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百零三:答應在一起(青雲篇)

番外一百零三:答應在一起(青雲篇)

「卓唯,你來了!」

「我去給你拿碗筷!」

心慧說完,像招待好朋友一樣去拿碗筷。

陳青雲看着這個叫「卓唯」的人,瞳孔劇烈地震動了一下。

「你是卓唯?」陳青雲問道,他心裏驚詫萬分,前世今生的記憶一下子彙集起來,然後直直地往他的心口上撞。

他說不出那種感覺,整個人恍如隔世一般。

卓唯盯着陳青雲,嗤笑一聲道:「不錯,是我。」

心慧知道他叫卓唯,可是她卻沒有跟他說!

卓唯這個人是誰她真的知道嗎?還是說,她以為只是這個人的名字而已?

陳青雲用力握緊拳頭,冷冷地道:「那一場火沒有把你燒死嗎?」

「火?」

卓唯疑惑道,彷彿想不起來這件事。

陳青雲冷戾道:「還有你義父,他不是也已經死了?」

「啪」的一聲,卓唯的劍鞘敲擊在陳青雲的手背上!

陳青雲感覺巨痛襲來,手背頃刻間就青紫了。

「你說我可以,不要帶上我義父。他老人家好得很,只是厭倦這塵世,歸隱山林了。」

卓唯冷聲道,看起來很不悅。

陳青雲放下碗筷,意識到此卓唯非彼卓唯。

心慧很快拿了碗筷來,陳青雲問她道:「你什麼時候見過他的?」

這話委實問得奇怪,心慧看了看青雲,又看了看卓唯,面露不解。

到是卓唯先開口道:「只是一次偶然的機會,她給過我一些恩惠而已。」

「你不必諸多試探,她早就想不起來了。」

心慧詫異地望着卓唯,然後擰眉深思。

自從她選擇離開青雲以後,一直在庵堂里深居簡出的。若說對什麼人有恩惠的話,那便只有在多年前的時候。那時的她曾在夜晚給一個露宿在庵堂外的人送了一碗面。

那時正值深秋,庵堂里香火還算旺盛,留宿的香客也很多。晚間她值日,關門時發現山門不遠處有一個人躺着,頭髮亂糟糟的,看起來像是個要飯的。

她轉身去了廚房,端了一碗面去給那人吃,守着那人吃完了,又將碗端了回去洗。

從頭到尾她只跟那個人說了一句話:「吃吧。」

心慧看向卓唯,記憶里那個人看不清面貌,頭髮耷拉着,蓬亂臟污。與現在的卓唯相比,看不見輪廓,但身形卻是很像的。

她突然詫異道:「是你!」

「就是在山門前躺着,看起來精疲力盡的人是你?」

卓唯撩開眼前的髮絲,露出一雙早已變色的眼眸道:「是我。」

心慧張了張嘴,難以置通道:「好多年了,我都已經忘記了。」

卓唯點了點頭,很多年了,但是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一直記得。

或許是那時受傷的他太脆弱了,太需要人的呵護了。那一晚被寒氣覆蓋的他,得到了一碗熱騰騰的湯麵,那使得他熬過了最痛苦的時候,然後活着回京。

義父的仇報了,他自己卻不幸中了慢性毒藥。本來對這世間也沒有什麼好留念的,誰知道又偏偏遇到了她。

再見面的那一刻,他聽見自己心裏有道聲音在說:「天意。」

是的,就是天意。是他一直想要抗拒,卻始終惦念在心的天意。

陳青雲在一旁氣紅了眼,目光死死地盯着心慧幾次轉變的目光。從陌生,到熟悉,從熟悉到心疼。

那曾是他獨有的,獨享的。可是現在,卓唯也得到了。

