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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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睿這個人有獨特的一面！」韓京如是說。

「哦――你是說她的面很獨特，還是身材啊什麼的？」我初聽韓京提及到蘇小睿這個名字，以為他又在什麼地方給某隻恐龍給驚嚇了。

韓京反問我：「難道我總會遇人不淑的嗎？一般的貨色能通過我的口向你推介么？」

我說：「哦，那個女的看來……「

韓京用責怪的語氣說：「嗬，什麼這個女的那個女的，人家是有名字的，叫蘇―小―睿！「

我說：「哦哦，叫小蘇睿！「

韓京點點頭，沒留意我的口誤。默默不言一陣，又說：「蘇小睿這個女孩值得品味。「

我再次詫異地望了望韓京，品味著韓京所說的「品味「，因為照韓京的性格，在跟我說話的時候，一涉及到女人女生的慣用動詞都是些諸如「上」「干」「做」之類的。倒不是說韓京的人庸俗，按我們的說法，這是一種簡練準確的語言表達，明了直接。韓京說過，兩個男人之間搞那麼多廢話幹什麼？能說一個字的時候，絕不說兩個字。

我開始意識到問題出現了，這是韓京從正面去肯定一個女生，既然她的臉不是那種獨特，就應該是挺不錯的類型，而且還值得人去品味――品味這個詞不簡單啊，不過是壞得讓人品味，還是好得讓人品味呢？想到這個問題我按捺不住了。我馬上問道：「怎麼個讓人值得品味？快招之！」

只見韓京的雙手慢慢升騰到胸前，我以為他準備凌空畫個葫蘆形讓我欣賞，好讓我知道蘇小睿的身材是如何曼妙，正當我在腦海中開始編織那想象中的蘇小睿的時候，韓京忽地「啪」的一聲，雙手一合，大喝一聲：「死蚊子！哪裡逃！剛才咬我咬得那麼過癮！」說罷展開手掌，向我展示掌心中血肉模糊的蚊子屍體。

我腦海中剛成形的蘇小睿形象被他忽如其來的一掌震得粉碎，這回真的是魂飛魄散了。再低頭看看他手掌中的殘肢斷臂，血淋淋的蚊子屍骸，我再也沒有心情凝神去想象蘇小睿的樣子，並且頓時對蘇小睿這個人沒了美感，也沒有了好感。

韓京一指彈飛了手中的蚊屍，在石塊上揩凈了手中的血跡，然後說道：「這怎麼說呢……只能說，這種感覺，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下次我帶她來給你看吧。」

韓京說話的語氣，儼然像隨便帶個小東西給我看，可他自己連跟人家對話都沒有一次。更重要的是，他自己連下次什麼時候能和她再見面都不知道。

韓京和蘇小睿再見的地方，他向我提及的時候都不願怎麼說，倒不是他與我之間有所保留――其實他也不想怎麼保留，因為很多時候他都需要以我的意見來進行參考――只是相遇的地方實在不是很方便說出口。

相遇的過程是這樣的：

韓京相遇蘇小睿后不久感冒了一場，那幾天，可能是抗生素吃多了的緣故，身體虛得如空殼，走路像踩雲一樣，腸胃更是給藥物毒害得如寒冬里的鵪鶉一樣，在肚子里縮成一團。腸胃異常脆弱的結果就是經常肚瀉。這天早上起床，韓京感覺還不錯，想著久病的身體是時候要補一補能量了，於是馬上到學校的小商店裡，買了兩瓶不同廠家、不同牌子、不同口味、不同類型的牛奶，事後查證其中一瓶是奶茶，只是韓京眼裡一看到「奶」字就活躍了，就直接出手了，看著顏色口味都對，沒有細想就付款喝奶。

韓京一手一瓶奶，吮得非常痛快，渾身爽快，只是一個小時之後卻感到肚子感到非常「痛快」――痛得快要死了。那種感覺的來勢開始並不洶洶，猶如諸葛亮當年初出祁山伐魏那樣胸有成竹，步步為營，逐寸移動，企圖與韓京的耐心打持久戰役；後來腸胃內反應強烈，佔山為王的人多了，開始約束不住，紛紛攻城拔寨，開闢地盤，從四面八方開始進攻，頓時痛感直竄腦神經，下腹一陣脹痛，伴隨著低鳴的響聲，仿如那初夏的雷鳴。

其時韓京腦海中不知怎地浮現出當年小學時學過的一篇課文《觀潮》，那個畫面啊是怎麼描述來著？好像是「浪潮越來越近，猶如千萬匹白色戰馬齊頭並進，浩浩蕩蕩地飛奔而來；那聲音如同山

