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暴走千金(50)
「你想過香香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嗎？！」劉備問，「因為你想讓她平平安安的，所以不惜把她遠嫁到南榮，不允許她出戰。你有沒有想過她要什麼，她開心嗎？如果嫁的人真的是她不願意嫁的呢？那你就是親手殺了她！」
這一番話下來，眾人皆是茫然，隨後神情各異。
最終，孫尚香還是如願以償地站在了曹操對面，被層層包圍，兵戈相向。
「也真是奇了，作為三軍交戰，作為兩軍聯盟的中心，你不知道你的自身安危甚至超越了兩軍的主公嗎？不好生在營帳里待着，跑來敵軍陣營前瞎轉悠，以身試險，難道你有奇招可以化險為夷？」曹操勒馬止步不前，好奇問道。
孫尚香冷哼一聲：「沒有！看你不順眼罷了！我恨不得啖你血肉食腥膻，恨不得你千刀萬剮，受凌遲之苦，永生永世不得為人！」
曹操看出她眼裏滔天恨意，滾滾燃燒，甚至不惜將自己焚毀，千軍萬馬臨於陣前也穩如泰山，不慌不忙的主公，也不由一陣心悸。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恨意？
「你為何如此恨我？」曹操不禁問道。
孫尚香怒吼道：「你殺我父兄，弒殺我北夷百姓，難道你叫我笑臉相迎，委曲求全嗎？我生來便高高在上，被捧在手心裏，即便父兄不死，也做不到卑躬屈膝，奴顏媚骨！」
「曹孟德！不殺你我枉為北夷郡主！殺父殺兄殺我子民之仇，不共戴天！此仇不報，我孫尚香誓不為人！」孫尚香三指直指天空。
曹操撫掌大笑：「好好好，小兒狂妄，我便在此等著！射箭！」
一招手下，萬箭齊發，眼見便要穿心而過。
孫尚香被猛地拉到一人身後，那人轉身抱住她，背對萬箭，耳畔嗖嗖嗖的聲音劃過，那人伸手護住她的頭。
入了熟悉無比的懷抱，孫尚香眉眼怔松，淚入嗓眼，哽咽道：「阿玄……」
箭入血肉之軀的聲音，劉備略顯虛弱的聲音帶着氣音在她頭上響起：「……我在，夫人……香香……」
周瑜陸遜等人如約而至，帶人圍捕曹操，一時間刀劍相向，刀光劍影，一片混亂。
劉備的身軀緩緩滑下來，孫尚香扶着他跪了下來，任由他靠着自己，把下巴擱在她肩膀上。
她想要抱抱他，伸手去摸，卻摸到了箭矢的尾羽，還有一片粘稠滑膩的液體，簡直是無從下手。
「你為什麼要過來？你這分明跟計劃的不一樣！」孫尚香淚流滿面地喊道。
劉備笑了，「陪你一起開槍的人那麼多，想要讓你記住，當然是替你擋槍比日久生情來得深刻，來得重要啦。夫人，如果我死了……」
「劉玄德！你不許死！不許死知不知道！如果你死了！我絕對繞不了你！」孫尚香驚慌失措，語無倫次。
他啞然失笑，死都死了，怎麼可能還怕她這種威脅？他的香香啊，都開始口不擇言了。
他執拗地握着她的手，囑咐：「夫人，我死了以後，你如果真的思念北夷的話，那便回去吧。只是記得，常會南榮看看。怎麼說你也嫁給我了，南榮也算是你第二個家吧……」
「就讓公嗣繼承大統吧，他有那個能力，只是偏執點，任性點罷了。讓他在風雨中摸爬滾打，磨礪一番，會是一個明君的。」
「你若是願意留在南榮，便隨心所欲好了，只要開心就好，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公嗣也一樣。你始終是南榮的王后，我死後你也會是太后，你的名字會記在南榮記在劉家的冊子上，誰也抹不掉。」
「你要是喜歡兩地跑也好，但若是局勢混亂，還是選擇最安全的一地暫且安居下來才好。沒有什麼，比你的安危更重要了。」
「至於孔明、雲長、益德、子龍那些兄弟，是我對不住他們。他們心目中的主公，叱吒風雲，總能還他們一個心目中的南榮，只怕是做不到了。」
他絮絮叨叨叮嚀了一堆，孫尚香恍惚間覺得似曾相識。似乎在最開始的第一個界面里，她臨死前對着幽魂執念，也是這般慢慢的細碎的囑咐著。
最後執念跟她說了三個字，只不過飄散在風裏。她沒有聽清楚，但也能猜到。
於是她哽咽著，對劉備斷斷續續地重複著那三個字：「我愛你……我愛你、愛、愛你……我愛你啊……」
她哭着，說着，說到最後都搞不清楚這是原主遺憾的、熱情的、悲傷的自白，還是她自己的心聲，是影後涼薄自己的心聲。
劉備聽着她的話，無數次經歷痛楚經歷慘敗，無數次面對死亡，包括這一次已經徘徊在鬼門關都沒有流下的淚水，坦然落下，打在她的肩膀上、背脊上。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這一刻劉備心思千迴百轉，沒有想到大業，也沒有想到南榮，卻始終放不下她，滿滿的都是一個孫尚香。
他是真的不捨得她，他是真的……愛她。
「劉玄德，你若是死了，我也不活了！」孫尚香發出最後的通牒警告。
劉備顫抖著撫上她的發頂，說：「香香……你好好活着，好好活下去，笑着活下去……」
「之前我是覺得，家與國，總能比生命更重要的。若是將我的性命，換來南榮的花團錦簇，欣欣向榮不衰退，我願意，值得。沒有什麼比南榮更重要了……」他的聲音越來越弱。
最後，他一字一頓地告訴她：「現在，香香……沒有什麼，比你活着更重要。」
「阿玄！！！」劉備的手滑了下去，孫尚香凄厲地喊道。
周瑜終於在混戰中策馬奔騰到孫尚香身側，翻身下馬，蹲下身按著孫尚香的肩膀，急切地問道：「阿香！無事吧？」
「我沒事……」孫尚香彷彿是抓住了最後的稻草，死死攥緊周瑜的手，「公瑾……公瑾……阿玄他……」
周瑜面色凝重，伸手按了按劉備的命脈，道：「氣若遊絲，但是還沒死，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