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大結局（下）

宋山長如今已近古稀之年，偶爾還會去書院裏給學生授課，如今，多數時間都是在京都郊外的長興山修身養性。時不時的也會有一些名人雅士過來找他談天論地，下棋品茶，所以，日子過的也是相當的清閑。

宋山長才笑呵呵的把一個老者送走，就看到一身玄色暗紋，墨發高束的公孫無憂滿面清冷的朝着自己這邊走過來，儘管他人已老，卻也捕捉到了，公孫無憂眼底閃過的那抹悲傷之色。

「無憂，你怎麼來啦？朝中事可處理好了？」宋山長依舊像個和藹的長輩一般和顏悅色，這叫公孫無憂心底更加不是滋味。

公孫無憂看着宋山長，認真的打量著。這時他才發現，他的唇型和宋山長的比較像，他記得千子陌說過，他的臉型和唇型比較像他親娘，如此，他和宋山長像一點都不奇怪。

「外祖父。」公孫無憂開口叫人的同時撲通一聲跪在了宋山長面前。

一聲外祖父讓宋山長愣了愣。懷疑是自己聽錯了，喉結不自覺的上下滾動了一下，聲音有些哽咽。

「你叫我什麼？」

「外祖父。」叫完，也不管宋山長是什麼反應，公孫無憂先咚咚的在他面前磕了三個響頭。

「外祖父，對不起這些年，雲清竟不知，一直對自己如孫兒般慈祥的師長居然是自己的親外祖父。」公孫無憂說完，宋山長便顫抖著雙手將他扶了起來。

「起來。好孩子，起來。外祖父不怪你。」宋山長的眼中也閃現出了淚光。

「外祖父。」公孫無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宋山長將人帶進竹屋，兩人徹夜長談，第二日，公孫無憂又和千子陌一起帶着幾個弟弟妹妹，去到公孫瑾幾人的棺材前，上香祭拜。這次，公孫無憂近距離的看到了自己親生父親和親祖母的遺容，以及親生母親的畫像。

「爹。娘，對不起，這麼多年了，雲清這還是第一次以兒子的身份來祭奠二位。是兒子不孝。」公孫無憂站在公孫瑾的棺材前，鄭重的道。

千子陌也讓幾個孩子輪流給幾人上了香，磕了頭。

這才上前輕輕的拍了拍公孫無憂的肩。

「兒子。」

「娘親，我沒事。」

「哥哥，你別難過了，你如今知道了自己的親生父母，也並沒有失去我們啊！這樣，你還比我們幸運呢！至少多了一對父母。」雲飛小朋友詞不達意的安慰著，雲軒小朋友也盲目跟風道。

