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意圖

第一百二十三章:意圖

時光倒轉,十三歲的劉楓在盛京街道上撿到了一朵羽瓊花樣的簪花,簪花做工精細,上面隱隱的香味讓他有一瞬間的痴迷,所以便情不自禁的放在鼻尖嗅了嗅。

也就是因為這個舉動,讓去而復還的簪花主人誤會他是登徒浪子,當時女子身邊跟着的還有她的未婚夫婿,那個男的找人狠狠的折磨羞辱了他一番,更甚是扒光了他的衣服讓他沿盛京街道跑了一圈。

就是這個過往,在劉楓的心中刻下了不可磨滅的傷痕。

黃思瓊有多喜歡羽瓊花,劉楓就有多厭惡!

依著秦挽對劉楓的了解,他絕對不會委屈自己,忽視自己的厭惡而迎合一個人。

除非,他有着及其重要的事情,迫在眉睫有求於人。

若是有可能,秦挽真的很想去聽一聽,劉楓來找林白究竟是為了什麼事,只是在沒有想到一個合適的理由之前,現實不允許她過去旁聽。

因為心有所掛,所以接下來秦挽的目光一直停駐在不遠處的兩人身上。

上官如秀察覺她的視線,亦從她眼底深處,察覺到了對劉楓的厭惡,她略好奇的問:「怎麼了?你認識劉二少?」

秦挽唇角揚起一抹笑:「郡馬爺嘛,前段時間的戲本又傳得沸沸揚揚,整個燕京城又有誰不認識呢。」

也對,上官如秀暗自應和了一聲,早前的戲本她看過了,那戲本中有着她的身影,但是卻也只是她的猜測。

是猜測,但是上官如秀僅僅讓自己的思緒止步在猜測中。

因為,對於她來說,已經確定了的死亡讓她難以接受。

或許是出於代入感,儘管她所見到的劉楓都是溫文爾雅的翩翩君子,但是她卻對他好感不起來。

或許是因為想要求的事情沒能成功,約莫一刻鐘左右,劉楓遺憾而歸,因為是懷着目的而來,所以對於一旁的人並未有多大的在意。

時辰也不早了,幾人也打算動身回去,秦洛玩的意猶未盡,小孩子心性在這一刻展露無疑。

穆小將軍終於瞅了個時機,與上官如秀並肩走着,不知何時,他的手上多了一個花環,也不知是他什麼時候編製的。

他露著燦爛的笑容,將花環戴在了上官如秀的頭上,有風吹來,吹起她垂落的三千髮絲以及她的衣裙,那一刻,在穆小將軍的眼中,上官如秀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阿秀,」他喃喃的開口,誓言般的說道:「你放心,雖然我比你小,但是總有一天我會長大,我會像爹爹保護娘親一樣,對你好,一輩子的那種。」

上官如秀唇角含着笑,只是心頭溢出了一股難掩的酸澀,這一句話,曾經在夢中她聽到那個人說過無數次,然而,此刻站在面前說出此話的那個人,卻並非是她夢中的他。

她將心裏的這份情緒隱藏的極好,面上掛着淺淺的笑容,溫聲道:「允承,我會等着你長大。」

穆允承小將軍一整天來的遺憾,因為這一句話消失的無影無蹤,逆着太陽的光芒,他的笑容十分的燦爛,就像是得到了父母表揚的孩子一樣,高興的差點手舞足蹈。

就這樣吧……上官如秀淡淡的想。

看着前方穆允承高興的模樣,秦挽忽然想起來幾天前在城門聽到的話。

穆老將軍在滁州病重,為了邊界的穩定,想必這件事是被強行壓下來了吧,穆允承應該是不知情的。

「二姑娘,」林白偏頭看了她一眼,輕聲問:「在想什麼呢?」

秦挽笑着搖了搖頭,「沒什麼。」

其實,嘴上說着沒什麼,心裏頭對於劉楓來找林白的目的,她迫切的想要知道。

但是自己現在是以秦挽的身份,王慍或許對於林白來說是熟悉的,但是秦挽他絕對不熟。

「二姑娘,我們應該是朋友吧?」林白忽然沒頭沒腦的問了這麼一句。

秦挽微怔仲,很快就道:「林公子覺得呢?」

林白笑了笑:「我覺得是的,」他語氣頓了頓,繼續又道:「既是朋友,有一件事我想說給你聽一聽,也意在讓你給個參考意見。」

秦挽疑惑的偏頭看向他,問:「何事?」

林白道:「方才劉二少來找我,是想要和我合作一筆生意。」

正在前進的步伐忽然間頓住,她仰著頭,怔然的,一眨不眨的盯着林白看。

像是面前這個人,是她肚子裏的蛔蟲一樣,知道她心裏所想,所念的,在她焦急的,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時,他就這樣在她毫無防備之下,對她說出了口。

