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現實還是夢境

第1章 現實還是夢境

天空陰霾密佈,高聳入雲的山峰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劍,攪動那層層翻滾的灰色濃雲,繼而一聲悶雷響起,似是有什麼在不安分的躁動着。

坐在庭院中女子像是感受不到這天氣,紅腫的手指麻木的重複著一個動作。

她雙腳被掩在堆起的果殼裏,一旁的袋子裝着滿滿的果仁,一副孱弱的模樣,姣好的眉眼裏皆是膽怯之色。

沉重的腳步聲從前方傳來,枯枝被踩碎的聲音在這蕭條的地方格外清晰。這女子卻像是觸了電一般,手中的堅果「啪」的落地,她下意識繃緊了脊背,向前望的目光儘是惶恐與悲戚。

明明是白日,卻透著灰暗的光。杜大娘卻提着燈籠,手肘挎著籃子朝着女子走來,她膀大腰圓,一張臉是刻薄之相,原本如青鬼猙獰的模樣,在她手中燈籠的照映下更為滲人。

佈滿厚繭的手指拉着地上袋子一扒,杜大娘一聲冷笑,斜看了正顫著的女子一眼。

「果然是官家大小姐,與咱們這些普通百姓不同。換做是別人,這一袋比人高的松果,怕是一年都剝不完。」

女子像是沒聽到她話中的嘲諷,默聲不應,頭卻垂得愈發下去,纖瘦的脖頸幾不可見的微顫著。

杜大娘見她的模樣,欺侮她的心得到滿足。粗魯的將手中的東西往她身上一甩,叉著腰,語氣蠻橫兇惡。

「我家仕林今兒個想要吃莓子,你去采一籃回來,若是少了一顆……」杜大娘目光朝着女子身後破落的堂屋內一掃,「你身旁那個丫鬟就別想活了。」

女子幾欲絕望,睫毛顫動着,凄然淚下,喉嚨卻發不出任何一點聲音,生怕杜大娘聽到,只是連連點頭。杜大娘鄙夷的「嘁」了一聲,看了她一眼,倒沒再繼續說什麼,轉身離開。

可女子知道,杜大娘為什麼沒有繼續為難她。她接過那籃子,目光怔怔,纖細的手臂上青紫交錯,新傷舊傷遍佈;她想起杜大娘方才說的話,怯弱的眼神卻是一定,起身毫不猶豫的朝着山上走去。

不要去——不要去——

似乎有什麼強烈的意念沖着那女子奔去,而那女子什麼都沒聽到,一步一步朝着曲折的山路走着,直至濃霧埋沒了她的身影,樹木掩去了她的行蹤。

「汪——汪汪!」

突兀的響起狗叫聲,畫面如霧消散,原本埋首在臂彎之間酣睡的貌美女子猛然睜眼抬頭,額頭印着睡痕。她隨手抓過手機看了眼時間,鬆了一口氣,繼而緩緩伸了個懶腰,感受到背後的不適后一僵。

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沈攸寧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神情難得發怔。

剛才她做了一場真實無比的夢境,穿着青褂的婦人,孱弱的女子,還有那簡陋的空堂……那些對話,天氣,一切逼真到令人不可置信。

腦海里的畫面鮮明無比,沈攸寧抿抿唇,神遊天外。

大冬天的哪來的莓子供人采……夢裏的那個婦人倒是心狠。

她抬眸,招了招在她腳旁叫的歡快的金毛,金毛一躍到她膝上,乖巧無比的伏在她懷中。沈攸寧順了順它身上的棕毛,煩躁的心情減輕了幾分,一向清冷的語調在此刻變得柔和。

「毛毛,最近埋伏在附近的人是不是變多了。」

高大威猛的金毛犬抬頭,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望着她,沈攸寧卻露出瞭然的神色,點了點頭。

「是嗎……看來那些人已經完全盯上我了。」沈攸寧低喃著,神情若有所思。

若是有旁人在場,一定會懷疑眼前的場景——這一人一狗似乎是在對話?

擺在桌面上的手機屏幕忽然一亮,空曠的客廳響起愉悅的鈴聲,沈攸寧看了眼來電,果斷接起。

「說。」

「攸寧姐,上面傳話,讓你立刻去見他,車已經開到你家樓下。」電話那端有些嘈雜。

沈攸寧只說了一聲好,隨手拿起一件西裝外套穿在身上,見電話還沒掛斷,又拿起靠在耳畔,清冷的聲音響起。

「小陳,怎麼了?」

男子欲言又止,沈攸寧立刻意識到這次見上司的事情沒那麼簡單,加重了語調。

「給你五秒,緩過神后一字一句的跟我解釋清楚。」

沈攸寧年紀輕輕,卻帶上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小陳下意識回了「是」后,倒豆子一般闡述了清楚。沈攸寧聽着,向外走的腳步猛然一頓,一向沉穩的她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好,我知道了,回合后再談。」

沈攸寧走進一幢恢宏的高樓,忽視旁人想向她問好卻有些忌憚的模樣,腳下高跟踩的噼里啪啦響,身後幾名帶着墨鏡的男人本就步伐大,此刻卻也不得不加快腳步。

電梯門開,沈攸寧迎面撞上亂竄的小陳。小陳一陣吃痛,剛想發火,見到是她,頓時顧不上什麼,跟在她身旁走着,語速快到讓人辨不清。

「攸寧姐,上司的事兒沒兜住,報告已經派人去攔截,應該能在那些人上報之前攔住。」說着,小陳也有不解,「你的計劃我也參與了,方案可代替性為零以下;再者,這一次事情並非難以解決……為什麼會露餡?」

沈攸寧自然瞭然,殷虹的唇畔一勾,滲出冷意,「我的計劃再怎麼可行,那也得看他們用不用。」

小陳大驚失色,「您是說……他們沒有採用您的計劃?」這是瘋了嗎?不對……攸寧一直是他們最信賴的軍師,可謂是這個組織背後的王牌,他們為什麼這麼做?

