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只等到顧靈走到了台前，掌聲才漸漸息靜了下來。

左上角處便是刺眼的陽光，趁著樹葉的間隔，躋身鑽了進來。

培教官眼睛眯了眯，細看了看面前站定的顧靈，想到了這是第一天學生們到來時，他視線掃過時，便是這讓人一眼驚艷的女孩，周圍人很多，他注意到她沒像別的女生，好奇的看著周圍的一片陌生，一個人默默提著行李，隨即自己讓手下兵都一起幫女生抬下，令他沒想到的是，這個纖細精緻的像個洋娃娃似的姑娘，卻也是壕溝訓練里成績最出色的，此時天仙一般的她長身站著，炎炎的這個夏日裡，站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

培教官緩和了口氣，坐了下來，仰頭對她說道：「顧靈啊，我記得你，嗯，是唱歌嗎？」

吹過來的絲絲涼風，好似沾染上了女孩的發香，縷縷的秀髮隨風飄揚，同時伴隨著一道輕柔的聲音，飄向人前，「不是，跳舞。」

眾人先是啞然，只用一瞬，臉上皆不由帶著些迫不及待的興奮感，聽到了這句「跳舞」的話，人群中一直興緻缺缺的施采潔，不免抬起頭，仔細的看了她一眼，她.......身上怎麼有那麼多奇妙到令人驚嘆的地方，卻又讓人無法抗拒的被她吸引。朱瑞雪與陳景榮對視了一眼，也見對方的臉上皆是與自己一樣的期待之色。

喬然此刻蹦噠著揮了揮手機，激動的自告奮勇的要做她的音箱，顧靈見她被困的站在原地，卻一個勁兒的為她搖旗造勢，不禁失笑了起來，連忙點點頭，於是喬然極快的翻出音樂軟體，用眼神詢問用哪一首，誰知，卻見前面的顧靈給去了她「你來挑」的一眼，此刻的喬然，握著手機的她卻更不能淡定了，麻麻呀，這小仙女是什麼牛人？真的什麼曲子都能掌握的嗎？

想著想著，不免反省了一下自己，平時應該多和她一起溝通，多了解要了解她的，這樣何至於會發生，在這裡承受著這名曰隨意卻更讓她感到無比壓力的事情，好不容易，她終於挑了一首大眾化的快慢適宜的歌曲。

女孩微微頷首，雙手隨意地交錯在面前，垂首靜立，彎下的脖頸，在陽光下白里泛紅，與垂落下來的幾縷烏髮交相輝應，她安靜的站在人前，卻給了人們夏日裡獨採的那一份恬靜淡雅。

不知何時開始，有人重又舉起了手機，對準了那個垂眸玉立的女孩，目光與攝像，都齊齊的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青石板的地面上，微塵不染，顧靈靜默的站著，藍色的軍帽下，覆蓋在人們看不清臉的角度下，長而翹的睫毛微微顫抖，遮掩住的眼波卻不起任何波瀾，很快，外放的音樂緩緩響起，站著的女生不為所動，似在等待，亦或是熟悉。喬然的手握在腿上，緊緊抓了一把心急的汗，頗有一種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意味。

歌聲宛轉交替的那一刻，女孩終於抬起了下巴，凝神聽著音樂，從容而舞。笛聲漸急時，她便聽從著身體的敏感繁複彈動，曲調越來越快時，曼妙的素手婉轉交替，抑揚又頓挫，身形皆應著鼓聲的變化而旋轉，眸光中堅定有神，待歌曲轉至悠揚時，藍白相間的衣袂，隨著身形的旋轉而上下翻揚。便只一瞬，盈盈一握的細柳腰肢一覽無餘，身段繼續隨著跌宕的韻律，一頓一頓的向後著地，下一刻又輕雲般的起身，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眸光流盼，顧盼生輝。本是一首悠揚又重鼓的音樂，彷彿也甘願依附於她的身體周圍，與那嫻落的身子渾然為一體，醉心難容，相應而生，不由令人發出讚歎，真當得起芸芸眾生舞，飄飄仙子舞。