「穆老將軍在滁州病重了,」林白悠悠的開口道:「上一次皇上在宮裏的圍場之上,召集將門之子在圍場比賽,也是有意選出去往滁州替換穆老將軍的人選。」

「可是,這和劉二少與你談論的生意,又有何關聯?」

「滁州邊界安穩數十年,是介於南陳裴獻懼怕蔣家軍的名號,懼怕穆老將軍的驍勇,此番穆老將軍病重,雖然皇上極力的將這個消息壓了下去,但是裴獻卻也得到了消息,」林白嘆了一口氣:「滁州邊界,南陳屯兵十萬,其意意在探取穆老將軍病情真假,也有意要奪得滁州。」

「你的意思是……滁州要打仗了,」秦挽蹙眉,「這麼說,劉二少來找你合作的生意,便是軍需用品?」

林白點頭:「一旦打仗,軍需用品便也多了,如今朝堂中主張義和的人大半,但是也為了此戰做準備,皇上今早下令,送往滁州的軍需用品翻倍,尤其是軍需藥材。」

「所以說,這翻倍出來的軍需用品,便落在了劉二少的身上,」秦挽分析道:「劉家商鋪多以瓷器為主,其次便是布莊,他們家的藥材生意也就剛剛起步半年,莫說是林家的藥鋪,就連秦家藥鋪他都比不上,軍需用品翻倍,最該攔下此生意的不該是秦家人嗎?」

雖然國家有難之時,南府林家不會坐視不管,但是眼下這種儲備用品的生意,林家不會插足。

燕京城內生意人居多,除卻南府林家的聲明遠揚,秦家生意亦是,不同於林家所做生意範圍廣泛,秦家專攻的就是藥材,醫鋪。

這種翻倍的軍需用品需要再另加供應商供給,放眼下去,唯有秦家合適不過,怎會落到劉楓的頭上?

儘管劉楓如今是郡馬爺,身後有英武候撐腰,但是這種國之大事面前,應當不會這般草率的易主。

除非……

秦挽忽然想到之前秦家的變故,許君蘭的出家,鍾慈與劉楓的見面。

那時她不知道劉楓為何會忽然將矛頭轉向了許君蘭,其實現在想想,當時劉楓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許君蘭而是秦銘,亦或者是秦家藥鋪。

秦家被一個鍾慈搞得天翻地覆,這些時日以來,秦銘日日都在為自己所做的事情懺悔,他整個人就活在一種頹廢之下,根本無暇顧及生意。

秦老爺雖然可以暫時的幫助管制,但是其將生意已經交給秦銘多年,猛然間一上手,必然有許多的地方不順手。

正值軍需用品各大商家搶著攬生意之時,秦家一團糟的生活,的確不利於被選中。

只是,還有一件事是秦挽沒有想明白的。

劉楓設計利用鍾慈搞亂秦家時,那時南陳並未屯兵十萬,即便是有穆老將軍病重的消息傳來,朝堂上也已經選出了上官屹去往滁州。

劉楓是如何未卜先知,知道南陳會對滁州動手,而提前策劃好這一個針對性的計謀,而得到軍需用品這個生意的?

林白道:「翻倍的藥材,依著劉家這個小藥鋪,他拿不出來,所以他有意要與我合作,共同輸送軍需用資。」

「劉家藥鋪才剛剛做半年,他就能攔下軍需用品這筆生意,正是儲備用品打仗的緊張時刻,若是供給不足,便是殺頭的大罪,在明知道是在刀刃上行走,要掉腦袋的生意,他劉二少偏偏信誓旦旦的給攔了下來,在攔下此生意后,他第一時間找的不是秦家而是林家……」秦挽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不禁皺起了眉頭,問:「林公子有沒有想過他的意圖?」

是因為南府林家的聲譽比秦家更大嘛?

