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陸離和秦思雨(請勿訂閱)

【番外篇】陸離和秦思雨(請勿訂閱)

()【某一層】:

烈日當頭,懸崖峭壁。

「嘿小兄弟,你別走啊別走求求你,求你,殺了我,快,殺了我吧,請您殺了我,求您了,兄弟,別……別……兄弟,別走啊,別走啊……」像大多水蒸氣消散於天際,這道粗獷男聲點點滴滴湮沒於焦躁的空氣。

陸離忍不住止步,匪夷所思地拍了下後腦,指尖傳來烈日曝晒下的高溫,略帶酸麻的觸感似乎在提醒自己——這不是做夢

尋短見的男子失魂落魄地倚靠一面絕壁,窘態不僅僅表現於破舊的着裝,那凌亂黑髮,如海水般湛藍卻黯淡無光的瞳孔……

陸離記不起自己為何出現在這種高危場景——懸崖峭壁稍微不慎便會跌個粉身碎骨前一秒他甚至還莫名其妙地踱步向前,自尋死路。

眼前衣裳襤褸的落魄男子甚是可疑,若靜下心來看,可疑的事太多太多。這突兀的山峰,茫然的藍天,蒼茫的大地,自尋短見的陌生人……

總感覺哪裏不對勁,就是黑暗中的那一顆光點,似乎觸手可及。突然,陸離反應過來,轉身急促問道,「你剛才說什麼?」

落魄男子像是抓住了救命草,忙不迭湊了過來,他站起身足足比陸離高出半個頭,用一口流利的「語言」興奮道,「您同意了?您願意終結我的生命?謝謝太感謝了」

「什麼?」陸離近乎崩潰,死死盯住落魄大漢的瞳孔。那藍色的瞳孔似乎驗證了某些猜想。

「您?您反悔了?」落魄大漢唯唯諾諾,小聲問道。他肩膀下垂,豐富的面部表情印刻出一幕幕失落。

「該死你不是中國人?」陸離渾身發顫,看來這場遭遇並不如想像的那麼簡單了。這位落魄男子根本不是中國人,他所說的語言很古怪,絕非英語,也不是法語。那種舌尖發出特殊顫抖的語言似乎是?陸離努力回想,這種語言曾經聽過幾次

該死,居然是「俄語」這還不是問題的關鍵,蹊蹺的是,陸離根本沒學過俄語,但眼前男子的每一句話卻能聽得明白,如漢語般習以為常

「俄羅斯?該死我不是在做夢吧?」陸離的神經系統幾乎崩潰,關於眼前一系列詭異事端,各種假想,猜想,一無所獲,這種蒙在鼓裏的感覺簡直能把人逼瘋。而荒謬的不止這些,陸離發現自己先前的一串吐字也是俄語

俄羅斯大漢望着獃滯的陸離,一陣冷笑,「哼哼哼喔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你根本不知道啊」

「知道什麼?你知道什麼?喂快說快說啊」世事多變,戲劇化的場面悄然浮現。角色互換,「被請求者」在迷茫的驅使下被迫搖身一變「請求者」。「請求者」總會低人一等,奢求他人的施捨。陸離死死抓住大漢的衣領,此時此刻,不聞外事,只求一份答案。

「不知道才好啊我倒挺羨慕你」落魄大漢富含深意的望向陸離,默嘆一口氣。

「你到底知道什麼?」陸離內心忐忑不安,看得出眼前男子的眼神透出一股絕望,那種落寞,那種麻木,他不禁感同身受。心生一種不祥徵兆,他竟然莫名其妙地想到,「會不會有一天我也變得和他一樣?」,對生命失去希望,對現實充滿遺憾。

落魄大漢湛藍的瞳孔充滿憐憫地凝視着陸離,看到那張剛毅卻懵懂的面盤,他五十步笑百步的同情心不禁萌動。轉瞬,俄羅斯男子眼角閃過一絲狡黠,沉聲問道,「你想知道?」

陸離沒有回應,仰頭對視,大漢痴狂的面色已經出賣了他的動機。

「好你告訴我真相,我答應了結你的性命」陸離隨意應道。一邊努力平復心境,縷清思緒,「暫且先穩住他」

俄羅斯大漢從破舊的衣袋中掏出一根雪茄和火機,自顧陶醉地點燃深吸一口,飄飄欲仙。而後難得一見地平靜道,「說出來你或許不信,但事實就是如此你在做夢你在夢境中」

「開什麼玩笑?」陸離嗤之以鼻。

「哼小子,接受現實吧。2023年的地球聯邦有一百多億人口,像你一樣不相信事實的人估計要以億為計量單位了」大漢對陸離的反應見怪不怪,狠狠吸了一口雪茄接着道,「要不了多久,你將知道的比我還多」

