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生辰
今天是祁綏安的生辰了，祁府上下過年一般的熱鬧。
這是極少過節日的時候，府里的人全部都在，再加上祁將軍的傷也好的七七八八了。
雖然也沒什麼慶祝活動，但總能看到大家都樂呵呵的。
用過午飯後，祁綏安帶著靈兮出門，來到他們上次剿匪結果遇到祁綏遠的山頭上。
兩人並肩走在山路上，最近天氣已經回暖，小草已經冒出頭，山崖上開著大片大片的迎春花。走著走著，靈兮忽然停下腳步，伸手在旁邊一顆結滿小果子的灌木上摘下一顆。
嫣紅的小果子被她捏在指尖，她笑著給祁綏安介紹：「你吃過這個果子嗎？我小時候最喜歡在後山找這種果子吃了。」
「沒有。」祁綏安搖頭，「他們都不讓我吃外面摘的果子。」
靈兮不由分說把果子塞他嘴裡。
祁綏安嚼了嚼，咽下肚去。
靈兮問：「好吃嗎？」
「甜的。」
靈兮被他逗得大笑。
祁綏安看著她也笑了。
他在心裡想著，靈兮真的很愛笑，笑起來也很好看。
靈兮嘴上是笑的，心裡是苦澀的，她給他吃的哪裡是什麼小果子啊，是從太虛拿的丹藥，一日牽魂丹。
吃下丹藥的人，會在不自覺的情況下，被下藥的人引導，控制，並對下藥之人完全沒有戒心。而且這種葯失效以後，會完全遺忘這一天發生的事情，而且恢復以後基本不會察覺。只有一些極敏銳的高手才會有所發覺，像祁綏安這種普通人，一輩子都發現不了。
「綏安。」
靈兮忽然叫了一聲。
「嗯？」
「我給你看一下我平時的樣子。」
綏安疑惑的看著她，平時的樣子？
靈兮歪頭一笑，變戲法一般，在他面前轉一個圈，身上衣服就變了。
不再是臃腫的冬衣，變成了輕薄舒適的淺色紗裙。
隨著衣服的改變，她通身氣質似乎也變了，不是瀟洒痛快的江湖女兒，也不是溫柔恬靜的詩家小姐，她空靈縹緲，彷彿九天仙女。
祁綏安眼裡是喜悅和開心，彷彿分享到好朋友的小秘密一樣：「原來靈兮是九天仙女啊，我就說哪個門派能教出這麼好的弟子。」
他開心、活潑，卻獨獨沒有驚訝，沒有意外。
靈兮看著他笑，笑著笑著眼裡就有了一層霧氣。
她躲開眼神不想讓綏安看見，深呼吸，稍微平復一下后，她提議：「綏安，你想不想在天上飛？」
「沒有。你可以飛嗎？」綏安驚喜問道。
「我可以飛哦，我還可以帶你飛，帶你飛到很高很高的地方。」
施了一個隱身咒，靈兮帶著祁綏安御劍而上。
「抓緊哦。」
祁綏安見到了他這輩子都沒有見過的視角，原來從上面看下面是這個樣子的。雲都一排一排的房子很整齊，皇宮就算從天上看也還是很輝煌，山就像一個土坡，河水像銀絲帶。
靈兮感受到祁綏安緊緊摟著自己的腰，在身後笑的像個孩子，她抿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淚水順著臉頰流下。
等他們從天上下來以後，靈兮已經調整好情緒了。
她慢慢落在上次那個懸崖邊上，祁綏安還很興奮，一直說個不停。
靈兮就杵著腦袋看著他說。
祁綏安說著說著，忽然沒了聲音。他對上了靈兮的視線，感覺像是要溺在裡面。
那一瞬間，他腦子是空白的，行為完全不受控。
不自覺的，他慢慢的、一點一點朝靈兮湊過去。
靈兮察覺到他的不對勁，但她沒有阻止，緩緩地閉上雙眼。
感覺綏安的氣息越來越近，下一秒，她就感覺到唇上印了一個東西。
那一瞬間，她感覺自己心都停了。
然而印上來的，不僅僅是綏安的唇，還有他整個腦袋的重量。他就這樣懟在靈兮的臉上，慢慢朝地上滑去。
靈兮伸手扶住了他。
一日牽魂丹的藥力還是太猛了一些，祁綏安受不住。
好在這個地方還有之前劫匪留下的屋子，靈兮把綏安弄到床上，她在旁邊坐下。
