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回京
雲落替代原本「張九虎」的身份,領着張三等一眾人隨沈攸寧踏上回京之路。
沈府花園內,沈靜攸坐在涼亭之中,將底布固定在繃子上,縴手捻著銹針引綵線,沿着底布上的花紋刺繡運針。
她垂首,清麗的臉龐顯得靜嫻婉約。微風拂過半遮於亭中的紗簾,她那綽約李旼赫的姿態真如一朵佇立於水中的白蓮。
只是沒過半晌,她眉一蹙,不耐的把手中的刺繡扔在桌上,然後對着一旁休憩的方邱雁撒嬌抱怨。
「娘,那個沈攸寧她明天就要進京了,您怎麼還如此……如此的……」
『無所謂』這三個字她不好開口,那焦慮的神情卻出賣了她心中所想。
方邱雁執著圓扇輕輕扇著風,她半睜着眼,嘴裏似含着什麼,含糊不清的開口。
「慌什麼?你怕她搶了你風頭?」
沈靜攸咬唇,神情忿忿卻無奈,「陛下那一道諭旨,那些府中的大小姐都知道我不是沈府真正的嫡女。」
「這些日子,我沒少聽那些人在背後腹誹我,若是那沈攸寧回來了,豈不是讓她們愈發放肆的藉著此事……」
那方邱雁倏然睜眸,那兇狠的眼神猛的嚇到了沈靜攸。
沈靜攸連忙挪開了目光。
方邱雁面露羅剎之色,陰鷙而兇狠,「一個被流放到鄉下八年的東西,就算她是沈家嫡女又如何?」
「只怕回來的不是什麼沈家大小姐,而是一個上不得枱面的村姑罷了。」
略帶尖銳的聲音戛然而止,方邱雁一眼瞥見沈靜攸害怕的模樣,總算收斂了語氣。
她伸手覆在沈靜攸手上,安慰的一拍,「為娘這麼多年將心思注在你身上,不是讓你妄自菲薄的。」
「至於那沈攸寧,呵……」
方邱雁譏笑,「就看她有沒有命回來了。」
方邱雁算盤打的極好,豈知,沈攸寧的馬車比料想中更早的行到城門口前。
沈攸寧坐在馬車內,腿上匍匐著一隻毛茸茸的小白虎,正撒著嬌蹭著主人撫摸它臉頰的掌心。
杏竹在一旁看的眼紅,可無奈白虎不讓她觸碰,只得眼巴巴的望着。
「姑娘,小白是不是餓了?奴婢瞧它沒精神的模樣。」
沈攸寧眼帘一掀,指尖輕輕一捏白虎的耳朵。
她道,「杏竹,它可是有大名的。」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這事杏竹便沒好氣的鼓起腮幫子,就差頭頂冒氣了。
沒錯,這隻萌白虎乳名小白,大名——
白吃。
「姑娘,不是奴婢說您,這取名也未免……太草率了……」杏竹曾經看不過去,苦口婆心的替這可憐的無知小傢伙申辯。
豈知當時的沈攸寧只是淡淡一瞥,一副不容置喙的霸氣側漏。
她伸手指著在地上埋頭苦吃的白虎。
「你是覺得不形象?」
杏竹嘴角抽了抽,突然有種蛋疼的感覺。
這兩個字不論拆開還是合併起來……簡直形象,真是太形象了。
沈攸寧突然抱着白虎,一口一個「小白痴」的喊著。
這時候,車外響起雲落心不在焉的聲音。
「沈大小姐,金陵城到了。」
沈攸寧心神一定,偏身靠近車窗,將帘子掀開一角。
偌大的城牆若駐守的巨人屹立在這方土地上,朝着左右兩側望去,似看不到蜿蜒的盡頭。
城門上下都有盔甲著身的將士,各個神情肅穆,目光如炬。
每個將士身旁都伴着一隻通體漆黑的黑豹,身姿矯健,幽綠碧瞳忽明忽暗。
「這便是大秦的將士嗎……」沈攸寧若有所思的低喃著。
若要判斷一國國威如何,僅看這將士風貌,便能窺曉六分。
若將不將,則臣不臣;若臣不臣,則君不君;若君不君,則國不國。