「這種解釋真令人難以信服?聽你的口氣,目前聯邦有很多人都在夢境中,難不成成千上萬人一齊做夢?這不可能每個人的夢只屬於自己,豈會和他人共享?」陸離將信將疑,卻又覺得蹊蹺。不甘心地咬牙問道,「有什麼證明么?若真是做夢,你又怎麼知道這是夢,而我卻渾然不知?」

「呼~」大漢長舒一口氣,嗆得陸離直咳嗽。他似乎很滿意這種效果,笑了笑道,「物種的進化,總是會分先後的我是前期而你,是中後期」

「什麼意思?」陸離一頭霧水。

「你會懂的」大漢眯眼道,「想想看,你可記得起自己為何來到這裏?你來這裏之前在做什麼?你再想想看,某些時候你也同樣不知道自己為何身處異地,毫無頭緒。就像剛剛被上帝創造的亞當一樣迷茫」

「你是說?」陸離心頭一顫。

「沒錯做夢的時候才會出現此類境遇」大漢替陸離定下結論。

陸離越聽越玄乎,新的問題也隨即引發,「既然是夢,為什麼你不試圖醒過來?回歸現實?」

「嚯嚯哪有那麼簡單?你以為從夢中醒來很簡單么?」陸離單純的想法在俄羅斯大漢看來簡直天方夜譚。

「你設法睡着,然後再醒來」

「沒用的,還是在這片世界甚至,更糟糕……」

「所以,你才向我提出那種請求?」

男子沒用吱聲,輕輕掐滅半截雪茄,閉目深吸一口氣道,「我也不能肯定能否奏效。試試看吧」說完,將半截雪茄小心翼翼塞回衣袋,又嘆了口氣,「可惜……可惜我沒勇氣自殺。」

「奇怪,你的雪茄怎麼來的?」陸離疑惑道。

「呵呵沒錯這就叫夢」大漢欣慰道,略微陶醉地說道,「在夢中,無論你想要什麼都可能實現看看這根雪茄?它一種『設計』這是我遨遊於『上一層』的傑作。」

「設計?」陸離完全沒聽明白,包括什麼叫做「上一層」這算是新鮮詞?

「最後一根了呵燃盡它的使命或許,我也將走到盡頭。現在才開始後悔,呵,我設計的物品不夠用嘍」大漢搗鼓著打火機,自嘲道。

陸離眼前一亮,隱約領悟到一點,隔着一層面紗,難以悟透。正欲開口請教大漢那神奇的「設計」。

突然,一隻粗如巨蟒的手臂猛的扼住。

「別抬頭」俄羅斯大漢摟着陸離砰然卧倒。

就在兩人卧倒的一瞬,兩道紫色激光迎面而來,勢如破竹。身後的崖壁當場被洞穿,只見渾圓的入口,望不到盡頭。

「該死又來了?這幫醜陋的傢伙難道基因進化也算罪行?」

事態突變,陸離總算弄清大漢這身衣裳為何千瘡百孔。

強勁的氣流劃過耳畔,陸離忍不住抬了抬頭,毒辣的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遠方天際,幾顆敢與烈日爭輝的光點急速飛來。一二三四五竟是五個全副黑色武裝,靴底烈焰勃發,橫空飛行的特種戰士。這種新型武裝套件陸離從未見過,2023年的地球會有這種高科技?最惹眼的他們手中的奇異槍支,只在科幻電影中見過,難道是鐳射?

「喂這是怎麼回事?你說的『上一層』究竟是什麼?這些人的武器根本不屬於這個時代啊」

噗嘶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一道激光毫無徵兆地降臨。陸離反手握住大漢手臂,雙雙側滾翻躲過一劫。

「呵呼~呼你錯了並不是武器不符合時代。事實上——我們才叫不符合這個時代這片夢境世界的發展程度堪比現實世界的2040年」身體過激運動導致心跳不已,俄羅斯大漢急促喘息。顫抖的十指從衣袋中摸出一件新鮮玩意兒。那是一把通體銀白的鐳射手槍,晶瑩剔透的槍身倒映着大漢剛毅的面孔。那對深邃的眼眸中,絕望與希冀並存

「拿好,開槍殺了我」大漢將手槍重重按進陸離的掌心,一臉疲憊與欣慰,玩味地說出一串中文。彷彿下一刻即將解脫,聲音沙啞道,「這裏沒什麼值得留戀,但願我的猜想正確,生命的盡頭,即回歸現實Вэтоммиретыдлясебяничегонежди(俄語:在這世上,別讓自己期盼什麼)。」