看著祁綏安就像是熟睡一般安穩，靈兮就靜靜的看著他。
她眼圈微紅，像是想到什麼難過的事情，眼裡都是不舍。
過了好一會，她長出一口氣，像是做出一個重大的決定。
手上青光一閃，她從空間手鐲里拿出一個小白瓷瓶，正是年前牧酒給她帶的那個。
拔出瓶塞，在靈力加持下，裡面的液體慢慢從瓶口漫出，像最普通的水，無色無味。
這是忘情水，喝下忘情水的人，不會忘記兩人之間發生的一切，可是卻不會在對此產生感情。據喝過的人說，就像是站在旁邊看別人的故事一樣，完全不記得自己當時的感覺。
「對不起啊，綏安。沒有經過你的同意，私自替你做了決定。如果你知道的話，一定不會同意吧，所以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忘情水被靈兮用靈力包住，凝成一個小水球定在掌心，然後被她一掌打進綏安心口。
像是心有所感一般，祁綏安醒了。
睜眼看到的就是靈兮泛紅的眼眶。
「你怎麼了？」他有些慌張又有些緊張。
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是他已經無暇顧及，只想知道靈兮怎麼了。
是的，他已經忘記之前發生的事情，並且永遠都不會想起來了。
靈兮紅著眼睛，嘴裡說著生氣的話：「你還問我，你帶我來這裡，卻只管睡覺，這會太陽都落山了。」
雖是埋怨，卻聽不出生氣，只感覺滿滿的委屈，說著話，淚水竟大滴大滴從眼眶裡掉下來。
祁綏安手忙腳亂的哄著她，哪裡還顧得上想到底發生了什麼。
靈兮卻似乎是真的生氣了，嗚嗚的哭了很久。祁綏安一邊心裡揪揪的疼，一邊自責內疚，好不容易哄得停了哭聲，祁綏安終於鬆了口氣。
抬頭一看，外面都已經有些黑了。
靈兮哭夠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她紅著臉躲開祁綏安的溫柔的視線，用哭過之後帶點沙啞和乾澀的聲音說：「咱們快回去吧，天都黑了，一會就宵禁了。」
祁綏安自然是依著她的。
夜色將濃，兩人在眾人或焦急、或調笑，或故作無意的目光中趕回府中。
今晚府里很熱鬧，因著二公子的生辰，下人們都得到一個小紅包，自然喜氣洋洋。
他倆回來以後，祁綏安借著晚飯還沒準備好，讓靈兮回去休息，自己則去和祁綏遠商量一會要如何開口向靈兮表明心意。
靈兮也不說破，順從的回到自己院子，關上門，她的笑意就消失了，目光落在院中一襲白衣的身影上。
「大師伯」
靈兮從早上起就微微心慌，這會子見了伯皇嵐，忽然就意識到出事了。
果然，伯皇嵐一向冷淡如冰的臉色也帶上了幾分沉重：「掌門···」
只說一個開頭，他便說不下去了，這種表現對他可以說是屈指可數的。
靈兮目光炯炯的盯著他，介面問道：「嚴重了？」
「嗯。」伯皇嵐語氣低沉的答了聲。
不等靈兮介面，他又補充道：「他不讓我們告訴你，但是我跟三長老都覺得他堅持不了多久了。」
「那快走吧。」靈兮沒有多問，催促著，抬腿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伯皇嵐卻忽然扯住了靈兮的袖子，「你再好好考慮一下，我比你合適，你現在也有了牽挂，不是嗎？」
靈兮被他拽的回了身，眼睛直直的看著他的眼睛，半晌，她說：「師伯不必勸我了，我是最合適的。」
感受到她的堅決，伯皇嵐沒有再說話，但手指依舊用力，緊緊扯住她的袖子。
靈兮一點一點將袖子扯出來，她伸手一指，一道金光從她指尖閃過，落到她的屋子裡面。
「走吧，師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