崩地裂，好像大地都被震得顫動起來！」韓京一想到那種震撼的場面，身體馬上就顫動起來。

他舉手向上課老師報告說身體不大舒服，要去校醫室看診。此時老師正在台上吹噓著自己的課內容講得如何精彩，如何緊扣考綱，如何抓緊考點，並且著重強調從教十多年來，課堂上從來沒有人中途要離開的時候，忽然看見韓京舉手，說，老師我不行了，我要離開……去……校醫室。

台上老師吃了一驚，想不到自己的謊言在這一屆學生中那麼快被拆穿，正想著該如何圓謊，但見韓京面露痛苦神色，也知道本校的老師特喜歡拖堂，看這位學生的表情，絕對是憋尿憋了幾節課的樣子，說不定是從昨晚晚自修開始憋的了，萬一學生撐不住，在自己的課堂上爆膀胱了，自己難免會淪為教育界的笑話，於是不敢耽誤，馬上批准韓京離開，后見韓京走路步履蹣跚，馬上又上前攙扶，生怕韓京跌倒引發爆膀胱，直到韓京安全踏出課室，老師才抹抹汗，如釋重負地回到講台，補充道：「我的課堂，啊，從沒有人離開過！除了一些體質虛弱的，平時不注重鍛煉的，挑食挑喝不注重營養搭配的同學，由於身體的原因不得不中途離開，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啊，老師我啊，雖然瘦，但我瘦得健康，我年輕的時候身體一直很好，我注重身體鍛煉啊，不挑食！不抽煙！不喝酒！所以呢，身體到現在一直很好！很棒！」說罷，得意地笑了起來，露出一口因抽煙而抽黃的牙齒。

就是這麼一位自稱身體很好很棒的老師，兩天後因為感冒引起各種併發症進了醫院，經檢查，此君還因長期只飲酒而不怎麼吃肉食和蔬菜，還有營養不良所導致的貧血和酒精肝等病。當然這是后話了。

說回韓京，他掙扎著從教室來到了下一層樓的男廁所，這層樓梯剛好十八級，韓京猶如從人間向十八層地獄一步一步的走過下。這幾年國家狠抓質量工程，因此教學樓的樓梯每一級都做得比以往的標準，又高又寬，韓京每走一步都只能用驚心動魄來形容，生怕失足墜落，因此走得異常緩慢，但肚中欲排泄之物隨時洶湧而出，讓韓京進退兩難，真正的度秒如年。

好不容易終於摸索到男廁了，韓京奪門而入，卻發現男廁中僅有的一個廁位大門緊閉。為什麼只有一個廁位呢？這個問題韓京曾經和我探討過，最後的一致結論就是：學校為了讓學生多點時間複習應考，想出了縮小學生的上廁所時間和次數的辦法，而實現這個目標就專門建造只有一個廁位的廁所，想出這個點子的副主任還說，學生們最後知道了上廁所不容易，就不會隨便喝水了，這樣一來，連喝水的時間也省下來了，可以繼續看書！校長聽了副主任的解釋非常滿意，誇獎道：你真是為學生們著想啊，處處以學生的成績為出發點，時時以學校的榮譽著想，好，好啊！

韓京捂著肚子，上前推門，結果是反鎖著的，說明裡面正有人方便著，這讓韓京感到很不方便。他正欲開聲催促，希望能通融一下，把問題解決了，誰知道剛準備開口，忽然聽到裡面傳出了學校副主任的聲音，原來在打電話，說：「喂，喂，對對對……是我，賈書記，是是……我在辦公室呢，近來工作很忙，我一直在忙團支部的工作，你看我忙到現在呢……好好……」

韓京恍然大悟，原來學校團工作是在這進行的，怪不得工作特色那麼爛……可他來不及怎麼細想，還是把問題解決了再說。等還是不等？韓京覺得自己就像哈姆萊特，正面臨著是生存還是毀滅的抉擇。

忽然他記起同學曾說過，說副主任有便秘的毛病，經常一蹲沒半個小時出來。本來他蹲半個小時沒什麼問題，關鍵是他經常在學校裡面蹲，還要是在課間的時候蹲，害得本層樓的學生要樓上樓下地跑，異常辛苦。

念及此，韓京不再等待，現在不要說半個小時，再憋上個五分鐘，自己都可能會憋得中毒而亡。於是韓京扶著牆壁往外走，一想到最近的男廁要下個樓梯，轉兩彎才到達，他又站住了，心想這樣一路顛簸過去，絕對會屎撒教學樓，引來全校矚目，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估計自己明天就只能選擇轉學這條路了。

情急之下，韓京冒出了一個念頭，他轉頭望著瞭望旁邊的女廁，聽不見什麼聲響，又看不見什麼動靜，接著他又兩邊張望一下，走廊無人經過。於是，韓京咬咬牙，心想橫豎也是死，總比爆屎死得好看，不管了，進去了再考慮。韓京深吸一口氣，閃身入了女廁，見那扇廁門虛掩，正準備推開……

門打開了，蘇小睿一臉驚詫地望著他，出現在韓京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