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決心

()月宮，廣寒殿。

「宮主，這個有窮國的蓮芳公主，好像對后羿很有意思啊！嘻嘻，宮主，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吃醋？你不是不認識他嘛！」蜻蜓飛到玄天鏡上，翅膀連扇。

「哼，你這隻死蜻蜓知道什麼！后羿當年可是天庭最正直最正派的天神，從來沒聽說過他和哪個仙女有來往，就連父皇天帝賞賜給他的幾個仙女丫鬟，他都不屑一顧，當天送還給了天帝；這個蓮芳女子只不過是俗世中的一個小國公主而已，連仙女都不理睬的后羿怎麼會看得上她呢！」嫦娥秀眉微蹙，憤憤抗議道。

「咯咯，宮主，你什麼時候對后羿這麼了解？恩，真不簡單！」蜻蜓手托香腮，似笑非笑地看著嫦娥。

嫦娥俏臉一紅，伸出玉手正要教訓這個人小鬼大的蜻蜓，卻聽得蜻蜓大喊一聲：「宮主，且慢！」

嫦娥見它臉色忽而有了一絲嚴肅，連忙住手，好奇地問道：「什麼事？死蜻蜓！」

「宮主，雖然你是天帝之女，法力不低，但是，正因為你是天帝之女，才會受到諸多約束！你難道沒有想到，自己和后羿會有在一起的一天嗎？」蜻蜓正色道。

「我，我。。。你這個死蜻蜓竟會會說！我什麼時候想過這個啦！」嫦娥期期艾艾地說不出話來，扭過臉去，不去看蜻蜓。她現在天天在好奇心驅使之下觀看后羿，可還沒有到了以身相許的地步，甚至自己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如今，被蜻蜓一提醒，嫦娥立刻就想到了這些，不由臉紅若燒，連忙運轉法力，將紅暈清除。

「哎！宮主！奴婢的好宮主！單純的可憐的宮主！」蜻蜓一下子跳到嫦娥肩膀上，伸手在她秀美絕倫的臉上颳了刮，嘆了口氣，繼續道：「宮主，你還是沒有明白我的意思！后羿確實是天庭最正直的天神，他全盛之時，法力直逼天君，一手神箭更是出神入化、鬼神莫當，連一直看他不順眼的天後都對他有些忌憚！

只是，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現在的后羿是一介凡人，毫無仙神之力；或許，曾經唯一一個在天宮之內和天帝叫板的他，再也沒有重列仙班的可能，永生永世都要沉入輪迴，永墜凡界。

而宮主呢，是天帝的獨女，首先天帝是絕對不允許你和后羿這個凡人在一起的。其次，從小到大，從沒有抱過你一次的天後，表面上挂名為你的母親，實際上根本不把你當成女兒看待，經常還找些借口隨意打罵你，你以為她會讓你放手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和那個她最厭惡的正直后羿在一起嗎？

說不定，為了折磨你，天後和你十個不良哥哥，很可能還會狠心把你嫁給一個邪惡的仙人，讓你永生永世受盡苦痛煎熬，天天以淚洗面，再也見不上后羿一眼！」

嫦娥本是一個極度溫柔的女子，平日多少仗著自己是天帝獨女的身份，對這些時常引起自己傷心的事情，也不過多在意，總以為自己身份尊貴，別人對自己多少會有些顧忌。

今日，被蜻蜓這個伴隨了自己多年的丫鬟，面色肅然地提起，自己沉下心來一想，也確實如此，自己是天帝之女又當如何？對自己從來沒有好臉色的母后和十位哥哥，會給自己幸福，不折磨自己嗎？

想到這裡，嫦娥玉顏變得蒼白無比，伏在白玉雕成的桌案上，抽抽噎噎地哭泣起來。頓時，整個月宮廣寒殿，傳盪起嫦娥，這個天之嬌女，傷心哀痛的哭聲，長年飄蕩的白色冰霧，嗚嗚咽咽，似乎也跟著哭泣，變得更加冰冷起來。

