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嘴好苦啊！心好甜啊！（二）
「人呢？不見吶？」
水裡只是浮起一件白色的衣服，除此之外，趙藝歡再沒看到其他的有關張一航的東西。
突然間一隻不安的手，一直在亂捉什麼東西，不過他捉不著，可是卻讓身體在水下的趙藝歡感受到異樣的感覺。
突然間，張一航從水中鑽出，如出水芙蓉一般，淡黃色的液體從他白皙的臉上流動。
他禁閉著雙眼，不時有黃黃的液體進入他的眼窩裡，他鼻翼扇動，嘴巴大口大口地吸氣，可是他的頭才微微露水水面的那種，水面不停流動，總有一些黃泥水流到他的鼻子和嘴巴里。
或許是張一航的鼻子又進水了，表情十分痛苦。
張一航扯著趙藝歡的胳膊，大喊「媽媽救命」。
水又誤入他的嘴裡，發出陣陣嗆咳聲。
他眼睛依舊禁閉著，眼睛一直有水珠往下流，趙藝歡也猜不出這到底是黃泥水還是眼淚。
他不會游泳，又不肯乖乖站好，身體漂浮著，然後開始慢慢下沉。
「張一航。」
張一航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那個他最喜歡的聲音在喊他，他張開眼睛，可是眼前除了渾濁的湖水，好像什麼都看不清了。
水太濁了，眼睛太澀了，看不清，也不能看清了。
他好像想起了那天的事情了。
那天村子里，新來了一個孩子。一個男孩天天路過，看見他在門口，拿著翠綠的竹子在門口背詩寫字。
覺得很好奇，便走過去和他一起聊天，不久兩個男孩子便熟絡了。
偶爾聊聊田園生活，談談城市之光，一來二往他們便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城裡來的孩子非常內向，只認他一個人做朋友，其他過來的男孩，他不太喜歡，看著他們什麼話都不說。
「老大，最近老三就和他玩得很歡，現在晚上都不參加我們的夜會了。」
那個作為老大的胖小子，看著軟軟的，其實說話粗聲粗氣的。
「小子，加入我們拜多幫吧。只要有我在，我就能罩著你。」
小張一航沒有說話，遇上這樣的人，媽媽教過的，千萬不要回應他們，不能做助長歪風邪氣的事情。
所以他一在門口遇上他們就躲回屋子裡面。
過去和男孩玩得非常好的幾個男孩就天天走過來也想要和他玩，可是內向的孩子，不容易向人打開心扉，而且還是一大群孩子。
接下來，他們三天兩頭就過來找小張一航，可是小張一航從不理他們。
他們受到了冷落，自然而然就看上了小張一航啦！
那天下午，他們又到了張一航外公家門口。
小張一航又在寫字了。雖然拿著小竹枝在地上寫字，但每一個字都是規規整整的，頗有小家風範。
小張一航在寫字，看了一眼他們，就繼續在門口坐著寫字。
「這個人太特別了，居然敢無視我們拜多幫，看來得想個法子把他收到幫內。」
「老大，我有一個餿主意。」
小張一航聽到「餿主意」這三個字笑了，低頭淺笑不出聲。
那個當老大的人，氣得當場就想拿個鎚子打他。
「餿主意就不要說出來了。」
「啊！我覺得這樣挺好的。很快老大就可以將他收於麾下。」
他們的老大緩緩蹲下，與小張一航平齊，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呀？」
小張一航不說話，搖了搖頭。
「老大，他不會是個啞巴吧。我瞧他和我媽村子隔壁屋的張嬸一樣，說不出話。」
小張一航好奇地瞪大眼睛看著那個寸頭的小子，然後在地上寫了五個字，「我不是啞巴」。
「死啞巴。」小寸頭對著小張一航做鬼臉。
「人家說了，不是啞巴啊！」老大張手一敲小寸頭的腦袋。