不安和酸楚齊齊來襲,陳青雲對卓唯嗆聲道:「那你之前還嚇唬她,你是多沒良心。」

卓唯垂下視線,沒有反駁。

心慧拍了拍陳青雲的手,示意他不要說了。

陳青雲冷哼一聲,一股怨氣散得滿桌都是。

心慧尷尬地笑了笑,隨後對卓唯道:「我一直在想,你對我們也沒有惡意,可怎麼也不願離去,原來是惦記着當年那碗面的恩情。」

「現在你不用放在心上了,我收了你很多銀票了,你這樣刻意留給我,也算是報恩了。」

卓唯看向心慧,見她善意地笑了笑,看起來很溫婉。

他心裏沉甸甸的,很難受。

有種感情永遠也不會自我釋然,只會感覺到越來越無力的絕望。

他點了點頭,忽然站起來道:「我要走了。」

「以後……可能不會再來了。」

就算想來,他的身體也已經不允許了。

心慧站起來道:「那我送送你吧。」

卓唯沒有說話,沉默著往外走。

心慧要跟上去,青雲伸手拉住她道:「不許去。」

心慧輕嘆道:「你何必呢,他都快死了。」

卓唯的腳步微滯,身體也更僵硬了些。

陳青雲緊繃着臉,過了一會才緩緩放開心慧的手。

心慧追出去的時候,卓唯立在院子裏的樹下,看起來格外孤獨。

他聽見腳步聲,並沒有回頭,而是開口道:「我曾經有一個很想珍惜的人,我想等我結束一切紛爭就去找她。可當我真的結束以後,我的生命也快結束了。」

「據我所知,這些年他過得並不好。朝堂上爾虞我詐,想要他命的人很多,只要你願意,我想他更願意過回從前的日子。」

心慧神情微怔,並沒有說話。

卓唯回頭,看着發獃的心慧道:「失去的都還可以找回來,可人要是死了,就真的什麼也沒有了。」

「顯貴的世家都有可能一朝傾覆,更何況區區一個陳家,也不過只有他一個人撐著而已。」

卓唯說完,便離開了。

這一次他沒有任何的遲疑,只是身形明顯笨重了許多,看起來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心慧想起曾經落在她房檐下的一隻鷹,那隻鷹的翅膀受了傷,飛不動了。

她把它救回去,養了十幾天,可最後它還是死了。

曾經展翅翱翔的雄鷹,死後一個小小的木箱就能裝下整個身體,因為它的羽毛再也不能施展,捲縮著,看起來小小的一團。

心慧回頭的時候,發現青雲就站在她的身後。

他好像還有些無措,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卓唯的話。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卓唯會為他說話。

「回去吧。」心慧道,外面太冷了。

青雲「嗯」了一聲,兩個人便回到屋裏。

碗筷收拾一番,不用挑燈夜讀了,可也沒有早睡的習慣。

卓唯說他不會再來了,青雲躊躇著,不知道要不要離開。

這些日子以來,因為卓唯這個危險人物,他們遣退下人,一直過着跟從前一樣的日子。

可突然間卓唯走了,青雲覺得自己的用處也不大了,有種即將被掃地出門的落魄凄涼之感。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端了熱水來的心慧道:「你先洗漱吧。」

