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山賊

雪峰鎮上，大家都知道新來了一個年輕的藥師，年紀雖然只有十七八歲，但醫術卻至少達藥師層次，而且心地好，幫助鎮民看病從不收費。

有了這樣一位年輕藥師，鎮民自是大喜，無論有什麼頭痛發熱都會到那裏看一看。當然這件事也只有鎮里的人自己知道，並不敢宣傳出去，萬一被官府知道，征了入伍，自己去哪找一個這麼好的藥師？

競天的診所就在趙掌柜的後院處，這是趙掌柜特意安排給他的。競天給人看病不收費，鎮民自是喜歡他，平時也會給他送一些吃的用的。再加上競天自己也會到山裏狩獵，生活並不成問題。

此時診所中，競天正為一名中年婦女把脈。只一會，便拿起筆在紙上寫了個藥方，對那中年婦女道：「張大嬸，你只是有點咳嗽，回去吃點葯就好了。」說完將藥方遞給那個叫張大嬸的中年婦女。張大嬸雙手接過藥方，呵呵的道：「謝你了，你真是大好人。」競天正要客氣幾句，卻聽得張大嬸又道：「競天哪，你有相好沒？我家的閨女今年才十八歲，和你差不多，還沒婆家呢，不知……」

「又來了。」競天暗暗一笑。來了這個鎮不到十天，張大嬸倒來了好幾次。這個淫、盪的競天雖然對漂亮的美眉很欣賞，但那前提也是「漂亮的」。但說實話，張大嬸的閨女，競天卻不敢恭維。第一次張大嬸來介紹時，自己屁顛屁顛的跟了去，回來后三天也沒吃過一口安樂飯。

後來又來了幾個推銷女兒的，但競天吃過幾次苦之後，卻再也不敢答應了。

「怎麼這鎮的女孩就是這麼彪悍呢，個個長得比自己還粗。」心下倒有些後悔當初答應留了下來。

其實也不能怪她們，在這樣的邊沿小鎮生活，哪個女孩不會下田種地，上山打獵？能不彪悍么？

競天正想着怎樣找藉口去拒絕，忽聽得外面一陣吵雜聲響起，順勢道：「外面發生什麼事了？」起身便要出去。

張大嬸一聽這聲音，臉色立時一變。見競天要出去，急忙阻止道：「不要，山賊來收稅了，他們還不知道你的，快躲起來。」

「山賊？」競天眉頭一皺，在張掌柜說過。雪峰鎮附近有一處山賊窩，老巢就在雲山一帶。這群山賊每三個月就會來收一次所謂的人頭稅。大人每人每次一個金幣，小孩每人每次五個青金幣。若交不起或反抗，都會被直接殺死。

競天答應留下來，也就是這個原因了。

易老怪留下的物品挺多，只是就是沒錢，要將那些物品換成錢也要費很大的功夫呢。出來行走江湖，沒錢花怎麼行？鎮上沒富豪，但他又不好意思去打劫那些鎮民，便只有留下來等這些山賊上門了。嘿嘿，今天倒是到了。

傳聞這伙雲山寨的山賊就嘍羅就有一千多人。而且三個當家中，大當家還是一名九品中級的控金師，名叫洪山。聽說曾是一名軍人，打仗時做逃兵來到這山高皇帝遠的地方當山賊王。

這人兇殘成性，曾有幾個村交不起稅，全村人被屠殺，無一倖免。因此雪峰鎮現剩下的人口也近萬之多，但卻不敢反抗，只好乖乖交錢，方能保得一時平安。

「一千多人么，應該能殺得完。」競天心中想着。

聽了張大嬸叮囑一陣，競天便躲在一處閣樓中，居高臨下，從窗口中能看到鎮外的那片空地，只見空地上塵土飛揚，山賊騎着馬不住打轉，看模樣也有百來騎，領先一人周身肌肉突出，淌開的胸口長滿漆黑的胸毛，雙執著一對大銅錘，模樣猙獰可怖。

空地的另一邊，陸陸續續的聚集起一些人，卻都是鎮民。偶爾間傳來幾聲山賊的催促聲，場面一片混亂。好一會，鎮民才集結完畢。幾個山賊清點人數，最後對那長滿胸毛的肌肉漢點點頭，示意人已到齊。

那肌肉漢也點了點頭，鎮民中走出一老翁，赫然便是前幾天來看過一次病的鎮長。只聽得鎮長道：「三當家，全鎮八千七百二十人，其中一千零二十個是小孩，一個也不少。這裏共八千三百一十個金幣，您清點一下。」說完小心的遞一個布袋。

（大陸貨幣制度：1赤金幣=10紫金幣=100金幣=1000青金幣=10000銀幣）

那人便是雲山寨的三當家胡地？競天心裏暗道。趙掌柜曾告訴過他，雲山寨中除大當家洪山外，還有二位當家，這兩人是一對兄弟。老大叫胡天，老二就叫胡地。

卻見三當家胡地並不接過，哼了一聲，對着鎮民朗聲道：「大當家有令，從這一季開始，大人每人每次多收五個青金幣，小孩也升至一個金幣。」此話一出，立時引起一片騷亂。

「都不讓我們活了。」

「怎麼能加錢呢……」

「怎麼辦，我家已經沒錢了。」

「男人都去打仗了，家裏還有三個孩子……」一個婦女哭喪著臉。

「……」

眾人議論紛紛，三當家看得不奈，大喝一聲，吼道：「吵什麼吵，交不起錢便給我去死，留你們這些窮鬼也沒什麼用。」縱馬上前，舉起大鎚，便要砸落。

他決意立威，先殺了幾人，其餘的便會乖乖交錢了。先前的那幾個村子也就是這樣，一聽到要加收錢，嘮嘮叨叨的不願，待殺了幾人後，一個個也乖得不得了。

巨大的銅錘砸下，眼看一個倒霉的鎮民便要被砸成肉泥。忽地一道白光閃過。「啪」的一聲，正中三當家舉起銅錘的手腕。胡地只覺手中一麻，銅錘一偏，險險的擦過那鎮民的頭頂，重重地砸在地上。

