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看見你了

阿莫爾小心翼翼地撤到門外，全神貫注地觀察著李青的動向。

此刻，李青已經憑藉「迴音擊」的高速突進能力殺進了人群之中，當場擊斃了一個黑衣人小弟不說，還讓他的三位同伴被黏住脫不開身。

而李青的身形和那三個黑衣人緊緊纏鬥在一起，一旁的阿莫爾也始終找不到機會開槍偷襲。

槍械不好用，要比拼的就是拳腳功夫。

李青抓住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憑藉自己遠超常人的身體素質，和那三個黑衣人近距離地纏鬥在了一起。

這三人雖然體質不如李青，也沒有他那不知疲倦疼痛的數據化身體，但也算是人高馬大頗有勇力。

他們和李青拳腳相向，打了好幾個回合才逐漸開始露出敗相。

而在這段寶貴的時間中，阿莫爾沒有選擇逃跑，也沒有急着上前援助。

他就那麼靜靜地站在門外觀察，從李青身上搜集情報。

此時，李青為了集中精神同時感知身周三人的行動，下意識地閉上了自己本就看不見的眼睛。

而一個人黑衣人從李青背後出拳，拳勢未出便被李青提前躲過。

於是，阿莫爾馬上得出結論：

「這禿子的確看不見。」

「但是他的聽覺很敏銳，甚至敏銳到了能預判對手動作的地步。」

緊接着。

三名黑衣人同時向李青發起進攻，攻勢密集不容閃躲。

李青在短暫判斷後，迅速避開了砸向他後腦勺的拳頭，硬接下了打向他腹部和腿部的踢擊。

再然後，他半點沒有阻礙地出拳發起反攻，一拳就打斷了其中一個黑衣人的肋骨。

「這禿子剛剛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優先選擇躲避砸向腦袋的攻擊，這說明....」

「他是有『要害』的。」

阿莫爾緊緊盯着李青頭頂的血條：

「攻擊他的大腦、咽喉、心臟，一定可以讓他損失更多的血量。」

這時，還能作戰的黑衣人只剩下了兩人，而且還個個帶傷。

他們在近身格鬥上已經完全沒有了優勢，就連拖延時間都有些勉強。

其中一名黑衣人意識到了己方的劣勢，便趁著同伴糾纏李青的那一瞬間，猛地後退一步掏出槍械，想要一槍開了李青的禿瓢。

而李青早就聽到了一切。

在那黑衣人舉槍的一瞬間，李青就揮拳轟出一記「天音波」，故技重施地收割了一名黑衣人的性命。

到這裏，四名黑衣人構成的戰線已然瀕臨崩潰。

但阿莫爾那渾濁的藍色眼珠里卻沒有一絲驚慌：

「很好。」

「看來，這種快得讓人看不清的突進能力並不能連續使用。」

「不然的話，他剛剛直接用這項能力殺光他們便是，又何必那麼費力地用拳腳功夫？」

「那麼...」

在李青用「迴音擊」收割他部下性命的時候，阿莫爾不慌不忙地低頭看起了自己的手錶：

「距離他上一次打出這個『標記光團『，時間大概是...」

「8秒。」

「具體間隔時間可能會更少，但絕對少不到哪去。」

這時，最後一名黑衣人也遭了李青的毒手，眼見着就要軟軟地癱倒在地。

阿莫爾乘機舉槍指向李青，但李青卻像是背後長眼了一樣，故伎重演地錯開那槍口，緊急向側方躲去。

「這裏空間狹窄拉不開射擊距離，聲音沒有干擾，對這禿子實在太過有利。」

「必須轉移陣地。」

一番試探后，阿莫爾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轉身逃跑。

而李青的天音波技能在冷卻，手頭還有一個半死不活的黑衣人沒有收拾乾淨，根本追不上他。

於是，阿莫爾一路從三樓逃至一樓，又輕而易舉地混入了街道上的密集人流中。

街上行人來來往往，每一個人都在呼吸、行走、交談，發着紛紛擾擾的聲音。

他們根本沒有聽到剛剛那經過消音器處理的沉悶槍聲，也不知道他們身旁的那家旅店裏到底發生了怎樣的慘劇。

即使是感知過人的李青，也沒辦法在短時間內，從這麼多人里分辨出他想要找的那個敵人。

逃到這裏，阿莫爾就算是安全了。

但是，他卻並沒有利用這個機會逃到真正安全的地方，而是一臉堅定地留在了旅店出口的位置，又從街道上隨便抓住了一個擦肩而過的行人：

「先生。」

阿莫爾悄悄用槍頂住了那倒霉路人的腰腹，輕聲威脅道：

「不想死的話，就按我說的做。」

.....................................................................

樓上，李青已經擊敗了第四個黑衣人。

「逃了么？」

他聽到了那老式木梯吱呀吱呀的響聲，腦中就自然而然地構建出了一副「阿莫爾一路逃至樓下」的生動畫面。

「就這麼放他走？」

「不...」

李青馬上就在心裏否決了這個想法：

如果讓阿莫爾活着回去，他的樣貌、能力、戰鬥方式等重要信息就會徹底地暴露在那個可怕的Passion組織面前。

李青的確喜歡追求刺激，享受「高難度」的品質生活。

但是，在等級為1、「地圖全黑」、完全缺少敵方情報、根本沒有獲勝把握的情況下放水...

