兒配武大他的身量矮小。

年荒旱夫妻們苦受煎熬，

因此上去到陽谷縣把兄弟來找。」

邊唱邊打，字正腔圓。他雖然唱的是京劇的西皮慢板，但卻融入了崑曲演唱中對字詞聲韻特有的處理方法。

鳳眼傳神，柳眉入鬢。顧輕雖骨架略大，但真正做到了：一笑萬古春，一啼萬古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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