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酉(四)

阿酉(四)

阿酉(四)

阿酉

孫少爺還拿了乾糧硬是往丁慧心嘴裡塞,卻是被丁慧心啐了一口,孫少爺大怒一腳就是把丁慧心踹倒在地,罵罵咧咧地喊著:「你這臭娘們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的,真惹惱了我,老子一刀捅了你!」

丁慧心艱難地坐起了身,面無表情地說:「我丁家有家訓,凡丁家子女從不許輕生,我無論怎麼都不會自己尋死,只是你最好是折了我雙手雙腳這麼捆著我一輩子,無論是爬還是滾,我都是要跑,絕對不會甘心留在你身邊的!」

這一番決絕的話說下來,丁慧心沒有半分的猶豫,只彷彿是在訴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只聽得孫少爺很有幾分膽寒,也不敢再對著丁慧心,只能是悻悻地拿了根樹枝挑著篝火,一陣明滅。追莽荒紀,還得上眼快。

趁著這一會功夫,阿酉也是抓緊時間休息,他重傷初愈,體力也還是沒有恢復,這一路跑過來,只讓他氣喘不勻,眼前都已經有些發黑。

阿酉只有孤身一人,而孫少爺這邊卻是有家丁七人,正面碰上大約不是對手,阿酉算計了一番,只小心地把懷裡面的短劍抽了出來,仔細擦拭了起來,耐心地等待著機會的來臨。

折騰這麼一天,那些人也都是累了,也沒多說話,吃過乾糧就是圍成一圈各自睡去了。

阿酉卻是不由地坐直了身體,果然沒一會,就是有個家丁起來方便,被旁邊一個踹了一腳,罵一聲:「滾一點,別是臭到我們。」

那人呵呵一笑,就是往邊上走去,那說話的人似乎也是有了些尿意,咕嚕一聲,翻身起來,也是跟了過來。

這一下是兩個么?

阿酉默默地說了一聲,握緊短劍,悄悄地潛了過來。

對於這山林的夜晚來說,這篝火實在是太過於明亮耀眼,一時間也是讓人有些不大適應,那後來跟過來的家丁,只覺得這林子里黑的很,很難辨清,只不住地揉著眼睛,這一分神,卻是突然發覺剛還走在他前面那人突然地不見了,也沒在意,只咕噥著:「那傻蛋該不會摔到下面去了吧?」

再往前走幾步,忽然覺得腳下一顛簸,似乎是踩上了什麼東西,軟綿綿的,正想低頭查看的時候,只覺得脖子一涼,有什麼東西飛快地貼著劃過,然後是漫天噴薄的血霧,異常的艷麗。

一下解決兩個人,阿酉也沒見太多的喜悅,只默默地在心裏面數著,還有五個。

都過去半個點鐘,都是沒見那兩個起夜的人回來,孫少爺這邊也是有些奇怪,這時候卻是聽到一陣虛弱的呻吟聲,有個低啞的聲音說:「我的腳,哎喲,我的腳……」

孫少爺也是聽清楚了,氣得罵了一聲,說:「都這麼大個人了,還會踩空,真是不讓人省心,什麼時候了,小乙你去把那混球拖回來!」

那叫小乙的家丁應了一聲,懶懶地起身往林子裡面去,他們只聽到一聲短促的啊一聲,然後那低啞的聲音又說:「輕……輕點,你一個人搬不動的。」

這聲音,雖然是刻意改變過,丁慧心卻是不由覺得有幾分耳熟,仔細辨認一下,頓時大驚失色,這分明就是阿酉的聲音,他怎麼會是到這邊來了?

丁慧心雖然是極力掩飾,但她的臉色變化卻是逃不過一直關注著她孫少爺的眼,他也只是覺得這事情有些不對,看著真有人聽著那人的話,又是往那邊走去,趕緊就是叫一聲:「等下,別去!」

那家丁遲疑了下,扭頭往這邊望來,沒想到一條人影突然地從林子里冒出來,與那家丁擦身而過,只帶了一抹鮮紅血液出來,連慘叫都是沒能發出一句,那家丁就是癱在地上沒有了生息。

「還有三個。」阿酉甩了甩了劍上的血珠子,冷聲說道。

雖然是在京城一慣的張揚跋扈,但孫少爺畢竟只是個普通的紈絝少爺,還是頭一次見到有人在他面前死亡,只嚇得膽都是要裂掉,瘋狂地大叫:「死人了,死人了,抓住他,殺了他!」

剩下那三個家丁也是嚇了一跳,只不過被孫少爺一喝,才是猛然想起自個的責任,也不敢逃,趕緊抽了武器出來對著阿酉沖了過去。

因為這會是戰亂,孫家人都是隨身帶著武器,他們雖然沒見過血,也都是練過一些拳腳,三人對上一個力竭的阿酉,也是全然佔盡了上風。

阿酉卻也不是什麼善岔,只靠著靈活的身手,豐富的經驗強撐著,甚至不惜以傷換傷,趁著那些家丁愣神的空隙,刷的揮出一刀逼退一個,反手一下就是捅到另一人心臟,一下又是帶走一條性命。