陸離握槍的手止不住顫抖。他從未殺過人,更不知這樣做能否幫大漢解脫。若猜想屬實,他將毫不猶豫地了結大漢的生命再自殺。

俄羅斯漢子一臉焦急地望着舉棋不定的陸離,突然,陸離的身體開始一點一點暗淡,像是瀕臨斷電的顯示屏,只不準下一刻就徹底黑屏。這位俄羅斯漢子平生從未如此恐慌過,近乎抓狂地撲向陸離,感受到那逐漸潰散的虛像,他歇斯底里地吼道,「不不開什麼玩笑?這場盜夢危機難道就沒人能幫幫我嗎?別走別走啊……」

茫然失措的陸離渾然不知,他的身體一點一點暗淡下去,直至一點一滴潰散……

……

…………

【另一層】:

臉頰刺痛發麻,直接導致熱的發燙。陸離渾身一顫,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便驚得兩腿一蹬,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印象中自己明明坐在公交車上觀光,怎麼就突然挨了一耳光?這一記耳光力道不算太重,通過那五指接觸臉頰傳來柔嫩的觸感,陸離當下作出猜測——這是一位女子賞的耳光。

「流氓」果不其然,右下角傳來一道銀鈴貫耳的清脆女聲,陸離揉了揉眼,不錯,是一位女士,還是位頗有姿色的富家小姐。一身紫色靚麗長裙,準確的說,那是一件袒露單肩的長裙。左肩斜挎一款純白LV挎包。長裙的右肩處刻意敞露,雪白肌膚如羊脂凝玉,柔順的披肩長發縫隙間隱約可見一條誘人的透明弔帶。

一對藕臂纏於胸際,左臂上一灘極其不和諧的口水似乎解釋了這場衝突。

陸離徹底傻眼,先是驚嘆女子傾城的容貌,無論怎麼努力也記不起自己何時與這等美女上了同一輛公交車?這種富家小姐會屈身乘坐公交車?其次被自己放下的滔天罪行徹底折服,先是在座位上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然後,熟睡中的身體估計沒坐穩而倒向了身旁女子。最後,最後竟然了在她白嫩的手臂上流了一灘哈喇子作為「紀念」

美貌女子見陸離驚慌失措站起身,又一臉窘態盯住她不放。不禁皺起眉頭,同時也站起身來與其對峙,從小居高臨下的富家小姐似乎不太習慣被人俯視。

「小姐,對……對不起我……我幫你擦乾淨。」說罷,陸離也顧不得這身西服有多昂貴,扯起一片衣角沖那灘口水擦拭過去。

「噗嗤算啦,算我倒霉啦,我居然也不小心睡著了。」女子被陸離的舉止逗笑,自挎包中掏出一張紙巾,小心擦拭手臂。

陸離這才褪去一臉潮紅,滿不自在地打量起車內環境,以逃避她尷尬的視線。

本是隨意地環視車內,卻令陸離大吃一驚。整個車廂,除去司機,竟只有他和眼前女子處於清醒狀態,而其他乘客清一色地陷入睡眠狀態,各種睡姿,各種鼾聲,震撼人心。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我又在做夢?」一想起做夢,陸離心頭一顫,忽然想起之前睡夢中貌似進入了一片2040年的未來世界,其間還遇上了一位外國人。但卻想不起那外國人是誰,依稀記得是一位壯漢,衣裳襤褸。大漢所述的語言他一竅不通,能記起兩人有過對話,卻又想不起對話的內容,似乎那種語言只有在夢中才聽得懂,夢醒時分,從零開始。

「Вэтоммиретыдлясебяничегонежди」絞盡腦汁,陸離總算想起了一句,雖能將這種語言發音發准,卻不知其意。但通過其特有的顫音能辨出這是「俄語」。

「呼呼很好非常好總算有人能醒過來了」車廂最前端的司機突然回過頭笑道,那笑容春光燦爛,卻震得陸離差點窒息。

「黑人?」

「黑人?」

陸離與富家小姐不約而同地驚詫。

「沒錯,你們能聽懂我的語言么?我是阿拉伯人」頭頂白色紗布的司機大叔走出駕駛座,更奇異的事緊隨其後,這輛車竟然自動駕駛,無需人過問。

「我怎麼能聽懂阿拉伯語?不對,我竟然也能說出阿拉伯語?」富家小姐被眼前一幕驚得不輕,忍不住偷偷掐了下手臂。

「不會吧,又來我居然還在夢裏」陸離與富家小姐的反應截然相反,這種事已經不是第一次遇見。

「沒錯這的確是夢境非常好,看來你已經進化到『知夢』境界。」司機大叔從容不迫地走近,沖陸離伸出手臂,「你們中國人不習慣貼臉吧,來,握個手。」

陸離的神經系統徹底崩潰,換做誰都接受不了這等荒謬之事。從夢中醒來,發現自己居然還在夢中。這種現象該如何解釋?