「啊?」

「哦哦。好的。」

陳青雲似乎沒有想到,心慧還會留他在這裏歇息。

他興奮之餘,很快洗漱起來。他洗臉的時候,很是喜歡擦一擦脖子,這個習慣很多年都沒有改變。

可藉著燈光,心慧還是看到他那雙臂膀明顯比從前結實了許多。

洗漱完以後,陳青雲還是照舊睡在小床上。

那是心慧給他鋪的,尋常他堅持守夜就會睡在那裏。

心慧上床的時候,隔着一道帘子,出聲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打算?」

「朝堂上的。」

陳青雲捏著被子的手緊了緊,眼睛在一瞬間閃爍以後又恢復平靜。只聽他開口道:「我早就有了退意,就算沒有找到你,我也不會在京城久待。」

「所以呢?」心慧繼續問道。

陳青雲從容道:「所以,你想離京可以,除非帶上我。」

「如果你還是念着我的,想一直陪着我,那再過一年半載,我也會帶着你走了。」

心慧平靜道:「遇到卓唯之前是想走的,不過現在不想了。」

「你一直利用跟卓唯周旋的機會,想方設法都要留在我身邊,說是照顧我,其實是想我心疼你。」

「半夜你偶爾咳嗽一聲,我一晚上都睡不好了。從前家裏的房屋破得厲害,半夜裏聽見風聲我時常驚醒,怕你被子太薄,受了風寒。」

「相依為命的日子我怕你很苦,錦衣玉食的日子你怕我看不見你的苦,兜兜轉轉的,身邊的事物都變了,可你還是一直沒有變。」

陳青雲不睡了。

他掀開被子坐起來,有些緊張地道:「你想說什麼?」

他那期盼的語氣太過小心翼翼,顫抖的尾音久久不散,像極了撥動琴音最後的弦,那韻律一直都還在。

心慧輕嘆道:「我拜佛這麼多年,心裏早就當自己是個佛門弟子。大紅色是穿不得了,喜宴也不必擺。你若是願意,便給我一個妻子的名分。」

陳青雲赤着腳在地上踩,三個大步就跨到了心慧的床上去。

他激動得壓住她的被子,生怕她會從裏面跑出來一樣。

只見他俯身,雙眸炯炯有神地盯着心慧,然後一字一句道:「你是認真的。」

心慧溫柔地注視着他道:「認真的。」

陳青雲激動得身體微微一顫,心慧便倒吸一口涼氣,顫聲道:「疼。」

陳青雲連忙從被子上下來,整個人像個頑童一樣,一下子手足無措的。

他伸手抱着她,起先是隔着被子的,後來又覺得不夠。

等他鑽到被子裏時,他又覺得自己冷了,怕凍到心慧,又往外縮了縮。

眼眶裏何時有淚的他並不知道,只是心慧側身面對着他,伸手給他拭去淚痕的時候,他才驚覺自己落淚了。

「怎麼會?」陳青雲連忙動手擦了擦眼睛。

他覺得他應該是歡喜得要笑出來的,可是他竟然哭了。

心慧笑道:「傻瓜。」

陳青雲嘿嘿地笑,伸手握着她的手道:「這是你親口答應我的,你可不許反悔。」

心慧重重地點頭,然後認真道:「這是我親口答應你的,絕不反悔。」

陳青雲一下子紅了眼睛,原本止住的淚水又忍不住落了下來。

心慧感覺到了,心裏一邊酸澀,忍不住問道:「傻瓜,你哭什麼?」

陳青雲道:「我沒有哭,我只是太開心了。我以為就算我把你困在身邊一輩子,也永遠聽不到這句話的。」

心慧哽咽著,輕嗤道:「果不其然,你之前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放我走。」

陳青雲也不避諱,冷哼道:「放你走?你想得美,除非我跟你一起走。」

心慧的眼睛也濕潤了,亮晶晶的。

她探頭吻了吻陳青雲的嘴角,溫柔道「真是一個傻瓜。」

陳青雲一下子將她抱得緊緊的,認真地在她的耳邊辯解道:「你錯了,我不傻。我只是太想你知道了,知道我有多愛你,所以才像一個傻子一樣直白。」

心慧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脊,輕哄道:「我都知道了,你把下人都遣散了,什麼都想為我做,危險來了也想幫我擋,你連睡覺都想守着我睡,如果我再不知道,只怕你也要睡到床上來了。」

陳青雲又好氣又好笑,故意動了動身體道:「所以,我現在不是睡上來了嗎?」

「婚禮不要,洞房要不要?」

心慧轉過頭,沒說話。

陳青雲懶懶地靠着她,也不想說話。調戲過後,他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因為她已經服軟了,他不應該逼得太緊。

誰知道過了一會,心慧主動靠過來吻了吻他的唇角,低聲道:「你想要……我可以……」

後面那一句「我可以」幾乎低不可聞,但陳青雲還是從心慧的氣息中感受到了。

他扣在她腰間的手下意識收緊,想開口詢問什麼……

可他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忍不住將吻落在她的唇上。

他在心裏對自己說,如果她拒絕她一定會推開他的,那樣就不用他多話了。

可他吻了又吻,氣息逐漸不穩也沒有感覺到她的抵抗。

於是,他開始變得放肆起來。

……

第二年的春天,陳青雲帶着已經懷孕五個月心慧啟程離開京城。

他不顧皇上挽留,毅然決然地辭官,帶着他的妻子回到了定南府。

他在朝中多年,頗有政績。然而在史官的筆下,這樣一位文采出眾,手腕強勁的陳首輔,在對其妻子的描述中,也唯獨留下一個姓氏「李氏」。

陳青雲走後,齊瀚又被調回了吏部,成為了新的六部尚書之首。

當他看到史官的記檔時,雙目盯着「陳青雲,曾任六部尚書之首,擔任輔政之職,其妻李氏……」怔怔出神,半響后喃喃自語道:「早知如此,當初就不應該阻止他的。」

可惜……沒有如果。

只是好在那兩人歷經種種,最終還是成為了一對恩愛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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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門寡嫂:養個小叔當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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