「是啊是啊！我特別想娘親給我找個后爹呢！這樣。我就有兩個爹了！」

雲軒小朋友一句話，把幾人給逗樂了。

「又想挨爹爹揍了你！」雲飛小朋友沒好氣的掐了他一下。

聽兒子提到爹，千子陌臉上的笑容頓時就消失了。公孫無憂立馬打破這種僵局。

「回去吧。」

所有的一切事情。千子陌都不在管，而是在各個方面都給公孫無憂提供了一個粗略的方案，實行就得靠他了。

將雙胞胎兒子留在公孫無憂身邊，她自己則是帶一雙年幼的兒女，出京了。

走在東城門口，護城河的橋上，公孫無憂一臉擔憂的看着千子陌，兩個兒子更是依依不捨的拉着她的衣袖，眼淚汪汪的看着她。

「娘，你真的不在京都等爹爹嗎？」雲飛小朋友帶着哭腔委屈的問。

千子陌搖頭，雲飛小朋友更是直接放聲哭了起來。

「好了，你們在京都，要好好聽大哥的話知道不。娘只是出去散散心。」最後這句話。是對公孫無憂說的，因為兩個小的估計是聽不懂的。

「娘親。那你時常寫信回來。」公孫無憂知道，他爹娘感情深，他爹當初為了他娘一夜白頭，他娘自然也是放不下他爹的。

千子陌點點頭。

「那你要照顧好弟弟，也要照顧好自己。」

說完，千子陌便帶着兩個小的一起上了船。

眼看着船緩緩划走，千子陌站在船頭，看着岸上的三個兒子，心中既愧疚又心疼。

船緩緩駛離了護城河，在一處河道轉角處，與另一條船擦肩而過。

千子陌站在船頭，目光眺望着遠方。完全沒有看到，另一艘船的船艙帘子被風掀起一角，露出了裏面的一個渾身裹滿繃帶的人。

千子陌輾轉各地，到過大漠，真正領略到了何為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也去過草原，認認真真的感受了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場景。同樣也到過江南水鄉，體會了一把只屬於江南才有的柔情。

逢人問起。她都回答，孩子他爹走丟了，帶着孩子去尋夫的。

有人可憐她的遭遇，有人感嘆她的痴情。可是卻無人知道，這個讓他們感嘆，讓他們可憐的人，竟然是當今的皇太后！也是那個曾經盛極一時的女殺神寧王妃！

其實，千子陌主要還是去了所有她跟公孫九夜共同去過的地方，每次離開，都會留下一個相同的命令。

若寧王出現，就告訴他，我千子陌只給他一年期限，若他不出現，那麼，她便永遠消失不見！

最後，千子陌實在是想不到還有什麼地方了，便去了他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神龍鎮的小龍河邊。這是她外出一年後，唯一能想到的最後一個沒有去過的地方了。

因為天下人都在寫詩讚美寧王與王妃凄美感人的愛情，所以。就連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也成了無數青年男女最喜歡來的地方之一。

兩岸的垂柳碧綠下垂至平靜的水面，在微風的浮動中微微起舞，使得水面上盪起層層微小的漣漪。

千子陌坐在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那棵柳樹下，靜靜地看着平靜的湖面。

不知不覺的，她竟然睡著了。

天有些悶熱，因為現在是農忙時期，所以來往的人相對平時來說少了許多。

不知過了多久，天，陰沉沉的，漸漸的下起了牛毛細雨。

千子陌搖搖頭，起身就要回去。誰知，轉身的瞬間，便看到另一個方向，正有一個人，抱着一個包裹，一瘸一拐的往這邊走過來。

驀的，千子陌的眼眶不知為何居然紅了、濕了，淚水漸漸的模糊了視線。唇也有些顫抖，喉嚨下意識的滾動了一下。

只見那人走到自己面前，千子陌模糊的瞧見了他那張八級燙傷的極其醜陋的臉。

「傻瓜，下雨了。別淋雨，仔細身體受不住。」

一聽那人開口，千子陌就忍不住掉下兩滴淚。那人面部看不出任何錶情，只是聲音較為溫和。

「你呀！兒子都那麼大了，怎麼就是不愛挽發呢？你這樣。別人哪裏會知道，你已經是五個孩子的母親，是我的妻呢？」

「因為你答應過我，要為我挽一輩子的發。」千子陌顫抖著聲音說完，緩緩抬起手，想去撕下那張面具看看裏面的容顏，誰知，手才觸碰到的一瞬間，那人就消失不見了。

「九夜！九夜！」千子陌驚恐的張望四周叫道。

猛的一下睜開了眼睛。卻發現，自己居然靠在柳樹底下睡著了。

原來，剛才的重逢只是一個夢。

八十年後。

在京都郊外最高的那座寶塔峰的峰頂上，佇立着一塊無字碑。無字碑的正面剛好面對着整個皇城、以及寧王府的方向。

一個穿着一身白衣的翩翩公子站在無字碑前，靜靜地看着那塊已經有些年頭了的石碑。

許久許久，白衣公子抬手輕柔的摸了摸無字碑，就像撫摸孩子的動作一般，溫和，輕柔，寵溺。

許久，他只淡淡的說了一句。

「你可知，前世，你其實並不是我親妹妹。」

說完，白衣公子轉身就走。留下的，只有一塊冰冷的無字碑，以及那蕭條的背影和一顆孤寂落寞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