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三星望月

鄭大姑娘生辰宴不僅請了崔樂，也給凌風山莊的人下了帖子，只是應邀而來的不是葉家嫡次女葉昭昭。

李濟和與葉昭昭的大禮定在次年二月里，凌風山莊依著禮節讓葉昭昭回山莊待嫁。所以參加生辰宴的是葉家一位庶女，葉瓏玉。

一園子鶯鶯燕燕，正好年華的名門貴女，看起來端的是養眼。只是都是女子，相互之間就沒多少單純的欣賞了。

鄭眀書過去與要好的幾位打了招呼，就躲進瞭望雪亭。身邊幾個丫頭指給她看：「大小姐，那邊藕色高腰襦裙的那位，就是崔家小姐了。」

「葉家的那位，在花園。」

隨著侍女指向看過去，崔樂衣著妝容都不出挑，在一堆花一樣的少女中，很容易就忽略過去。

崔樂邊上圍著四五個女孩子，很興味地說著什麼，崔樂的笑聲很爽朗，也不講究笑不露齒。這一點又和別人不太一樣

「我先去看看，春元酉時備車，我要去摘星閣。」鄭眀書深呼吸，整整衣袖和披帛，往崔樂那邊去了。

走近時頓了頓腳步，正聽見崔樂說：「……還是要送回崇濟寺的，山林里來的自然是送歸山林。」

「姐妹們說什麼呢？都不進去吃茶。」

幾個人里趙侍郎家的小姐與她來往多些，笑著應道：「前些日子聽說崔家姐姐在崇濟寺救了只狐狸，我們好奇，纏著姐姐問了幾句。」

鄭眀書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是，因為平時都是扎在摘星閣看書，倒是不太清楚這些新聞。

「真的嗎？崔家姐姐好心腸。是什麼樣的狐狸？」

崔樂倒是耐心，又講了一遍，「那是只兩歲齡的紅狐狸。十分乖巧。不過好心腸當不上，不是我一個人救下來的。」

「怎麼還看得出幾歲啊？」這驚訝倒是真的，鄭眀書也被吊起了好奇心：「崔姐姐怎麼救的？」

崔樂笑笑，略過了後面一個問題，「狐狸兩歲左右的時候耳朵上毛會變尖。」

一番談論下來，鄭眀書心裡安定幾分。生辰宴結束，剛送走眾人，就看見婢女，她知道時間差不多了。

對於她來說，真正的慶賀還沒開始。鄭眀書接過帷帽進了馬車，向三星望月而去。

未見鄭府內跟出來一個僕婦，也上了輛馬車不遠不近地跟著。

三星望月在安都城最南邊，是前朝斥巨資請名家以山做料，半自然半斧工的建成的建築，因為地勢高，分立四座山峰，三座較矮的環繞高峰，得名三星望月。

本朝天文觀測也屬這裡為最佳，索性天家也不拘著，除了欽天監管著要處，其他地方便放給百姓和愛好天文的人。

馬車一路駛到摘星閣下，早有賀淮在此等候：「鄭大姑娘好。爺在上頭等了許久了。還說姑娘怕是更喜歡和眾小姐吃茶呢。」

雖然知道軒瑾原話定不是這般俏皮的意思，但鄭眀書聽了還是不由得心中微動，沒見著人，已經有些臉頰微紅。

「你總這麼油嘴滑色，將來肯定討不了好。」原在頂上等著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環著山柱的台階上。

「爺，小的說的可是實話啊。您不就是這麼和小的抱怨的？」賀淮小聲頂嘴。

光看著這主僕兩個，鄭眀書就覺著心情好。

「軒瑾哥哥可是等得久了？」

「也不算久，順便處理了些公事。」李濟和眉頭輕輕一松，面色溫和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公事，最近最要緊的公事怕是他的婚事了。鄭眀書怔了怔，帶著婢女走在了前面，硬生生扛著，沒問出聲。

正值仲秋，天高氣爽，摘星閣樓頂已經置好了小案幾，兩三小菜，兩三點心，一壺果子露。

風景對她胃口，菜肴也對胃口。只是沒有酒，不好壯膽。

李濟和的十八歲，似乎和她的十七歲差別太大。他已經經歷過種種考驗，皇上都對他極為放心。馬上又要迎娶側妃，這算是成家立業齊活了。

而她還是對自己前途懵懵懂懂的。

「你今天不太高興。」

屢屢走神，還對著果子露表現得很遺憾。這欲言又止的樣子，一看就是有話說。李濟和想，莫非是拿錯了果子露？不該啊，從小到大都是這種啊。

「不能喝酒嗎？」怯怯一聲。

酒？

「不行。本來就站不穩，再喝醉了，你不得把自己摔得你爹都認不出來？」

論及摔跤這個話題，能追溯到兩人剛認識的時候。鄭眀書先天不足，偶爾會身體失衡，第一次見面就一頭栽倒在他身上。他見她連路都走不好，責任感爆棚，牽著她練習了一下午。

他都記得。本以為青梅竹馬，許她一生在自己庇護之下是理所當然的。只忘了自己的身份，這種郎騎竹馬來的橋段最不能實現。

她想說什麼，他心如明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