「夢中?」富家小姐柳眉緊鎖,自言自語道,「難怪難怪感覺怪怪的」突然,她彷彿想起了什麼,匆忙地從挎包中掏出一物。

那是一塊鑲有鑽石的鏈表,小巧精緻,給人的第一感覺便是價值不菲。

陸離沒有與阿拉伯大叔握手,好奇心促使他們一齊望向那塊手錶。

「這是Daddy送我的手錶。它和普通的表不同,每次在夢中看這塊手錶時,它都會……」

「會轉的非常快」陸離全神貫注地凝視錶盤,機械般說道。

果不其然,這塊手錶的秒針轉速非常快,一秒鐘不是轉動一格,也不是轉動「幾格」。而是轉動「幾圈」

「看來這真的是夢境」富家小姐捏緊鏈表,聲音顫抖道,「那……那這些人呢?他們都?」

阿拉伯大叔環顧一眼,悲憫地望向一車熟睡的乘客,嘆了口氣道,「他們也在夢境世界,應該在『下一層』夢境」

「下一層?」富家小姐疑惑道。

「是的,下一層準確的說,我們現在處於第幾層夢境渾然不知。可能是第一層,那麼當我們醒來便能回歸現實,可能是第二層,也可能是第三層,第四層……那樣我們回歸現實的道路將無比漫長」

阿拉伯司機此話一出,像是法官宣判了有期徒刑,給原本的死刑犯微薄的希望,更多的,仍是絕望。車內清醒的三人先後陷入沉寂,各有打算,卻沒人想出萬全之策。

……

「我們現在處於第二層夢境」陸離率先打破沉寂。一語驚人,他的表情透出無端的自信,激勵人心。

「哦?何以見得?」富家小姐來了興趣,沖陸離眨了眨眼,不報以任何希望地語氣問道。

陸離深吸一口氣,輕輕牽起富家小姐的手臂,指著那塊奇異的手錶毅然決然道,「我曾經看過一部電影《盜夢空間》,得知人腦在睡眠中的處理速度大約是清醒時的二十倍也就是說夢中的時間比現實中要快20倍。做一小時的夢,相當於在夢境中遨遊二十個小時。那麼,通過觀察這塊手錶的秒針轉速,可以看出其一秒鐘大約可以轉七圈也就是420格近似看做400格那麼這裏的時間是現實的四百倍,即二十的二次方。我們定然處於第二層夢境」

……

【上一層】:

蕪湖,2033年中國核心城市之一地球聯邦重點市場。此刻城內一片死寂,唯有嚴寒氣候賞賜的風聲。蕪湖毗鄰宜城。邊境處一棟大樓的側身突然發起亮光,一段電磁涌動后,樓身發生一連串咔咔聲后含糊地散出一段男聲,「有人清醒的么?有人清醒的么?我們是聯邦『粉碎』自助團,有人能聽見么?請盡量避免入睡,迅速趕往最近要點南京市中心接受援助。切記,無論你有多好奇,不要輕易嘗試進入下一層夢境,不要輕易自殺退回上一層……」

大樓傳出的聲音一遍又一遍重複,沒人知道這聲音能被多少人聽見。

或許是發覺聲音的力道不夠,在一連串廣播后,大樓側身徐徐散出一陣陣刺耳鳴笛,類似紅色警報,餘音曉曉,不絕如縷,能刺得人耳膜生疼。

嗚……嗚嗚……

須臾,距大樓十公裏外更接近宜城邊境處一棟更高的樓層側身突然也發起亮光來,幾乎是之前那棟樓的翻版,重複著同樣的話。

像是古代烽火狼煙一般,每隔一定距離又有新的大樓燃起生機。廣播、警報……

「有人清醒的么?有人清醒的么?我們是聯邦……」

……

………

宜城:

今年冬季足足提前了三個月

這場雪肆無忌憚地飄灑三天三夜

活在這慘白的世界中,有多少人知道這是為什麼?生命的真諦潰散於麻木。

街道白茫。積雪三尺陽光日復一日,無力地掙扎。「車水馬龍」,「川流不息」不過南柯一夢。城市不再是鋼鐵水泥的森林,而是白雪籠罩的祥寧。無聲充斥的死寂,難得記起還要聽覺,久違的耳畔,你是那麼渴望聽得一絲聲音,哪怕僅是一聲蟲鳴,一奄喘息,一梟餘音……

