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生辰宴
「那一日蘭亭會上，我因為身體之故未能參加，聽聞那一日二姑娘在蘭亭會上，一幅潑墨畫拔得頭籌。說實話從那時開始我便想要認識你了，後來在與容大姑娘的比試中，本來是想藉此機會認識二姑娘的，可是卻無緣分。」
提及這事，秦挽便道：「那一次我也去了，實在是有事未能等到結果。」語氣頓了頓，她又道：「但是姐姐的琴音我聽了，比起容姐姐曲中轉折的處理方式，我還是比較喜歡姐姐的，不知能否問一問，姐姐的琴師承何人？」
「說來也實在慚愧，」上官如秀垂眸道：「教我習琴的就是庄先生。」
還真是師父。
因為早在蘭亭軒時便有了這個念頭，所以秦挽面上並未表現出驚訝，只是她不明白的是，師父曾經告知過她，此生定不會再收人為徒。
但是他卻收了上官如秀，如此可見面前這個女子，定也有什麼過人之處，讓師父對她青睞有加，才破格收她為徒的。
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她們也算是師出同門了。
「庄先生琴聲名聲赫赫，為著我和容大姑娘的比賽，他也一直親力親為的在教我，然而，我還是輸了。」上官如秀垂眸，想起那一日蘭亭軒內眾人的投票，僅僅一票之差，她就輸了。
容華若琴音中的不足她聽出來了，可是外人卻聽不出來。
秦挽只道她是因為掛著庄先生的名聲卻仍舊輸了比賽而不快，便出聲安慰道，「燕京附庸風雅的大有人在，姐姐不必為此事而感到不快，庄先生一生淡泊風雅，定也不會將這種事給放在心上的。」
「是啊，附庸風雅的人太多，明明不懂，卻非得裝得很懂，」其實，上官如秀本不在意比賽的輸贏，什麼燕京第一才女，她根本不在乎，反正在她的眼裡，那個她曾經的摯友便是她心中的第一，世間無人能超越。
可，最讓她介意的是，她是輸給了容華若。
在她上官如秀的眼裡，她可以輸給任何人，但是唯獨容華若不行！
可是世間萬事有時候便是這樣的殘忍，即便是你明明知道她是勝之不武，卻還是得坦然的面對現實。
「二姑娘，」上官如秀定定的看著秦挽，問：「比賽之前，我曾有幸與柳先生見過一面，能有榮幸在他面前彈奏一曲《高山流水》，他告訴我，二姑娘的琴與我有五分神似。那我可否也問一問，二姑娘師承何處？」
秦挽未做思考，便直接對她說了之前一直說的說辭：「我的琴，自幼便是二叔教我的，二叔一直以庄先生為目標，而我也一直以庄先生為學習的榜樣，所以總是會模樣他的琴法，如此便也有幾分相似了。」
「原是這樣啊……」上官如秀移開了視線，眼底深處劃過的是一瞬間的失望。
失望什麼呢？具體的連她自己也說不上來，她也不知道自己急切的想要見到秦挽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只是因為那一副潑墨畫，因為劉少琴那一句極為相似，讓她陡然生出想要相識之感。
在桃樹下的閨秀們忽然嘈雜了起來，一眾閨秀們或站、或坐，紛紛只朝一個方向看去。
眾人目光所望，乃是沁香園的拱門入口，當那一襲決然超塵的俊朗少年自拱門轉出時，那一刻，整個沁香園似乎陷入了靜止中去。
繁花似錦的沁香園內，所有的閨秀們都齊齊望向那一抹修長的身影……
因為，那自拱門而出的少年，不是旁人，就是燕京城風聲赫赫的南府林家公子林白，他一襲天藍色的蘇錦長衫，金色絲線描邊的衣衫，在太陽光下閃閃發光，他就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天神一樣，即便是再著沁香園百花盛開之中，在這一種絕美容顏的閨秀之中，他仿若是搶奪了一眾美人的風采，光彩奪目。
只見他徑直的走到桃樹之下，站在那處四處望了望，最後目光停駐在湖水中央的亭子中，微頷首，也算是對亭中的人打了招呼。
他這個動作，讓在場的閨秀們自然而然的認為是在同上官如秀打招呼，畢竟上官家與南府之前也曾是世交。