秦挽絕不會這樣認為,術業有專攻,燕京城眾人一提及藥材,首先想到的便是秦家而非林家。

這樣一個淺而易懂的道理,他劉楓不會不知道。

供給軍需這塊大肥肉,林家不插手,燕京會有大把的人擠破腦袋的想要去分得一口,秦挽將自己的分析告訴林白,也是意在讓他小心一點。

畢竟劉楓的舉止太過反常,他就像是一匹永遠喂不熟的狼,同他做生意,不知哪一天就會被他給啃得骨頭都不剩!

「就是因為不知他的意圖,所以……」林白微微一笑:「我讓他給我一天的考慮時間,不過現在看來嘛,這一天的時間,也覺得是多餘的。」

……

只聞得前方忽然傳來『撲通』一聲,隨即有女子撕裂的呼喊聲音傳來:「救命啊,救命啊,有誰過來救救我家小姐。」

幾人立即循聲趕去。

陽山腳下是一灘碧色的湖水,湖水中央盪起一圈圈的漣漪,一個侍女在岸邊急切的呼喊著,對着湖嗚咽的哭喊著:「六小姐……」

見到有人來,忙急切的撲了上來道:「各位公子小姐,求求您們,救救我家小姐……嗚嗚嗚……」

兩個男人沒有絲毫的遲疑,立即跳下了水救人。

人是剛落水沒有多久,穆允承與林白又都是深諳水性的,所以下水沒有多久就將人給救了上來。

「六小姐……」侍女連忙哭着撲了上去,好在人沒有事,只是嗆了兩口水。

「你是……黃六姑娘?」上官如秀見到撈上來的女子略有些詫異,方才在陽山之上那一曲天籟之音仍舊回蕩在耳邊,可是下一刻天仙般吹笛的人,就落得如此模樣。

「咳咳……」因為嗆水的緣故,黃思瓊還在猛烈的咳嗽著,但是此時她別過了頭去,模樣顯然是不想被人認出來。

侍女將黃思瓊攔在懷裏,一邊拍打着背部為她順氣,一邊扭頭道謝:「多謝二位公子與姑娘們的救命。」

秦洛在最前頭擠著,看到黃思瓊落水的模樣,五官不由得皺緊,「你們沒事往湖邊靠那麼近幹嘛,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家小姐是跳水尋死呢。」

她說話一向不過腦子,快言快語的話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

秦挽擦看四周地形,的確,山腳下的這個湖離路邊還有一段距離,路兩邊又長滿了雜草,沒事誰也不會越過雜草往那邊靠近。

聞言,黃思瓊的身子是肉眼可見的一顫,倒是那位侍女一怔,連忙道:「這位小姐誤會了,方才我與六小姐下山,路過此處,我家小姐心善,見一隻鳥兒受傷落入了湖裏,所以想要去救,結果一不小心就落了水……」

上官如秀與秦挽互相看了一眼,都沒有說話。

五人又站了一會兒,看着那侍女把黃思瓊扶起來離開後方走。

「那六姑娘真奇怪,」穆允承擰著自己濕漉漉的衣服,不滿的道:「方才我下水時最先看到的她,撈她的時候她竟然還以為我是壞人,拼了命的掙脫,若不是我力氣大,還真就被她給掙脫掉了。虧得那個丫頭說她是為了救鳥兒,若是不然,我還真的像五姑娘方才所言,以為她是真的要尋死呢。」

上官如秀溫柔的看了他一眼,掏出絲帕為他擦了擦還在滴水的發,道:「這話啊,回到家就別再說了,免得被人聽到了誤會。」

穆允承憨憨一笑:「知道了。」

秦挽回頭看了林白一眼,方才他也下水救了人,現在渾身都已經濕透了,想了想,她將手裏的絲帕遞給林白,「擦一擦吧。」

林白微微一怔,須臾微微一笑伸手接過:「謝謝。」

回到城門前時,楚弦早已在城門等候多時,秦挽與秦洛告辭先行了一步,時間還早,秦挽便轉去了一家茶樓里。

茶樓里的說書先生正在講著悲情的《孔雀東南飛》的故事,趕的也不巧,她們剛到,這一段也接近了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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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貴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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