事實上街道並不缺車輛,缺的僅是生機。成百上千的轎車停滯不前,小心轎車近乎被積雪徹底淹沒,只得含羞露頭。相比之下,一些大型公交僅僅被沒足。

萬花叢中倒有一枝獨領風騷。那是一輛鮮紅色的「自動駕駛無輪飛車」。通體光鮮亮麗,滴雪不沾。車內前排無人,後排熟睡兩人。

陸離全身裹在黑皮大衣內,依舊難耐酷寒,不知何時已經倒入他人溫懷。於他右側所坐的是一名美貌女子,此刻埋頭縮進貂皮大衣,不見其姿色。

伴隨人口驟增,這個時代的樓層普遍增高。街道兩側百米大樓比比皆是。最惹人眼目的當屬宜城市中心大樓,高達七百米。大樓側身鋪陳大面積合金面板,平日在陽光下金碧輝煌,使得整棟樓氣質非凡。

「知夢者」見此大樓定會感嘆,「現實中的建築在夢境中竟毫不遜色」

突然,大樓側身涌動出上百到電弧,表層為數不多的積雪被一應掃蕩。樓身像是一面巨大顯示屏,在「開機」「關機」又「開機」一連串故障后總算穩定下來。屏幕正中是一位西裝格領的眼鏡型男。此人毫不做作,開門見山大聲喊道,「有人清醒的么?有人清醒的么?我們是聯邦『粉碎』自助團,有人能聽見么?請盡量避免入睡,迅速趕往最近要點南京市中心接受援助。切記,無論你有多好奇,不要輕易嘗試進入下一層夢境,不要輕易自殺退回上一層……」

【下一層】:

溫和的陽光籠罩着亞馬遜森林,森林中心不知何時何故開闢出了一條望不到盡頭的公路,一輛無人駕駛的大巴穿梭綠林,不時驚起陣陣飛鳥。

「現在遇到這種事我們需要冷靜思考。不如?大家先認識一下,我叫拉爾夫。聰明的中國「知夢」者,我該稱呼您什麼呢?」阿拉伯大叔再次友好伸手,陸離不好意思地握了過去,用漢語道,「我叫陸離。事實上,前幾秒才剛剛成為『知夢』者。」

「AndYou?美麗的小姐。」拉爾夫沖富家小姐露出一口格外潔白的牙齒。

「秦思雨很高興會這種空間里認識你。」秦思雨抿了抿唇自嘲道,舉止優雅,聲音親和,絲毫沒有富家小姐的架子。

「奇怪,這個名字好像有點熟悉。」陸離依稀記得聽過這個名字,轉而搖了搖頭,「算了,或許曾經夢到過吧。」

「這裏是什麼時代背景?未來世界?還是過去?」他的性格比較急躁,不願浪費一絲時間,遇到問題總強迫自己在最短時間內解決。

「我想這裏應該和現實世界的時代背景相同。畢竟這裏是億萬聯邦人民共同的夢境世界、這片世界的事物大多數都是現實的投影,一小部分為人腦的想像。有潛意識的『設計』,有記憶的投影。甚至,刻意的設計要知道,人人都是『設計師』」拉爾夫一本正經道,望着兩位剛剛知夢的新人一臉迷惑,他慢條斯理道,「刻意的設計是指有些人能在上一層夢境入睡前設計出某些場景物品,以備在下一層空間里使用。我曾經去過上一重夢境和下一重,如果說這裏真的是第二層的話,那麼我所見識的一到三層將是同一個世代背景。都是二十一世紀三十年代」

拉爾夫話猶如醍醐灌頂,陸離突然想起了之前在第三層夢境中遇見的俄羅斯大漢,大漢同樣提起過「設計」二字,腦海悄然浮現那段未抽完的雪茄和那支沒有完成使命的鐳射槍。

「糟糕,是我害了他」陸離不由心生愧疚,如果當時開槍殺了俄羅斯大漢,沒準真的能幫助他解脫。

轉念一想,陸離卻發現新的問題,「不對不是30年代我之前在第三層夢境中見識過未來高科技的武裝戰士」

「真笨若是讓你設計一批武器帶入『下一層』,你難道會設計古代武士用的長刀長槍?」秦思雨忍不住插話,暗想,「這個叫陸離的男子難道是個獃頭獃腦的讀書人?如今不慎陷入這場睡夢危機,和這種庸才一起估計很難回到現實世界。」

「呵呵」陸離尷尬了笑了笑,他擅於察言觀色,隱約猜出了秦思雨的心態,暗暗笑道,「有能無能不是一句話就能體現出來的,帶着你也是累贅,但願我能儘快遇到能人賢士,逃回上一層夢境,逃回現實。」