「老大。」小寸頭摸著腦袋，萌萌的看著他的老大。
他們開了一個夜會，那個和小張一航玩得很好的男孩並沒有去參加了。
村裡的孩子哪喜歡他那種父母眼中的好孩子，據說超過半數的孩子，都若有若無地聽到父母說起他，心裡不平衡，那隻好給他一點顏色瞧瞧。
「約他是很難約的，不過老三。」老大笑了，因為老三是個很講義氣的人。所以他一定會去的。
第二天早上，男孩又來找小張一航聊天了。
兩人並排坐，說得很開心。
小寸頭跑過來對著男孩說了幾句話，說得很是大聲。
「老大被人堵了，他們是村頭的大混混，點名指姓就是要找我們「拜多幫」，特別囂張的，有幾個都帶上棍子來的，我怕老大撐不住，所以來喊人的。」
老三二話不說，隨地掄起棍子便跑了。
小張一航還不知發生了什麼，看見老三拿起棍子，就想起了老三從狗群里解救他的畫面，接著就跟在男孩身後跑出去。
出到外邊有一個大池塘，老三看見了一件衣服在水裡漂著。
因為老大不會游泳，他直接就下水了。
站在湖邊的小張一航很害怕，老大突然走出來說，「你看吧！對於老三來說，在他心裡，我比你更有影響力。」
「哈哈哈，我就說老三一直是我們的人。」小寸頭趾高氣揚地說。
張一航看著他們步步逼近，表情還帶著一點小囂張，嚇得小張一航一直向後退，他一個不小心在湖邊滑倒了，然後怎個人摔倒水裡了。
老大和寸頭不會游泳，只能大喊，「救命啊！有人掉進水裡了，快來救他啊！」
男孩去到河中才發現那是一件衣服，往河邊趕時，看見老大和寸頭好好的在岸上，心裡才放鬆了一點，結果游近了，看到他們的表情，才知道他們闖禍了。
他們還在大喊，「救命啊！他掉水裡了，他不會游泳的。」
一個中年男人本來在岸邊垂釣的，一下子跳到水裡，救了小張一航。
可是對於曾經跟在小夥伴身後，卻因為自己慫包，不小心掉進湖裡的事情，張一航一直都不敢說，或許是怕事情讓人知道了，老臉不知往哪擱。
游泳，成了他心裡一直恐懼的事情。
張一航一直往下沉，趙藝歡伸手拉著他。
進到水裡面，他很不安分，見到什麼就捉什麼，或許趙藝歡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趙藝歡很敏感就一腳踢過去，接著就被水下的一隻手捉住了小腿，他用了點力氣將趙藝歡往下拉。
不一會兒，她就被拉到水裡面去。
要是這水是澄清透明的，兩人應該會在這個坑裡有非常美妙的再見，可是這黃泥水十分渾濁，人根本就不願睜開眼睛，而且即便睜開眼睛，那也會被渾濁的湖水遮住自己的視線。
張一航一直在水下暴動，掙扎的動作十分大，上面迸濺出大大的水花。
大坑引來兩位老村民，他們發現了水裡的異樣。
他鬆開捉住趙藝歡小腿手了，死寂一般沉沒於水中。
水中憋氣的趙藝歡，不到一分鐘，她就忍不住了，扣著張一航的脖子，直接把他拉出水中。
趙藝歡用手拍打著張一航的臉蛋，「張一航，你給我醒醒。」
老村民看著他們兩個，馬上走到湖邊的小屋裡拿出一根大繩子。
他們把繩子扔到水中，趙藝歡屏氣將繩子系在張一航身上。
被往上拉的張一航，或許是離開了水裡吧，他緩了一下，身體動了動，不過動作太大了，一腳踢到趙藝歡的右肩上。
趙藝歡廢了好大勁才把他救出來的，這一腳她沒有力氣撐下去了。
她沉入水中，眼前渾濁的黃泥水，變得清澈了，一片早已變做褐色的枯葉，安靜地沉沒於水里。
她看著那片葉子，心裡很平靜，她沒有掙扎，在水裡，這個沒有人看得見她的地方，她笑了。
「誒，孩子，撐著呀！」趙藝歡聽到耳邊傳來的聲音，緩緩地在水中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