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手起刀落
低頭一看,老蚌與之前一般無二並無異樣,張瀛山心裡暗鬆了一口氣。
還沒來得及反應,繩索又是一陣猛烈的抖動...
糟糕,自己剛剛神經緊繃,光將注意力放在這硨磲身上。
繩索晃動必是有福在發信號求助,看來船上情況有變!
「哼哼」張瀛山心中冷笑,
「怕是剛才暗中作祟之物見我已將硨磲找到,終於按捺不住了,如此正合我的心意,待我前去會會它,來個斬草除根。」
嘴上雖是這麼說,但在心中仍不敢大意。
手腳不敢怠慢,口中緩緩吐了一口氣,嘴邊一陣白色的氣泡向外翻出,手腳並用,順著繩索的方向就朝著水面浮去。
向上光線逐漸亮了起來,就在即將破水而出的當口,
聽見海面上忽然傳來隱隱的歌聲,聲音縹緲繚繞,呼遠呼近,好似遠在天邊卻又像近在耳邊,直勾勾地往人腦子裡鑽。
張瀛山聞聲腦袋一陣眩暈,歌聲好似一隻看不見的大手,一把將他縛住,只感覺意識漸漸模糊,整個人彷彿陷入急速旋轉的旋渦,被吸入神秘莫測的海底深淵......
再一醒來,張大爺睜開眼四處打量,發現自己已經不在海底,而是趴在海岸邊的一塊礁石上,
有福、小船和那千年硨磲此時已全都不見了蹤影,剛剛海中的種種經歷只在腦中留下了模模糊糊的記憶,好像發生在多年以前,渾身上下只剩下一柄分水刀還握在手中。
抬頭望去,只見天地蒼茫暮色沉浮,頗有斗轉星移,兩世為人之感。
此時張瀛山只感覺渾身關節酸痛,衣服也早已被海水浸潤濕透,強掙扎站起身來,轉過頭一看,頓時如遭晴天霹靂,怔怔地望著膠東城,半晌不動,猶如僵死。
只見目力所及之處,不管水陸碼頭和還是遠處的房屋,全都被海嘯沖毀,淹沒在滔滔洪水之中。
莫非是自己方才昏迷的空當,那硨磲對月吐納已成氣候?還是有福包藏禍心暗中作梗,趁我昏迷之時貿自取了赤璇珠,引得海氣失衡,這才釀成大禍?
海嘯掀起十幾米高的巨浪凌空拍下,膠東城城邑牆垣都被拍的粉碎,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更別提舍間普通的村居民宿,也都被洪水沖的七零八落,海嘯形成的巨大衝力如同巨人揮動一把碩大的鐵鎚,猛地砸向地面,膠東城內外遍布斷壁殘垣,往日的風光不可復見。
這時洪水已開始漸漸退去,混黃的水流匯成分支返流回大海之中,張大爺愣了半晌,猛然回過神來。也顧不上渾身疼痛難忍,縱身一跳從礁石上躍入水中,從上游迎面衝過來一塊木板,被張瀛山一把抱住,使出渾身的氣力,抱著木板朝著張家大院的方向奮力劃去。
原本喧鬧鼎沸的膠東城已被毀天滅地的海嘯夷為平地,滿眼儘是斷壁殘垣滿目瘡痍,張瀛山憑著記憶,跌跌撞撞一路返回家中。
跨步進了院門,只見一具男屍懸挂在院中的石榴樹上,早已死去多時,從衣著辨認正是張瀛山的父親老張員外,
張瀛山見此情形不由仰天一聲哀嚎,聲音如同受了傷的猛獸。
強打起精神,繼續尋找母親與秀清的下落,好在正屋還未被衝垮,
張瀛山心中默念老天爺保佑,但願她母女二人平安無事。伸手推房門竟沒有推動,用力向外一拉,只聽得「唰」的一聲,屋裡還未退去的洪水沖著幾具泡的腫脹發白的屍體破門而出,張瀛山一個趔趄,站起身來一看,不由悲從中來失聲痛哭,只見那屍體不是旁人,正是自己的老母親、秀清和幾個家奴院工。
秀清懷胎三月腹部略微鼓出,此時也是一屍兩命,未出世的孩子也已胎死腹中,張瀛山只覺得眼前一陣陣地發黑,肝膽俱裂。
這時,就聽門外有人喊,
「瀛山哥,你在家嗎?!」
聽聲音十分熟悉,說話的語氣也極為輕快,似乎儘管周圍遍地狼藉,此人卻全然不放在心上。
可一時卻想不起來是誰,只聽得噔噔噔腳步聲音,那人已邁步進了庭院,
張瀛山抬頭一看,來者不是旁人,正是與他在九頂鐵槎山上結義,然後並肩去海中尋硨磲取明珠的——有福。
此時有福神采奕奕,整個人顯的精神煥發,張瀛山正懷抱秀清的屍身失聲痛哭,有福竟完全視而不見,撇著大嘴將剛在院外的問題又重複了一遍,
「瀛山哥,您在家嗎?!」
語氣曖昧甜膩,嗡嗡作響,似乎是從蜜罐中發出的一般。
再看有福臉色慘白,笑容陰森詭異,滿臉的淫邪之態,竟與那雞鳴島上的銀達子有十分的神似。
張瀛山心裡咯噔一聲,莫非那銀達子的鬼魂並非是徐譜幻化而出,而是確有其人?
而有福在船上時早已被銀達子上了身,難怪在出水換氣時,見他行為怪異神色慌張。
莫非是為了報我將他化作牲畜變賣之仇,故意在我尋找到那千年硨磲之後加以阻撓,為的就是引得海氣失衡海嘯滔天,將膠東城毀於一旦,使得城破家亡,我的血肉至親命喪黃泉?
思慮至此,張瀛山殺心頓起,將手按在自己隨身的分水短刃上,唰地一聲拔出,出手乾淨利索迅捷如電,對準有福的脖頸手起刀落,
只聽得「咕嚕」一聲,血濺三尺,有福的人頭當場落地,在地上兀自滾了幾圈,兩隻眼睛死不瞑目,仍直勾勾地盯著張瀛山,兩邊嘴角卻仍輕微上揚,神色好似是在嘲諷,慘白的臉色濺上鮮紅的血跡,透著莫名的恐怖與怪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