拉爾夫跺了跺腳,望着車窗道,「看到這輛車沒有,我本想設計一輛大型生存旅遊車,就是附帶廚房洗手間的那種,但是大腦進化的還不夠,設計大型物品時出了紕漏。更沒想到居然會有這麼多乘客光顧,甚至還出現一條橫貫森林的公路。該死,我甚至不知道這裏是哪片森林。」

「我們……我們在……」陸離望着另一片車窗,瞳孔急劇放大,鼓了鼓喉結,渾身發顫致使口水都難以下咽。語氣顫抖道,「我們在亞馬遜森林」

「啊」秦思雨轉身看向那片車窗,那恐怖的不速之客驚得她失聲尖叫,忙不迭躲到陸離身後,死死抓緊他的衣角。

車窗上不知何時游來一兩米多長的毒蟒,沒錯,是毒蛇,它的外形令陸離想起了曾經看過的一張照片——「空中彩虹」,它之所以有這麼一個漂亮的名字是因為這種蟒蛇的棕色身軀在日光下閃爍著金屬光澤,其體表還嵌著大大小小的暗黑色圓環,正彷彿雨後的彩虹。

「空中彩虹?別動都先站好別動」阿拉伯「司機」大叔竟然也在一瞬間報出了這條蟒蛇的名稱。

「呼十道彩虹不數十道彩虹」陸離下意識拉近秦思雨,挪步向拉爾夫靠近。車窗外越來越多的蟒蛇蜿蜒扭動,甚至少數領頭蛇開始撞擊窗玻璃。

「啊那裏那裏誰把窗戶打開的?」秦思雨這一提醒使得三人毛骨悚然。陸離赫然看到有幾條蟒蛇不知何時已經竄入車內,數條蟒蛇一齊吞吐鮮紅信子,那混亂的聲音刺得人頭皮發麻。

危急關頭,突然又有另一股聲音傳入耳畔。

「什麼聲音?」

「什麼聲音?」陸離與秦思雨不約而同地發問。此時三人皆是緊張兮兮,任何一丁點外來聲音都異常敏感。

「除了這幫毒蛇,還能有什麼?」拉爾夫顯得有些氣憤,他懊惱在這種危機關頭,兩個中國人居然還有閑情雅緻開玩笑?

「不還有別的聲音感覺有點像紅色警報。拉爾夫先生難道聽不到么?」陸離皺眉道,眼看幾條毒蛇越離越近,又傳來新的噪音,也不像是福音,沒準什麼新的災難即將降臨。

「是啊我也聽到了,像警報聲,感覺好刺耳」秦思雨補充道。這種警報聲說來蹊蹺,感覺平白無故自耳畔響起,又感覺天外來音,叫人琢磨不出其發源地。

「原來如此恭喜你們了」拉爾夫似乎明悟了什麼,垂頭喪氣道,「是『第一層』的聲音第一層或許有人打算將你們喚醒真是一幫幸運的傢伙」

「第一層的聲音?」

【上一層】:

陸離還未反應過來,突然眼前一亮。瞳孔一陣刺痛,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竟發現之前居然一直處於閉眼狀態

「難道剛才又是一場夢?」陸離深吸一口氣,打量起周邊環境,發現居然身處一輛懸浮轎車中。窗外飛雪連天,一片慘白,卻感不到有一絲寒冷,低頭看了看着裝,幸好,大腦潛意識為自己設計了一套黑皮大衣。咦?不對,怎麼感覺心頭有點沉,

「嗯?」懷中冷不丁傳出一絲嚶嚀。

「是你?」

「居然是你」

「流氓」

一記耳光扇的陸離茫然失措。

秦思雨怎麼也想不通自己回到第一層夢境后居然又和這獃頭獃腦的傢伙在一起。

……

【第一層】:

宜城:

嗚~嗚嗚~嗚……

警報聲悠揚,餘音曉曉,不絕如縷……

「我這次又沒有冒犯你,你怎麼又動手?」陸離佯裝惱怒,右手不停揉搓發燙的臉頰。

秦思雨回想起兩人剛剛醒來時的親昵舉止,忍不住猜疑沉睡中是否會有更為過分的行為,不禁羞怒,「這還不算冒犯?」

陸離也是明白人,但自己跨空間連挨兩耳光也太過窩囊,於是故意狡辯,「誰知道是誰先栽倒誰的懷中」

「你」秦思雨咬了咬下唇,一對秋眸透著淡淡的怨怒,聲音軟弱無力,毫無底氣地道,「流氓……」

「說我是流氓的女人太多了,她們的結局統統相同」陸離裝作面色猙獰,整了整衣裝,紳士般笑道,「統統愛上我」

說完不顧秦思雨作何反應,開門走出車外,海拔瞬間降低一米

「喂等等」秦思雨緊隨其後下車,突然,身體猛地陷了下去。出乎意料,地面沒有想像中的堅實,柔軟如沼澤,

好在小半個身子陷進去后,那種趨勢驟然停止。身體也異常的平穩,像是花朵被植株於花盆,左右不得動彈。

「這座城市的積雪高達一米」陸離低頭凝重道。

「喂陸……陸離,你要留下一位女士獨自離開?」抬頭仰望漆黑如墨的天空,心生壓抑的秦思雨小聲問道。

陸離抬腿試圖挪動,發現勉強能前行。嘴角微微揚起,沖秦思雨笑了笑,「我也沒把握能回歸現實,隨你的便,願意跟上的話就跟上吧。」

……

陸離一身黑皮大衣,腳踏黑色雪地靴,沒有懷疑這身着裝的由來,這很可能是現實中大腦在睡夢前的潛意識「設計」。人腦每秒發出上百萬億次的指令,只為一件事——不讓大腦死亡。

秦思雨裹在褐色貂皮大衣內,與雪色無異的毛絨長靴一步一步緊跟陸離的步伐。兩人一前一後,孤寂前行。

這慘白的世界中,除了遠方傳來的悠揚警報聲,便只剩兩人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

「我們要去哪?」秦思雨忍不住道。兩人走了半天,她只顧茫然追隨陸離,渾然不知去向。

事實上,兩人走了好半天也才僅僅挪動十幾米。

「看到那輛車沒有?」陸離指向前方不遠處的車群。為首的是一輛幾乎徹底陷入雪中的藍色跑車。

「怎麼?」秦思雨疑惑問道。

「想想看,我們為什麼能從第二層回到第一層?是因為聽到了那段警報聲。我不知道是不是這裏的每個人都能聽到警報聲並清醒過來。或許我們是異類,或者從專業的角度來說……」

「我們進化的快一點?」秦思雨搶過話頭。

「嗯,你很聰明。也許,也有其他人基因進化者,在我們之前醒來,或者與我們同時醒來。畢竟我們在同一個時間段聽到了那段警報聲。」陸離說着加快步伐,他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其他「知夢者」。既然有「知夢」這個進化程度,那是否會有更高層次的精華程度呢?畢竟人類基因的進化,大多由生存環境的改變引發。

……

車門被重重關上,陸離遺憾搖頭。

陸離又一次遺憾地關上車門……

……

砰一連十幾輛車的車門打開后只留下遺憾。

「他們中沒一人醒來?」秦思雨語氣略微有些恐慌道。

「嗯,大多數是這樣」陸離嘆了口氣,哀傷道,「有些已經斷氣了。」

聞言,秦思雨心頭一涼,難以置信地問,「怎麼會死掉呢?不可能啊,死了之後難道不是回到『上一層』么?不就是回到現實么?」

「我也很想知道答案?事實上,又有多少人知道答案呢?我們甚至不知道為什麼這些人熟睡不醒?難道統統得了『睡死病』?」陸離不答反問,兩人陷入短暫的沉默,各有所思。

突然,陸離想起了什麼,提醒道,「對了,看到那些斷了氣的人,和熟睡中的人們不一樣,我能感受到他們身上似乎少了點什麼。絕對不是生機,那彷彿是一種內在的東西,不顯露於外表。或許這是我們唯一的線索。」

「少了點什麼。」秦思雨眼前一亮,隨即反倒陷入更深的恐慌,神情恍惚地說了一段荒謬之談,「難道是『靈魂』我曾經看過一篇科學報道,聲稱人體死亡之後,體重會略微降低,少了零點幾克。科學家猜測它可能就是人們常說的『靈魂』」