「還有兩個。」阿酉如是說。

而這會他身上已經又是添了兩道傷,深可見骨,渾身浴血,偏他又只是皺著眉頭,彷彿那血都只是不小心沾上一樣,與他毫無干連。

越是這般漠然的態度,反而越是讓人覺得恐怖,只覺得這世上無論什麼都是不在他眼裡一般,渾身殺戮。

孫少爺嚇得幾乎都快是哭出來了,只顫聲地問:「你究竟是誰,誰讓你來取我性命的!」

阿酉只說:「把人交出來。」

孫少爺這才是想到丁慧心,連滾帶爬地前進了幾步,一把拽過丁慧心,擋在前面,顫聲說:「別,別過來……再動我就殺了這女人!」

阿酉眼一寒,頓一下,就是將手中短劍扔在了地上,一付束手就擒的樣子。

只不過經過這一番血斗,那兩個家丁早已經是殺紅了眼,什麼話都是聽不進去,拎著刀直往毫無防備的阿酉身上砍去。

孫少爺一喜,看著這滿地血腥,不由也是凶性大發,直嚷著:「殺了他,殺了他,出事我抵著!」

阿酉一伸手,硬是用手臂接著捱下了這一刀,另一手奪了那刀過來,繞著那脖子一劃,轉眼又是收割了一條人命回來。

「還有兩個。」

阿酉拿著刀指著剩下那一個家丁又是指了指孫少爺,冷聲念了一句,方才他數數的時候,都是沒把孫少爺算在內的,這會卻又是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顯然被孫少爺惹惱,動了殺機。

這孫家一群人哪裡見過這樣駭人的氣息,只覺得渾身像是被冰凍住一般,就算有那麼一點爭強好勝的心,也早就是淡了,那家丁顫抖了半天,忽然啊地叫一聲,轉身就是跑開。

阿酉哪裡肯放過他,追上一步,扔出刀,將他串了個透心穿,又是揀了一刀,一把送進了孫少爺的心窩。

這原本就是強撐著一口氣,阿酉再也是忍不住,一頭栽倒在地,幾乎是連氣都是喘不上來,就連解開丁慧心的繩子也是花費了許多,手顫抖地厲害。

「你把他們全殺了?」丁慧心只覺得自己心跳的很,全身的血液都是被抽干一般,有好半天都是口不能言,眼不能視,完全地失神了。

「為什麼,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讓你來救我,我從來沒有讓人殺人,以這麼多人命,換我一個人的自由,你以為我會高興么,我不要你來管我,我從來沒要你來管我!」

「斬草要除根,阿珗說過,不能連累家人。」

「你怎麼也不想想,那些被你殺死的人也是有家人的,你就讓我去,反正我也只不過就是一個人,誰也不會連累到……」

一時間丁慧心只覺得心中百感交織,她家原本也是小康,只是後來遭逢不幸,弟弟被人拐走,父母氣急一病不起,只留了丁慧心一人,一面行醫,一面四處尋找,也是吃盡了苦頭。

在她的一生卻是從來沒遇到過阿酉這樣的一個人,只不過是認識幾日,幾乎還是全然的陌生人,卻是為了她奔走千里,背負人命。

「不該是這樣,再怎麼也不該是殺人的,我是大夫,我不能害人!」

丁慧心喃喃地念了一聲,想揪起阿酉問個清楚,卻是發現他早已經是暈死過去,再不能回答她的問話。

看著他背上那條幾乎都是能看見白色骨頭的縱長傷口,丁慧心忽然就是覺得眼眶一酸,立刻掉下眼淚來。

緩緩地起身,別過頭,一面想著,這樣心狠手辣的殺人魔頭,以後也不知道要害死多少條性命,憑他這樣的嚴重的傷,只要就這麼放他在里不管,怎麼都是免不了一死。另一面又是想,終歸是為了救她,才是弄成如今這個樣子……

真要追究起來的話,這些罪孽,該是要丁慧心來背負才是。

這一個戰亂的年代,無論是誰都是背負著名為過去的沉重包袱,蹣跚著艱難地前行著。

猶豫了許久,丁慧心終於還是轉了回來,從孫家馬車裡找到了她的行李,拿出銀針來給阿酉簡單地止了下血,費勁力氣地拖他上了車,套好馬往附近城鎮行去。

輕聲對著阿酉說:「你算是欠我兩條命了,以後總要還我的。」

馬車漸漸地滾遠,那輕微的咕嚕聲,猶同一點小小的幸福與圓滿,在這一個殘酷世界中發出微弱的聲響。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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