「沒有想到，林公子竟然也來給三公主賀生辰了。」上官如秀平靜的面容上稍顯驚訝，自南府林家放下手裡的刀劍，從一屆戰場殺敵的雄鷹變成商場周轉的生意人，林白可是從未再踏足過王宮。
猶記得林延川當時辭官時，燕王又諸多的不舍，這份不舍不只是對於林延川的，也有林白的，林白年少有為，小小年紀就有林延川當年此戰沙場的英勇風姿，燕王曾經說過，假以時日林白定是燕國第一猛將，保家衛國之棟樑之才。
然而，就是這個國之棟樑之才最後經了商道，即便是有燕王御賜的金牌，他也不曾再踏足過官場。
他如今忽然前來為三公主賀生辰……
上官如秀盯著林白的身影，一眨不眨，從心底里泛出的是滿滿的疑惑。
他……何時與三公主這般的好了？
不僅上官如秀不懂，所有人都不懂。
在一眾閨秀們目光的注視下，林白仿若終於尋到了他想要尋到的那抹倩影，他徑直的走了過去，對站在人群之後的那抹倩影，道：「隨我來，我有話要和你說。」
簡短的一句話，卻在整個沁香園內掀起了嘩然風波。
不僅僅是因為那一句話，而是因為林白對她說話的那個人。竟然是相府一個庶出，默默無聞的三小姐秦以安？！！
林白俊朗的面容上無一絲表情，在秦以安這個方向來看，甚至是能夠清晰的看出他面容的嚴肅，他說完之後就先轉過身去。
在場有人發出了唏噓之聲。
誰也沒有想到林白破例來王宮竟是為了秦以安，一直以來她這麼的默默無聞，渺小的就像是一粒沙子，若不是她是相府的庶女，誰也不會注意到她。
要知道即便是容華若和秦照月這般的才女，都不能與林白親近見面，她秦以安一個小小的庶女，偏偏得到了林白的青睞？！
她怎麼這麼的有本事？！
一時間，有人露出了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秦以安站在原地顯得微有些躊躇，還是身邊的一位黃衣姑娘拉了她一下，她才輕咬了咬下唇，緊跟在林白的身後出了沁香園。
兩人也就是前腳剛走出去，三公主後腳就被一眾侍女簇擁著而來，到底是今日的主角壽星，所以打扮的過為華麗富貴了一些。
金釵步搖隨著她的走動一擺一擺，見沁香園的閨秀們神色顯然不同，略顯好奇的看著迎上來的容華若，問：「怎麼了？」
容華若微垂眸，像是話難以說出口，倒是一旁的秦蘇蘇沒好氣的道：「方才南府林家的公子來了。」
「林白？」三公主眼底是掩飾不住的驚喜，忙四處搜刮那人身影，問：「在哪？」
秦蘇蘇道：「殿下，林公子是來找三姐姐的。」
容華若溫聲道：「興許，林公子找以安妹妹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要說。」
三公主的臉色變得不大好看了，容華若離得較近，明顯的能夠感覺她的手在輕微顫抖。
旁人不懂三公主的心思，但是容華若是最懂的，那每回提及那個名字時，無法抑制的欣喜，只有同樣經歷著單相思的她，能夠體會理解的。
所以，在三公主簡短的說了兩句話之後，便離開沁香園時，她沒有理會。
容華若知道，這個時候應該給三公主足夠的時間，讓她好好的消化這件事，再進行之後的生辰宴。
只是容華若不知道三公主的性格。
在她出得沁香園后，很巧合的是，她碰到了站在河邊發愣的秦以安。
三公主以往容家和相府的小姐們接觸時，身份使然她是瞧不上庶出的小姐的，秦以安這個悶葫蘆一樣的人，說實話她只是有些印象而已，談不上較深。
可是現在這一刻，秦以安的面容是深深的刻在她的腦子裡的。
一個生活在底層的庶出之女和一個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兩者的固定身份帶來的就是天壤之別的懸殊待遇。
三公主握著綉帕的雙手，忽然又緊了緊，那個她放在心底的那抹白光，絕不容許一個庶出之女這般的玷污！！她微回頭看了身旁的青衣侍女，犀利的目光微撇，掃了秦以安一眼，那青衣侍女會其意，連忙躬身低頭後退了兩步，之後便小跑至秦以安的身邊，屈膝道：「三姑娘，公主殿下請姑娘去房中一敘。」