「若真是這樣,這場盜夢危機就比我們想像中要複雜得多了」陸離瞳孔泛光,透出一股灼熱。

……

…………

在危機中,沉默無異於自殺。兩人拋卻恐懼,重新踏上尋求生機的道路。

「快看這裏」秦思雨似乎在一輛紫色Q型轎車中發現了什麼。

陸離連忙趕至,躍進車內,卻沒有預想的收穫,失望道,「怎麼?一個熟睡的金髮小男孩而已。」

沒錯,這輛內的確只有一個留着金色短髮,約莫**歲的男孩,身穿一套紅色米老鼠童裝,和其他車內的人一樣,熟睡不醒。

「不這是個金髮碧眼的外籍小男孩」秦思雨提醒道。

她一提醒,陸離才猛地發現,這個小男孩和中國古代的「張飛」一樣——睜着眼睡覺。

「有點意思」陸離敏銳的眼神又有新的發現,「看,他懷裏還有一台十二寸的銀色『智腦』」

「智腦」,功能人性化擴充的智能電腦,21世紀二十年代末期的新星產品。

「試試打開它」秦思雨對這台智腦充滿好奇,居然有人進入「第一層」時設計了這種東西。大腦設計一台電腦簡直難如登天。

普通人進入這一層夢境,大腦只會潛意識中設計出一套冬裝用以保暖。除非有「知夢」者知道自己擁有「設計」的能力,才會在進入下一層夢境前設計一些想要的東西。還一定都能設計成功。這個小男孩設計出了高難度的智腦,只有兩種可能,一:潛意識能力大爆發,設計出了自己生活中常用的電腦。二:男孩是個進化境界高深的人,在現實空間入睡前刻意設計了這台智腦

陸離按動智腦鍵盤上開機鍵,試圖啟動智腦。

「對不起,指紋認證失敗請彙報額定密碼。」

智腦發出一串頗有親和力的美聲男聲。

「開什麼玩笑,誰知道這密碼啊」陸離一陣苦笑。

「第一次密碼彙報錯誤,您還有兩次機會」智腦出人意料地回復。

「什麼?我還沒彙報密碼呢」陸離這才反應過來,這該死的智腦把開機者的任何話語都默認為「密碼彙報」

「完了」陸離暗暗自責,居然連犯兩次錯誤。

「第二次密碼彙報錯誤,您還有一次機會」

秦思雨見狀忍俊不禁,「呵呵,你可真是獃頭獃腦。」

「你才獃頭獃腦」陸離忍不住回應。突然產生一股危機感,急忙喊道,「快趴下」

邊說邊打開車門,發瘋似的將智腦拋出車窗。

一切操作只在一瞬之間,窗頭甚至留有餘韻,「第三次密碼彙報錯誤。經確認,您為非法盜取資料。為保護機主**,本機將在兩秒后自爆」

一聲巨響,車外的智腦在半空處爆炸,幻化出一小片蘑菇雲。黑色雜質四處飄散,零星嵌入無瑕的雪地。

或許是爆炸聲過於震耳,車內的小男孩居然被驚醒。猛地抓緊陸離的胳膊,神智一片恍惚,死也不鬆手。

望着神智不清的小男孩,秦思雨心生憐憫,伸手捋了捋男孩蓬亂的頭髮。將他抓緊陸離的手臂拉了過去。

「哎,難得弄醒了一個,結果還是個低能兒。」陸離默默嘆了口氣。

「盜夢危機,盜夢危機,盜夢危機……」男孩被秦思雨摟入懷中,似是感受到溫暖,下意識地蜷縮,口中念叨個不停。

「是啊,真是一場危機。叫人不知所措。好在無論在哪片空間,世間自有真情。」陸離不禁苦笑,看到秦思雨身上母性的一面,當下對她增添好感倍增。

「上帝拋棄了我們,盜夢危機,上帝拋棄了我們,上帝拋棄了我們……」金髮男孩身體不住的顫抖,在秦思雨的安撫下一點點好轉,直至重新陷入沉睡,面色才顯得安詳無畏。

【第二層】:

漆黑的夜,星光點點,空中除了漫天繁星,還有一大群奪人眼目的綠色「流星」,明眼人一眼便能認出,那是飛天滑板疾速掃過流下的尾巴。

第二層夢境空間,正在秦思雨懷中熟睡的金髮男孩此刻正滿頭大汗地駕駛一輛銀色摩托,一身黑色勁裝早已濕透,卻不得不捨命飛奔,後方天際一排排飛天滑板緊追不捨。可謂生死時速。

男孩充滿溺愛地摸了摸懷中的銀色智腦,將其揣入懷中,一臉欣慰道,「幸好這一層里你還在啊」

他駕駛的摩托時速高達三百公里,左右搖擺,時而橫貼地表漂移,時而豎直攀牆飛躍。躲過無數道身後高空的槍彈襲擊。

不消片刻,身後的人被越甩越遠。男孩一個急剎車,將車停在一座橋墩下。

「幸好我設計了這款『風暴魔影』,否則真難甩掉那幫蒼蠅。」男孩喘了口粗氣,轉念想起了某些事,抱怨道,「那對小情侶真是亂來,毀了我的智腦倒不算什麼,居然害的我『不正當』蘇醒,這下麻煩了,在第一層空間我成了個弱智兒,也不知道下次回去能不能恢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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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流大魔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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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陸離和秦思雨(請勿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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