一曲落下，一舞剛柔並濟的女孩，彷彿又重新披上了一身的恬靜，她看了看下面盤膝的女生們，都仰頭望著自己，四下一片安靜，只聞林間的清風絲縷般穿耳而過，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展顏一笑，勝似星華。

若此刻郎祺在場，看到她的小動作后，一定會站起來十分激動的說，姐！不要因為我在，你就緊張啊，拿出在家打我的氣勢來啊。

此刻，眾人都沉浸在了這一場視覺的盛宴當中，只覺得仿似連和風都在為她伴舞，跳舞前的她是吸晴一般的靜美，跳起舞的她在那一瞬間，氣場又豁然流放了出來，顯然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讓人看到了一個天生的舞者，不論曲目，不計場地，都能做到隨心而舞。

培教官目露贊色，帶頭拍起了手掌。此時有人低頭小聲的交耳道：「媽呀，厲害了.......」緊接著掌聲逐漸變得如潮水般，擊打的分外響亮，在一路如狼似虎般的火辣辣的目光中，顧靈走回到了喬然的旁邊。

依稀間，聽見有人耳語：「哇哇她叫什麼名字來著？」比起多出來休息的這段時間，她們更熱衷於關注這個小姐姐是何許人也，儼然成了這個下午里，被最熱烈的話題圍繞的主角的顧靈，卻絲毫不受其擾。正低著頭，玩著腳上的鞋帶，仿似引起這陣小轟動的不是她一般，只是此時喬然已經控制住了怦怦直跳的心跳聲，內心徹底對顧靈佩服得五體投地。只聽她一直在問：

「小仙女歌是我調的對不對？」

見她點頭稱是，語調不禁又一次上揚，「我挑的歌，我挑的歌，你好像也沒怎麼練過啊，怎麼給我感覺你就練了好多次呢？嗯？嗯？」

見她像小貓似的一直弓著黏著自己，一副你不解釋我決不罷休的姿態，陳景榮和朱瑞雪也張望著眼睛，腦袋靠過來，以手為傳筒器，一副十足好奇的樣子。

只好耐心替她們解惑道：「我是從小就喜歡跳舞。」

「嗯，我從小也喜歡啊，可是你怎麼跳的那麼好？」

「嗯，所以我從小就跳舞啊。」

聽著的喬然等人：「.......」的確，好像也不矛盾啊。

原來哪有什麼天降骨骼奇才，這不過是人家從小培養，直到習慣了的優秀啊，這樣想一想，只有她自己，好像從來都沒為過喜歡的事情堅持過什麼。

顧靈見這剛剛還纏著她的人，下一秒突然變得可憐又挫敗的神情，大概因為什麼，好像猜到了，於是道：「以後你想學的話，我可以教你？」

誰知，此話一出，冷不防被這人偷親了一口，顧靈頭腦發懵的看向偷完親后，又立刻坐正的喬然，只見她做完情難抑制的舉動后，仍睜著星星似的眼睛笑看著她，臉難得的紅了，快她一語道：「小仙女，你怎麼這麼好啊？我都沒忍住。」

顧靈自記事起，還沒有過除了家人以外的人，有人再親她的經歷，雖然同為女生，卻也讓她的大腦空白了一秒，忙低頭扯開鞋帶，又不厭其煩的繫上，隨後，才慢慢吐出了一個音節：「噢。」

喬然在一旁看得分明，又特別開心，似乎也沒有那麼不好意思了，逗著她：

「你是不是害羞啦？」

面前的女孩看也不看她，只是反駁出聲:「沒有。」

「你有。」

「我沒有。」

「你就有，你看你的臉都紅了。」

「才沒有！」

「有就有嘛小仙女，大不了我以後會對你負責的呀。」

顧靈：「.......」還是找個人換一下位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