將不整,便是武臣無為不治;武臣無為,便是皇帝無能縱容;皇帝無為,則國家動蕩飄零,民不聊生,岌岌可危。
沈攸寧感慨,這大秦不愧是第一大國,國威之盛,一眼便知。
令她更感興趣的,是人與野獸竟然達到了不用隔離就可以和平共處的地步。
偌大的城門口有兩個通道,一個允許是車馬等通行,另一個則是允許人與獸步行通行的入口。
待沈家馬車緩緩行駛到城門口,那守城門的將士抬臂一攔。
在他身旁的黑豹踱步上前,獸眸緊鎖著馬車。
那將士快速打量了眼馬車,對那車夫道,「通城令。」
「通城令」顧名思義,便是出入金陵城的憑證,需得有金陵官印加蓋才能夠入城。
充作車夫的雲落一扭頭,隔着帘子對車內的沈攸寧喊著,「大小姐,通關令。」
等了一會兒,沒人應答。
連將士都投起了狐疑的目光。
夏竹探頭而出,找到張三的身影后出聲一喚,「張三,通城令呢?」
張三下意識摸了摸袖子,四處落空后,他臉猛然一僵。
夏竹忽然有種不妙的的感覺。
果然,就見張三苦着一張臉,「通城令……在寨主身上……」
「寨主?」守城的將士敏銳的捕捉到這個字眼,手中的長槍脫出,鋒利的槍尖直指張三喉嚨。
他冷聲盤問,「你等是山賊匪寇?」
張三嚇得瞳孔大睜,陡然倒吸一口氣,渾身的血液彷彿凝固,不敢動彈半分。
「這位將士,手下留情。」
如鶯語般悅耳的聲音從車內傳出,只見一雙素手剝開帘子,露出女子謫仙般的模樣。
「嘶——」另一邊排長隊看熱鬧的百姓中突然傳出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
好生標緻的天仙!
年紀雖小,卻是雪膚花貌,明眸善睞。
現在尚且如此,日後當是如何驚艷?
就連沈攸寧初見自己時,都不敢相信這是在鄉下放養了八年還時不時被杜大娘差使做苦活的人的狀態。
原主的皮膚狀況,簡直好到如同深藏閨中精雕細養的瓷娃娃。
就見沈攸寧也不免於俗的羨慕一番。
那將士也只是打量了一眼,渾身危險的氣勢洶洶外漏。
這一威懾嚇得那些探頭的百姓縮緊了脖子。
沈攸寧只是眉眼彎彎,彷彿感覺不到那股嚇人的氣勢。
「想來將士是聽岔了,他所喚的是人名。」
「人名?」將士視線狐疑一掃。
沈攸寧微頷首,「南陽之翟,雀族為朱,他喚的是翟朱。」
說着,她轉頭笑盈盈的對懶洋洋看好戲的雲落說着,「對吧?翟朱?」
將士皺眉,越來越懷疑,「一個車夫用這種名字?」
沈攸寧淡定回應,「噢,他那個『朱』是我後來改的,原本的字是豬玀的豬。」
翟豬……
「噗——」杏竹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
雲落嘴角一抽,他在沈攸寧似笑非笑的威脅下,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的應下了這個名字。
將士雖不盡信,但也沒再追究。
他開始不耐趕人,「沒有通城令,不讓進城。快走快走,後面還有一幫人等著呢」
杏竹聽了,這會兒開始急了。
要是姑娘在城門口就被趕走,豈不是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雲落在一旁不出聲,心內一哼。
他有的是辦法解決這個局面,誰叫她剛才給自己添堵來着。
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