秦以安怔然回頭，她的眼眶周圍還泛著紅色，許是不曾想三公主會忽然邀約，站在原地微怔片刻，須臾便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青衣侍女將她帶到了一個名為香園的院落，這個院子離沁香園不遠，名字也只是一字之差，香園在沁香園外圍東面的一角，是個只有沁香園三分之一大小的院落，宛如坊間的四合院的建築，院子里也種植了花草樹木，雖然一直無人居住，但是燕王卻還是特意的為這件小小的香園分配了洒掃的奴婢。
有人整理，所以也是整潔乾淨的。
香園負責打掃的奴婢早已被三公主遣送去了沁香園服侍去了，秦以安進入香園中央的那間房子里后，青衣侍女就關上了門，去往院子外頭候著去了。
「公主殿下，」秦以安屈膝對著背對著她的三公主行禮，只是一個稱呼尚且未曾喊完整，三公主就憤然回身甩了她一個耳光！
「啪！」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秦以安被這一個耳光震得，一時間難以站穩，身子重重的摔倒在地上，響亮的耳光亦震得她腦袋嗡嗡作響，在地上懵然了半晌，方惶恐著從地上爬起來，跪了下去，
「不知臣女因何惹了公主殿下，還望殿下明示。」
秦以安雙手撐著地面，垂眸看著面前的地板，她的聲音帶著顫抖，心底里湧上來的是既怯懦又憤恨的情緒！
「你母親林家，只是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市井小官，你秦以安過得再過風光富足，也只不過是相府的一個庶出之女，自古以來，嫡庶之別不用本宮再和你提一遍！」
三公主厲聲說著，蹲了下去，塗著丹紅豆蔻的手指，輕輕的挑起她顫抖的下顎，微使力，迫使她看向自己。
可是，或許就是因為身份的懸殊之大，也或許是因為方才那響亮的一個耳光，即便是現在這種情況之下，秦以安仍舊不敢與三公主正面對視。
三公主輕蔑一笑：「瞧瞧，瞧瞧，麻雀就是麻雀，永遠變不成鳳凰，別以為你每天沾著相府的光，與本宮見過幾次面，參加過幾次蘭亭會，仗著自己有幾分的姿色，就真的是燕京貴女了。你看看容華若，在看看同一個府上的秦照月與秦蘇蘇，在她們身邊你就是一個可憐的小丑罷了！」
「本宮警告你，往後離林公子遠一點，不然你母親一族，還有你！本宮絕對不會輕易的繞過！」她手輕拍秦以安的臉頰，帶著五分警告，五分威脅，「這就是本宮給你的明示。」
話落，她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目光帶著幾分的厭棄：「今日你來給本宮慶賀生辰的心意本宮領了，只是本宮眼下看見你就煩，回去吧，往後別讓本宮再見到你！不！再聽到半分你與南府的傳言！！否則……」
跪在地上的秦以安，忽然間就平靜了下來，那低下去的面容，唇角揚起了一抹笑，之前三公主所侮辱的她的言語，都是無足輕重的，原來，那最後的一句話，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讓人仰望者也有怯弱，高高在上的公主又能如何，還不是一個同她一樣，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人。
原本兩人本該同病相憐，可是她偏偏先惹了她，自相殘殺！
「公主殿下誤會了，」秦以安垂眸，聲音清冷：「林公子今日入宮來找我，並非是對我有情，而是來找我要回屬於他的東西。」
三公主冷冷一笑：「這個時候的辯解，你以為本宮會信？」
「我承認，我是喜歡林公子，也曾大膽的向他表明過心意，但是他告訴我，他已經有了喜歡的人，」秦以安抬眸，帶著誘惑問：「殿下不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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