小陳不解,沈攸寧更是疑惑。前行腳步逐漸放慢,兩人不約而同嗯停在會議室的大門前,不知為何,沈攸寧有些心神不寧,就連小陳也在一旁大口呼吸著。

沈攸寧看到他誇張的模樣,竟有心打趣了起來,「除了第一次見面,我還從來沒見過你這麼緊張。」

小陳深色憂思,卻不忘應和着她的話,「攸寧姐別抬舉小弟,我可不像你那樣見上司跟逛花園一樣悠閑……」說着,忽然添上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我總覺得,今兒這事有些邪門。」

沈攸寧勾唇,可不是么。

不過一會兒,會議室的門倏然打開。室內沉默的氛圍頓時被二人打破,會議桌上西裝革履的人抬頭,沈攸寧掃了一眼,都是熟悉的人。

坐在最中央的男人一言不發,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了數道痕迹,卻抹不去他一身沉穩難測。

見到二人進來,低沉的嗓音響起,一句話,陡然加劇室內氣氛的沉重。

「如何破局。」

沈攸寧在進屋的一瞬間就明白了所有事情,那些記憶的碎片拼湊出完整的脈絡。

她隨意一笑,竟直接扯過椅子,在小陳愕然的目光下大剌剌的坐下。

「老……」沈攸寧剛開口,忽而一頓,嘲諷的換了個詞,「老闆……您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惡趣味,一邊讓我在坑上懸著,一邊問我如何脫身?」

男人不語,那雙眼似是沉着化不開的濃霧,令人莫測。

一場摸不著頭腦的對話,小陳的臉色卻越來越沉重,他不安的看向沈攸寧,卻發現她依舊是一副處變不驚的模樣,仔細看,嘴角竟掛着笑意。

沈攸寧托著腮,開口道:「不惜暴露走私涉黑,也要將我推下水……老闆為了背後的靠山可真是傷了下屬我的心啊……」

男人倒是驚訝,他猶豫了一會兒,「你都知道了?」

沈攸寧嗤笑一聲,「得到那位靠山,老闆又何必如從前那樣束手束腳?這樣一來,我這個軍師就沒有任何的用處,反正上頭忌憚我的存在,你就做個順水推舟送個人情,一舉兩得。」

「為了我,費盡全力瞞天過海,透露我的信息給上頭,以叛徒的罪名一步步清除我身邊的人,將我手中的情報網收攏到自己手中……最後一步,就是將我推出,把自己摘得一乾二淨。」

男子面露欣賞,「這麼多年,我還是忍不住為你的大腦驚嘆。可惜啊,這算不算是天妒英才?」

話落,兩側的特工持槍衝出,迅速包圍着沈攸寧,一人將她反手禁錮在身後,不給她反應的時間,直接押出門外。

在經過小陳身旁時,沈攸寧腳步一頓,任由旁人催促也不動身,男人對特工一擺手,他們才停下動作。

沈攸寧定定的看着小陳,忽而對他彎唇一笑,眼神鏗鏘而無懼。

「小陳,謝謝你……還有,再見。」

小陳聽了全程,就已經明白自己的後果會是什麼,想到這兒,心中的重擔卸落,反而一身輕。此刻聽到沈攸寧的話,卻迅速紅了眼眶。他緊抿唇,只是朝着沈攸寧深深鞠了一躬,淚水從臉頰滑落,卻神情堅毅。

在身後會議室關門的前一瞬,槍聲透過門縫傳出。沈攸寧被押著走在廊道上,神情淡漠,只有兩行淚水無聲流落。

銅牆鐵壁,這是沈攸寧在審訊室時醒來的第一個念頭。她對傳來電流滋滋聲充耳不聞,掃了四周一眼,確定生還的幾率為零時,嘆了一口氣。

她的四肢被鐵鏈牢牢鎖住,身上的小西裝粘著粘稠的血,髮絲凌亂,貌美的容顏橫豎布著傷痕。

審訊者坐在她眼前,漫不經心的修理著指甲,聽到聲音,吝嗇的抬起一眼。

「醒了?」

他起身,手持長鞭,一手抬起沈攸寧的下巴,加重了力道,「這麼多刑用了,居然還不開口,倒是個硬骨頭。我們這兒的人對你可是好奇的很,三番五次攪了上頭的局,沒想到竟是個二十五都不到的黃毛丫頭,真是個天才……可惜了。」

最後一句半真半假,沈攸寧也沒有心情去理會他,身體傳來的疼痛感讓她的理智瀕臨崩潰,渾身血肉模糊。

不知不覺,意識開始模糊,眼前的長鞭重重落下的那一刻,天昏地暗,毫無眷戀的,她閉上了眼。

她這一生,策劃算計人心,操縱着棋子前仆後繼,卻始終在他人的牢籠里,沒有自己的意識,沒有自己的生活。什麼叫利己?她不懂,因為從來都沒有為自己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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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傾天下:馭獸毒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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