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性格怪異的少年
金陵乃大秦底下第一大都，可謂是一國之門面。且金陵乃各地商路交匯之地，城中商旅不絕，便是尋常百姓視為稀有異族的西域人士，在金陵人眼中同尋常人家一般，甚至見面還能用幾句西域語言打招呼。
金陵設夜市，不禁街，饒是長夜降臨，茶肆坊間的店鋪亦是迎客不絕燈火通明。沈攸寧抱着包袱走在長興坊的長街上，被坊間的喧呼聲吸引的左顧右盼，活脫脫像是未見世面的人，那雙明眸被燈火粹映的更襯幾分亮色。
夏竹護著沈攸寧避開熙攘擠來的行人，低聲道，「姑娘，再往前走就是大理寺了。」
「嗯。」沈攸寧望着莊嚴肅穆的大理寺，輕應了一聲。
她今日來的目的，便是在大理寺尋個職位。那日夏竹知曉她的念頭后還不解的問過她，當時沈攸寧只是淡淡道，「我從來就沒有打算單靠沈府在這金陵立足，更別說只當個深居內宅受人擺佈的大小姐了。」
夏竹：「可是……我覺得憑小姐的聰明才智，定能在沈府立足，到時候憑藉沈家嫡女的身份能過更好的生活，為何要如此？」
沈攸寧笑，「螻蟻確實能攀著巨人的肩膀望的更高，但我更喜歡讓自己成為那個巨人。」
夏竹沉默。她記不清當時自己說了什麼，只記得自己那顆心跳的比以往更劇烈，深藏在心底的熱血洶湧沸騰著，心臟成了火山口，那股熱血化作岩漿噴涌而出，沿着四肢百骸震撼發麻。
兩人裝作路過的行人逐漸靠近不少衙役進進出出的大理寺，沈攸寧視線快速一掃，走到一個依著竹杖打瞌睡的男人。
那男人本閉着眼，只覺得眼前的光突然被擋住了，他睡眼惺忪的睜開眼，視線短暫觸及兩個帶着黑面罩的女子，言辭模糊，「做什麼？」
沈攸寧面罩下的唇一動，從懷中掏出五兩銀子給他，「勞煩大哥帶我們進大理寺。」
那男人一頓，困意消散了大半。那五兩對普通人家來說也不是隨便說給就給的，這男人卻看也不看一眼，反手扔到夏竹手裏，看也不看眼前兩人就開口趕人。
「有冤情便去大理寺門前擊鼓，找我做什麼？」
沈攸寧聲音清冽，「聽聞大理寺徵辟主簿，我來聘此位。」
「小丫頭，你要當主簿？」那男人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哈哈大笑了兩聲，「雖聞所未聞，但有志氣。不過你尋錯人了，我不過是一打盹的，若要尋生計就到大理寺門口尋那捕快，別打擾我睡覺。」
說完，他似乎不打算理她，拄著竹杖又要打瞌睡。
沈攸寧倒也不慌不忙，兀自開口，「別裝了，但凡有人上門詢問主簿一事，那門口捕快便三番兩次把目光投向你，要說跟你無關，打死我都不信。」
那男人這才抬頭正眼打量她，霎時卸下一副尋常人的姿態，那周身肅殺威嚴之氣霎時纏繞全身，他微眯着眼，「小丫頭眼力不錯，我在外頭待了數日，唯有你真正找上我。」
說着，他倏然起身拍了拍屁股上沾到的灰，指了指大理寺後門，「跟我來吧。」
沈攸寧和夏竹交換了視線，點點頭跟了上去。那男人帶二人穿過大理寺後門，路過的捕快遇見他皆駐足抱拳，眼中皆是敬佩之意，少部分熟些的碰面便開口調侃，「喲，蒙捕頭這是押女犯呢？」
蒙圖笑罵，「指不定是咱大理寺第一個女主簿，嘴巴放乾淨點。」
此話一出，所有聽見的人都驚呆了眼，跟探猴似的眼睛往沈攸寧二人身上瞅，夏竹皺眉，向前一步擋住那些視線。
蒙圖瞧見了，對着周圍人揮揮手呵斥，「都杵著作甚？還不快乾活，小心老子罰你們練武場跑一百圈！」
此話一出威力十足，周遭人頓時散開。蒙圖一邊介紹著，「你也瞧見了，大理寺都是男人扎堆的地方，乾的都是見血的活，看屍首更是家常便飯，你一個女娃娃何必來這找罪受？」
「再者，主簿乃少卿左膀右臂，我家少卿聰慧無雙要求極高，最厭蠢俗之人，雖然門檻一降再降，可主簿一位至今空閑。若非現在忙的不行，主簿對少卿來說也是可有可無的。」
沈攸寧來京中不到半月，雖對金陵並未完全了解，但對金陵風雲人物還是知曉一二的。金陵有四絕，其中大理寺少卿便是其一，傳聞他聰慧無雙，過目不忘，驚天大案到他手中不過三日可破，無解之謎入了他眼瞬息可解。
沈攸寧面不改色，「我既然來了，那些事情對我來說都不算什麼。」
她看起來謙遜，言語字句卻透露著一股自信。蒙圖敏銳的察覺到這一點后訝異的挑眉，又是哈哈一笑，「你這小丫頭倒有趣的很，有自信是好事，但別怪我沒提醒你，我家少卿可是不近人情的很，到時候可別哭着鼻子跑出來。」
說着，他推開一扇門，一陣風順着門推開的方向吹出，一股潮濕沉膩的異味霎時撲面而來。
偌大的空間毫無擺設，只有一張又一張擔架大小的床整齊劃一的擺放其中。那順勢從闖進的風吹起覆蓋在床上的白布，露出一張鮮血淋漓的猙獰面孔。
蒙圖觀察沈攸寧與夏竹的表情，見二人什麼反應也沒有，下意識遞過兩條白布給沈攸寧，在觸及她們臉上遮了半張臉的黑色奇怪面罩后，猶豫了一下，還是塞給她們。
他提醒了一句，「屍氣入肺對女子不好，若你們帶着面罩難受，便拿白布矇著口鼻吧。」
沈攸寧也沒矯情，接過來放入袖口，隨即走上前，就見有幾人立在一具屍體前竊竊私語着，似乎在討論什麼。而在另一側似是有個模樣十分出眾俊俏的年輕男子，隱約見他側首與仵作打扮的人說着什麼。
直到蒙圖推門而入，所有人被他的動靜吸引住視線。
那側首與仵作交流的男子止住了話，順着視線落到蒙圖的身後時，突然蹙眉。
唐閔那好看的眉緊湊了起來，他瞪着略顯疲憊之色的眼，眼底的烏青掩不住，接着冷硬卻帶着獨特的聲音響起，「我讓你招人，你帶兩個女的進來做什麼？找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