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下

剛到所里，張所長並不急著安排工作任務給我，他讓我先熟悉一下環境。這幾天所里的幾位同志下鄉去了，留在所里只有所長，會計與一名協警。

「蘭溪鎮有24個行政村，100多個自然村近5萬人，分別分佈在沿海和山區，許多村子尚未通車，需要步行，還有的村子需要渡船。」

張所長向我介紹蘭溪鎮的基本情況，我緊張地拿著筆記本記著。

「不用記不用記，多走幾回就熟悉了。」張所長接著介紹：「鎮上企業不多，只有一家榨菜加工廠，一家食用油煉油廠，一家板材廠，都是瀕臨倒閉的小廠。還有一些茶葉作坊，春秋兩季開工。鎮里年輕人比例比較高，山裡的年輕人基本都外出打工了，沿海的基本上在從事海上作業。社會閑散人員不多。經過這幾年努力，全鎮治安狀況良好。但民間打架鬥毆現象還存在，聚眾賭博、小偷小摸等情況也時有發生。」

「基層工作沒有休息日，不象在縣局機關上班，有星期天。有什麼事需要進城關的，跟我說一下。」

「為什麼沒有休息日？」

張所長道：「這是我們的工作性質決定的。」

「那得隨時待命呀？」

「對，可以這麼說。」

正聊著天，張所長辦公室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婦女的吵鬧聲。

張所長和我趕緊走出辦公室，一個農村婦女正在邊哭邊嚷嚷。

「你們把我兒子還給我，他幹什麼啦？只不過拿了五十塊錢，我還你們五十塊錢。」

我偷偷問所里的鄭會計：「怎麼回事？」

「他兒子夥同別人盜竊，偷了財政所的保險柜。兩人雇了一部三輪車，把保險柜運到山上，僱人打開保險柜。以為這下子發財了，你猜怎麼了？」

「怎麼了？」

鄭會計笑道：「保險柜里只有五十塊錢，還有幾本特產稅的稅單。這兩個傢伙不知道稅單拿來什麼用，就扔在山上了。五十塊錢沒法分贓，兩個人鬧了起來，原以為財政所是收錢花錢的單位，保險柜里肯定有大把大把的鈔票，於是花了血本，冒這麼大的風險去偷竊，現在雇車請人的費用白掏了。他兒子拿了五十塊錢走人，另外一個不幹了，告到所里來，結果兩人都被抓了。」

我笑道：「天底下還有這麼笨的賊啊？」

「怎麼沒有？農村文盲多，法盲更多。有的事情都只能用無語來表達了。前幾天，還有一個人跑到所里報案，說他的建設牌摩托車被人偷了。結果我們查了下，發現這摩托車根本不是他的，而是他偷了別人的。蘭溪鎮就這麼大，他偷了車停在路邊，被原車主發現，車主找到我們核實了一下，我們讓車主把車騎走了。結果這個人竟然跑到所里報案，說自己的車讓人偷了，這不是賊喊捉賊嗎？小偷自己送上門來，我們問他是怎麼想的，他說他騎了一段時間車子，對車有感情了，丟了車子心裡難受，所以來報案了。」

我實在忍俊不禁，哈哈笑出聲來。

就是此時，一個胖乎乎的中年漢子急沖沖地闖進所里，高喊：「老張、老張」，我來啦。」

鄭會計告訴我，這就是財政所長。早上張所長讓他過來取稅單。

張所長嘲胖子所長奴了奴嘴：「你瞧，盜竊者家裡來人在這裡鬧呢，說要還了五十塊錢，把她兒子放了。」

胖子所長怒氣沖沖地朝那婦女喊道：「你還敢在這裡哭鬧？你兒子偷了保險柜，把稅單拿走。你知道稅單是什麼嗎？比錢更值錢！偷稅單這可是殺頭的罪。你再鬧，直接把你也關起來。」

那農村婦女一聽，心裡害怕，嘴裡嘀嘀咕咕，不敢再鬧，偷偷地從大門溜走了。

張所長把胖子所長帶進辦公室，從保險柜里取出稅單遞給了他。

「你點點看，有沒有丟了幾份？」

「還好還好，一份都沒丟。」胖子所長緊緊握住張所長的手：「謝謝，謝謝。晚上請你們吃飯。」

「吃飯就不必了。你坐坐。」張所長拉過一把椅子，讓胖子所長坐下。

我趕緊倒了一杯開水給他。

胖子所長擦了擦頭上的汗，說道：「老張啊，這段時間我真的是焦頭爛額。前一陣子吧，財政所剛蓋了新樓，大家高高興興地搬進去上班。我們特意請縣財政局的領導下來，沒想到領導下來看了后，很不滿意，說我們每層都搞個衛生間，太浪費了。還問我，你們財政所的人是不是都不干事，吃飽了就知道拉，搞這麼多衛生間幹什麼？」

張所長笑道：「你那領導也太落伍了，現在都什麼年代了，一層搞一個衛生間也不多啊，難道還要天天去擠公共廁所？」

「你瞧，上回剛剛挨了領導的批評，這回又出了丟稅單的事，真是要命。剛建的房子，防盜門還沒安上，大家一時大意，就讓賊給盯上了。還好你們及時破了案，要不這事捅到上面，我這個所長帽子可就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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