「宮主，別哭了！現在想這些沒用。。都怪死蜻蜓多嘴，又把宮主惹哭了！」說著，急得也跟著哭起來的蜻蜓伸出小手，就向自己的臉頰上煽去。

一根纖纖玉指按住了蜻蜓的小手，卻是嫦娥轉過頭來，秀髮微亂，蒼白的臉上淚痕漣漪，玉齒輕啟，顫抖著嘴唇道：「不，不，我死也不嫁給其他人，我還有父皇，他會為我做主的！」

「宮主，宮主，你冷靜下來！」蜻蜓跳到嫦娥飄蕩的長發之上，繼續道：「有一句話，奴婢還是要說的，天帝是個軟耳根子的人，對天後的話基本上的言聽計從，從無半點違拗。你將希望完全寄托在這樣一個外強中乾的天帝身上，遲早要吃大虧的！」

「那，那。怎麼辦？父皇是我唯一的依靠，他若不救女兒，那我只有自我了結一條路可以走了！」嫦娥明亮的眼眸中，珠淚再次滾動，蒼白的臉色更增蒼白，全無一絲血色。

「宮主，千萬別那樣！好獃奴婢也在凡界修鍊了一千多年，多少知道些人情世故，不像你這個從來沒有走出過天宮的高貴宮主！奴婢既然說了這些，就有很多辦法，可以助宮主脫離險境的！」聽到嫦娥居然說要自裁，蜻蜓嚇了一大跳，連忙抓住嫦娥的秀髮，信誓旦旦地道。

「什麼辦法？你這隻死蜻蜓真得有辦法？」嫦娥停住哭聲，好奇地問道。

「好，宮主，我先問你，你真得很喜歡后羿嗎？」蜻蜓咬咬牙，一狠心，索性先把事情挑明了再說，若宮主真得不可救藥，我蜻蜓即使丟掉性命也要幫宮主一把，讓她遠離黑暗的天宮，不再受苦。

「我，我，我只是小時候，對他的正直好奇而起，說是喜歡，有那麼一點點。。。」嫦娥蒼白無血的俏臉再次羞紅，本不想說這個話題，但看到蜻蜓鄭重萬分的樣子，生怕事情有變的她，還是硬著頭皮說了出來，說完后，她自己也覺得輕鬆了許多。

「有一點點喜歡就足夠了！宮主，蜻蜓雖然是一隻修鍊千年成就正果、位列仙班的妖靈，但是，來到月宮之後，你從未把奴婢當成下人看待。每日親如姐妹，無話不談，蜻蜓得到了在凡間從未有過的真摯感情。今日，蜻蜓保證，只要宮主聽奴婢安排，奴婢定會幫助宮主早日下界，和后羿見面！」蜻蜓清目無波，語氣鏗鏘地道。

「謝謝你，蜻蜓，好姐妹。。。」嫦娥聞言，美眸發亮，一絲驚喜之色閃過，伸出玉手，輕輕撫摸著蜻蜓的翅膀。

「月宮宮主在嗎？仙使青玉求見！」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個清亮的仙女聲音。

「是青玉，宮主，她是大皇子身邊的人，你要小心她！」聽音辨人，蜻蜓小聲道。

「我知道！會注意的。」嫦娥輕輕說了一聲，然後對著宮殿門外喊道：「是青玉姐姐嗎？有什麼事情？嫦娥正在值守！此刻不便見客，改日定當登門拜訪！」

「月宮宮主，我就是青玉。大皇子差我傳令說，天帝天後已趕回天宮，各位皇子都已盡去乾坤殿請安，現在只差你一人，再不去的話，天後怪罪下來，只怕我們都承受不起！」廣寒殿內，回蕩起青玉清脆的聲音。看的出，青玉的法力修為似也不弱。

「哼！太陽神殿中一個小小的婢女，竟敢來月宮撒野！若不是現在為了保護宮主而有了顧忌，定會出手將這個婢女打得落花流水、鼻青臉腫！」蜻蜓心裡惡狠狠地想著，不過，它是一隻千年老妖怪，事情輕重還是分得清的，當下向臉色微惱的嫦娥低聲道：「宮主且去拜見天帝天後，與他們虛與委蛇，也不要露出了破綻，更不能再和天後頂嘴，只有忍辱負重，才有一線天機可尋，明白了嗎，宮主？」