那不是在找刺激，而是在找死。

「我必須把他『留下』！」

李青做出了一個帶着血腥意味的決定，心裏卻絲毫沒有波動。

數據化不僅給他帶來了不壞的軀體、奇異的技能，還徹底改變了他的心境：

就像遊戲玩家不會對NPC手下留情一般，在進入數據化模式后，他不僅不會害怕，甚至還沒了對生命的敬畏。

他心中有的只是玩遊戲時的專註、冷靜、興奮，以及一種伴隨着緊張和刺激誕生的奇妙愉悅。

「這局遊戲，我一定要贏。」

即使知道這場遊戲的賭注是生命，李青也情不自禁地投入起來。

於是，他緊緊追着阿莫爾逃遁的腳步來到樓下，隨之走門外、來到人來人往的街上。

此時，阿莫爾已經混入了人群之中。

藉由著那密集人流、那紛雜聲音的掩護，他藏得十分完美。

「在哪？」

「他到底在哪？」

李青集中精神，全神貫注地感知著阿莫爾的存在。

但街上行人眾多、雜音紛擾，他仔細感知了好幾秒鐘，也沒能把阿莫爾從人群里給揪出來。

「當個瞎子真麻煩...那麼，要退出數據化模式嗎？」

李青不禁陷入了糾結:

和遊戲能隨時登入登出一樣，他的數據化模式也能隨時開啟關閉。

選擇關閉，他就能變回正常人的肉身，用視覺去觀察戰場的情況。

而在短暫的思慮后，李青很快否決了這個想法：

「不，不能退。」

「那大叔槍法奇准，如果我變回正常肉身，那他一槍就能爆了我的腦袋。」

「那麼...該怎麼辦呢？」

就在這時...

李青還沒能想出找到阿莫爾的辦法，阿莫爾的槍就先響了：

砰砰砰！

接連三聲沉悶的槍聲，在李青身側大概五米的位置驟然炸響。

他一直在全神貫注地傾聽着周圍的動靜，提防著阿莫爾中偷襲。

所以，李青在第一時間就聽到了那手槍內部機括碰撞的輕響，預判到了對手開槍的動作和子彈即將襲來的方向。

而阿莫爾似乎很緊張。

李青能聽到，他的呼吸很亂，心跳很快，持槍的手臂也在劇烈顫抖。

這種顫抖影響了他的槍法。

李青都不用怎麼費力去躲，一連三聲槍響，只有一發險之又險地擦中了他的肩膀。

另外兩發子彈一發打空射中了地面，一發打偏射倒了一個路人。

「啊！」

「開槍了，殺人了！」

消音器不是靜音鍵，隔得近了仍舊能聽到那清晰的槍響。

更何況，還有一個倒霉的路人吃了槍子，當場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街道上頓時響起了一陣刺耳的尖叫。

路人們有的手足無措地在原地打顫，有的驚慌失措地向四周逃跑。

周圍的聲音更加紛亂，但李青卻已經循着槍聲，精確地鎖定那襲擊者的位置：

「找到了。」

李青握緊拳頭，拳上泛起一抹璀璨的白光。

下一秒，天音波就會從他的拳頭上呼嘯而出，在那個襲擊者的身上留下死亡的定位游標。

但是，就在這一刻...

李青卻突然整個人向側方調轉了45度不止，朝着和那開槍者完全不同的方向說道：

「你以為我會這麼做嗎？」

「阿莫爾。」

他也入鄉隨俗地發動了「解說時停」的能力：

「大叔，你很聰明，知道利用我眼瞎的劣勢來對付我。」

「我的感知敏銳，身體還不會受傷。」

「如果直接對我開槍，就算不被我提前躲避，也會在第一時間被我用天音波遠程反擊。」

「所以，你從街上隨便找來了一個路人，威脅他在我出現的時候對我開槍。」

「而你就站在一個與之截然不同的方向，一邊用槍指著路人威脅他吸引仇恨，一邊等待我中計上當，把那開槍的路人當成是你。」

「一旦我中計用能力突進到那路人身上...」

「你就會抓住我技能冷卻、動作后搖、難以反擊的時機，用子彈把我遠遠地打成篩子！」

「怎麼樣，我說的對吧？」

「你...」

見到李青竟然在第一時間調轉方向「望「向了自己，阿莫爾的呼吸瞬間亂了:

「不可能！」

「難道...難道你看得見？」

「不，我看不見。」

李青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我能發現你，是因為你自己漏算了太多地方：」

「首先，我知道你手上有兩把槍。」

「其次，你之前在房間里隨手就射中了我的兩個膝蓋骨。在我展現驚人能力后，你的呼吸也沒有因為震驚而過分紊亂。」

「所以，你的槍法不可能像剛剛那麼臭。」

「你本人也不可能像這個受脅迫的路人一樣，緊張得呼吸急促、心跳過速。」

「而最重要的是：」

「剛剛槍響了，所有路人都在驚呼，都在逃跑。」

「只有你，站在另一個方向舉槍瞄準的你，不僅沒有逃跑，而且還非常冷靜地留在了原地！」

「所以...」

李青將閃著白光的拳頭對準了阿莫爾，說道：

「阿莫爾，我看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