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別一年多，以及想說的話-一個小故事（十七）
「第二部分，演講……」
考官嘰里呱啦說了一通考試題目和要求。
「……首先由你做演講，」說著，考官向小哥示意，「你講的時候，你的搭檔需要注意聽取你演講的內容。演講完畢，她需要根據你演講的內容提出一個問題，你需要對問題進行回答。」
然後她又向我示意：
「明白我說的吧？」
「明白。」
我點點頭，面帶微笑，心如死灰。
「然後你來做演講，」考官又對我說，「你講的時候，你的搭檔也需要注意聽取你演講的內容。演講完畢，他需要根據你演講的內容提出一個問題，你需要對問題進行回答……」
我們兩個都點點頭。
「好，XX先生，請您演講。」
小哥拿起用鉛筆寫了十幾個句子的草稿紙，開始對著紙念。
我則豎起耳朵聽，看看能否聽懂些什麼。
不然待會兒提問環節都不知道該問什麼。
演講后的問答環節也要算分的。
提問者要好好問，回答者要好好答，不然都是要扣分的。
另外說明一下。
演講其實並不是即興的，之前有一點準備時間。
不過演講的題目難度不小，要求的篇幅也很長，畢竟要solo至少3分鐘呢。
那點準備時間只能算杯水車薪，跟即興也差不多了。
「大家好，今天的演講主題是快……快餐。首先我要向大家講述我的個人經歷，接著我要陳述快……餐的優缺點和我對其優缺點的看法，最後我要講述我們國家吃快餐的情況。」
意外的流利，沒有停頓，也沒有「呃」「啊」之類的語氣詞。
想必小哥是利用準備的時間把模版抄到草紙上了，之後應該又反覆練習念了好幾遍。
但模版不包括的部分，他似乎還是比較生疏，比如「快餐」這個詞，他磕巴了兩次。
接下來他繼續照著草稿紙念：
「我每天都……都……都……吃……食物……吃快餐，尤其……學……學業繁忙的時候。每天中午我下了課都會去教學樓……下面……附近的咖啡……咖啡廳，買兩個……麵包……加一杯咖啡，或者乾脆……買一盒……沙拉，當作減肥……」
我一邊聽，一邊看到紅髮考官的面色越發不好看。後來她終於忍不住打斷了——也不能說是打斷，小哥的演講斷斷續續的，她只是輕鬆找了個機會插話進去：
「請和您的聽眾，也就是您的搭檔和我們兩個考官，保持一定的眼神交流。」
說白了就是「請脫稿表達，不要照著事先寫好的念」的委婉表述。
當時我差點脫口而出：老師救救我啊，我不想要什麼眼神交流，我只想聽得懂啊，不然待會兒問什麼啊？
小哥倒是很大方地放下稿子，好像早就準備好了這一刻的到來。
我做不到從容赴死英勇就義，覺得他真的很有勇氣。
「我的……我的……同學們……也都……很喜歡……吃……吃……吃……快……快餐，比……比如……」
後來，他話里的停頓越來越多。
如此下來，原本限時最多四分鐘的演講，愣被他拉長到了大概六分鐘。
可能是考官也知道他脫稿說話之不易，決定給他延時，好讓他有完整演講的機會。
不過分數就恐怕是另一碼事了。
你問我為什麼知道，我在注視著他演講的時候，餘光恰好能瞥到視野左邊考場牆上掛著的石英鐘。
所以，在聽他磕磕絆絆的同時，我也會時不時轉一下眼睛瞥一下石英鐘。
當然得趁兩位考官不注意，可不能給二位決定我本次口語考試生死的判官留下「不尊重演講者」的印象。
畢竟，演講者本人為了「尊重聽眾」，連稿子都沒在看。
他講的時候，我看一眼時間，擔心便增加一分。
每一組的考試總時間是固定的。
他多講一分鐘，我講的時間就少一分鐘。
我可不想講到一半就被某位考官姐姐打斷，「好了，你的演講到此結束。」
雖然，如果我是考官，我也會毫不猶豫給這位小哥延時，給他一個講完的機會。
但我現在是他的搭檔，一個考試前一周每天睡前都要祈禱一番「希望這次考試能多過幾科」的小可憐。
「……請問您對這位同學的演講有何評價？有什麼問題要提？」
紅髮考官看向我。
按照口語考試演講部分的慣例，評價別人的演講，首先要進行一番商業誇讚，能多商業多商業，畢竟待會兒對方還要誇回來。
「很不錯的演講，我在聽演講的時候學到了很多。比如……」
嘴上進行商業誇讚的同時，我的大腦在飛快運轉，試著構思一個比較複雜、信息量比較大的問題，好拿個高分。
然而實在構思不出來。
因為我幾乎沒聽懂他講的，除了開頭那一部分。
我絞盡腦汁，直到嘴上沒什麼可說的了，不得不拋出一個問題：
「你剛才在演講時提到，你的同學也喜歡吃快餐，那麼他們去快餐店的時候一般都吃些什麼？」
「一……一……一般……」
後面的我就沒聽了，反正我也不用根據他的回答進行反問，趕緊在心裡過一遍待會兒自己的演講吧。
於是我眼睛看著他回答，並裝出一副在認真傾聽的樣子，腦子裡卻開始想待會兒自己該先講什麼后講什麼最後講什麼。
「……好了，下面輪到你了。」
忽然聽到紅髮考官對我說道。
我條件反射般開始背開頭模版：
「大家好，我今天要做一個演講，主題是美術館。首先是我個人關於美術館的經歷，接下來是開設美術館的利與弊以及我個人對其利弊的看法，最後是我們國家開設美術館的情況。對於我個人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