嫦娥點了點頭，在蜻蜓的示意下，運轉法力清除臉上的紅暈和淚痕，恢復了往日冰冷的摸樣，走到廣寒殿門口，就看到面前站著一位妖艷的美貌仙女。

「走！」嫦娥面無表情，冷冰冰地說了一句，就運轉法力，輕飄飄地向天宮深處飛去。

青玉臉色一變，美目中一絲陰狠之色一閃而過，轉頭看了一眼用寒冰白玉雕成的月宮，就運起仙力，追著嫦娥而去。

有窮國王宮，金碧輝煌、富麗堂皇的大殿之內。

今日見識了后羿的神箭和武勇，有窮國上至國王王后，下至平民奴隸，中間包括許多文臣武將，都對后羿敬畏有加，奉若神明，不敢有絲毫褻瀆和怠慢。是以比試一結束，顧不得安慰自己的愛將，國王旋即率文武百官繼續為後羿張羅打鼓，大擺筵席。

酒席之上，后羿攬著一張擺滿了山珍海味、龍肉虎腦的美味和十幾壇老國王存放了幾十年的陳年女兒紅美酒的大桌子，搖晃著腦袋和雄壯的身軀，一手抓肉食，一手取酒飲，氣喘吁吁，臉紅耳赤，卻始終屹立不倒，笑對著眾人滾滾如山呼海嘯一般洶湧澎湃的馬屁狂潮。

「后羿大英雄神箭無敵，武勇無雙，不愧是真正的無雙國士，鐵血男兒！」

「后羿大英雄連環十箭，箭箭中敵，箭無虛發，箭至石破，真是射箭中真男兒，好獵手！」

「黑雲如蓋壓王城，正是大風作惡時；百姓盡數亡膽裂，惱起英雄后羿火；十箭連環射大風，九曲迴腸箭不還；呼嘯破空飛馳去，恰中大風面上額；神箭驚走魔妖孽，初展神勇后羿雄。」

「啖肉飲酒舉坐驚，不思此為真后羿；席間神箭穿石碎，萬古流芳傳豪勇。」

「。。。。。」

出乎后羿意料的是，這其中竟也不缺乏出口成章、吟詩作賦之輩，短短十箭一腳，居然被這些人描繪的天花爛墜，五嶽環繞。滾滾的馬屁狂潮猶如長江之水，連綿不絕，又比如黃河泛濫，一發而不可收拾，使得天地為之變色，日月為之失光，群星為之趨避，寰宇為之傾覆！

「報！」一名軍士手持令符闖了進來，眾人，包括國王后羿幾個人，紛紛將目光轉向他，眼神中盡皆噴發出濃烈的火焰，似乎要立刻把眼前這個打擾自己雅興的軍士燒成灰燼才肯干休。

「說！什麼事情！不好好交代，我就立刻砍了你的腦袋！」鞠奚猛地站起身，怒聲吼道。

「這。。。」軍士遲疑了一下，膽戰心驚地看著即將暴怒發飆的老國王。

「說！快說！」大殿之上圍繞著后羿的文臣武將們，盡數大聲吼道，面目扭曲猙獰。

「堯帝信使。。。就在門外，請國王。。。和一眾大臣前去接旨。」這名軍士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結結巴巴地道。

嘩！

出乎后羿意料的是，鞠奚和一眾大臣，不僅沒有立刻砍了這個壞了宴會氣氛的軍士，在聽到堯帝信使來到之後，這些人，居然個個呆若木雞，目光獃滯。

王宮內，頓時異常安靜，落針可聞。

「所有人，立刻整理好衣服，前去迎接信使，接受中央大部落聯盟首領堯帝的命令！」反應過來的鞠奚，立即跳到桌子上，沖著仍在發獃的一眾大臣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