「誰？」

胡地怒吼一聲，怒目四顧，卻見一少年緩緩分開眾人，走了出來。不正是競天是誰？

剛才危急之時，競天也顧不得這麼多，拾起一顆石子便往胡地的手腕扔去。

「你是誰？剛才是你扔的？」胡天瞪眼道。他雖然長得粗獷，但並不愚蠢。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不一般，剛才那顆石子打的並不是自己的頭部和身體，而是自己急速下揮的手腕眼力差能打中么？而且那石的力道也恰到好處，若用力過大，自己猝不及防之下，銅錘可能脫手，一樣會把那人砸死，若用力過小，打不偏，一錘下去也是一個死。

對於胡地的問話，競天並不理會。只是上前扶起那臉色發白，癱坐在地的鎮民，道：「趙大叔，你沒事吧？」那倒霉的被胡地用來立威的鎮民，竟是客棧的趙掌柜。

「哦，沒事、沒事……」趙掌柜驚魂未定的。

見趙掌柜只是被嚇到了，並沒有受傷，競天一顆心也放了下來。轉頭對胡地拱拱手道：「剛才事發突然，才出手冒犯，望三當家恕罪。」

「哦。」胡地應了一聲，本以為這少年出手，定是有什麼背景倚仗。他知這個鎮根本就沒有這個人，或許是一些世家子弟或宗派弟子出來歷練。如果真是這樣，今天收稅恐怕不那麼順利了。但萬萬沒想到這少年會主動認罪，一時之間，卻不知說什麼才好。競天又道：「這個鎮不加稅，作為代價，我跟你們回去。」

胡地還沒說話，一個小嘍羅便開聲道：「小子，你說不加稅就不加了，你算那根蔥，你以為你是……」話還沒說完，便被胡地舉手打斷，「理由。」

「我是一名大藥師。」

「什麼？」胡地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少年是一個藥師，而且還是一個大藥師級別的？

「我是一名大藥師。」

胡地疑惑的看着競天，這少年真的是一名大藥師么？若自己帶一個大藥師回去，絕對比多帶幾萬個金幣回去強得多。要知道錢沒了可以再去搶，但命沒了就什麼也完了。

山賊乾的都是在刀口舔血的勾當。有時搶劫會被反抗，有時會被官兵圍剿，也有時會和同行發生爭執。無論是什麼，一旦發生爭鬥，受傷是在所難免的。

但在山寨中，連一個稍為懂醫術的葯童也沒有。所以有很多傷者正是因為沒得到及時和合理的治療而死去的。或傷口感染，或用藥不當……就算勉強治好，都會留下些隱疾。因而山寨中急需藥師，只是現在兩國交鋒，藥師都被征入軍中，要找一名藥師又談何容易？

大陸上藥師的門檻也是十分高的，雖然比不上控金師。但藥師選徒非常嚴格，不僅要天賦好，悟性高，也要吃苦耐勞。因此，大陸上懂醫術的人並不多，醫術高的人就更少了。鄉間的那些所謂懂醫術鐵打郎中，連一個正規的葯童也比不上。也正因如此，胡地聽到競天是一個大藥師時會露出吃驚的神情。但很快，胡地就回復過來，道：「我為什麼信你？」

競天斜着眼打量著胡地，露出藥師應有的傲氣，冷冷的道：「你快死了。」

「胡說，我活得好好的，怎麼快要死了？」胡地大怒。

「不信？」競天冷笑一聲，道：「你曾經沖穴失敗，身上留下了後遺症，一到陰雨天，就會胸口發悶，胸腹之間有陣痛，雖然十分輕微，幾乎不影響什麼，但這正是癥狀之一。」見胡地額冒冷汗，知道這話已讓他動搖了，又再加一把，道：「若還不信，可以用手在第七節頸椎和第一節胸椎之間敲一下，三分力便可。」

胡地聽他說得煞有介事，用手在腦後頸椎和胸椎骨節間的空隙輕輕敲了一下，立時感到眼前發黑，周身酥麻，險些從馬上摔下，好不容易穩住了身體。眼中的疑惑也轉化為信任和敬?。

其實，競天前面所說的是事實，沖穴失敗后弄不好是會有後遺症，但卻不致命，對身體的影響十分微小。而後面所說的卻是一個陷阱，胸椎頸椎之間有一個隱穴，任誰敲一下都會麻痹。

見胡地上當，競天也不失時機的掏出幾枚金針，也不消毒，三下兩下便扎在胡地身上。胡地全身酥麻便煙消雲散。

金針刺穴？一般只有藥師以上才會的金針刺穴？

競天收回金針，胡地便道：「你能幫我除身上的病？」

競天不答話，只是哼了一聲。胡地又道：「好，你隨我回山寨，若能治好，雪峰鎮無論大人小孩，每人只收五個青金幣。若是治不好，那全鎮與我陪葬。」說完也不拿老鎮長手上的錢袋，叫人讓一匹馬給競天，便要回山寨去了。

競天眼裏閃過一抹紅光，但很快，便又回復正常。醫不醫你都必死無疑的，想要找人陪葬，那就你們整個雲山寨吧。匆匆和幾個鎮民道別後，隨山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