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這哥們兒真啰嗦

一直站在旁邊的趙潞突然咳了一聲，初眾也意識到自己失言了，立馬抿起嘴不說話了。

王禹仙瞪了趙潞一眼，「你攔她幹嘛？我還真是好奇我這個處長是怎麼來的。」

趙潞淡淡地看著他，「和一個女人你也能吵幾句，真有本事。」

王禹仙還沒答話，初眾就先不滿意了，她說：「這是討論工作，和我是女人有什麼關係。」

趙潞沒接她的話茬，而是簡單地沖老人比劃了一下，下了命令，「時間差不多了，李玉琴暫時關押，剩下的明天再說。大家收拾一下，下班吧。」

趙潞說完就乾淨利落地走人了。琳琅沖王禹仙擺擺手，也跟著離開了。

初眾似乎還想說什麼，但猶豫了一下最終放棄了。

她放棄了王禹仙沒放棄，他攔下要走的初眾問：「別走啊，劇透一下我這個處長是怎麼來的唄？」

初眾全當沒聽見，繞過他帶著沙發上的老人直接就走了。

王禹仙環著手，看著她的背景說風涼話，「別躲啊，有話不說憋著多難受啊。剛剛不是挺厲害嗎？趙潞不讓說你就不說啊？慫不慫？」

「王處。」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從他身後傳了過來，嚇得王禹仙一個哆嗦。

他扭過頭，就看到那個帶著黑色口罩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收了電腦，悄無聲息地站在了自己身後。

忘了還有這麼個人了，叫什麼來著？

王禹仙定了定神，不著痕迹地問：「不下班啊你？」

男人看著他，說：「我叫古烽。」

王禹仙皺起眉，卻沒有因為被看穿而感到尷尬。

老實說他不太擅長記人。

以往在異協總部，路上總能遇到各種各樣的人和他打招呼，他都點點頭直接就走了。

長這麼大，能讓他一眼就牢牢記住的人只有一個，就是趙潞。

古烽見他沒說話，便接著說：「被你氣走的那個叫初眾，非常崇拜你的那個叫琳琅。」

那倆我記得！

王禹仙問：「有事嗎？」

古烽盯著王禹仙打量了一會兒，才說：「關於副處，我有一件事想同你確認一下，可以嗎？」

王禹仙看了這人一眼，突然有一種非常狗血的預感，於是他說：「不可以。」

古烽一愣，「……為什麼！」

「關於他的事你就去問他，問我幹什麼。」王禹仙說完就走，古烽仗著距離近，抬手拉住他的袖子想要攔他一下。

王禹仙這邊想都沒想反手就把古烽甩得一個踉蹌，接著收回自己的手，沉聲說：「別碰我。」

古烽險些摔倒，卻不是很在意，他站好之後刻意地盯著王禹仙的眼睛問：「你就是趙潞心裡的那個人吧？」

他這話問得平和又坦然，王禹仙卻怎麼聽怎麼彆扭。趙潞這人什麼都好，壞就壞在那張招蜂引蝶的臉上了。

王禹仙下巴一揚，理所當然地回他，「我就是啊。」

古烽：「那我奉勸你一句，副處這些年很不容易，如果你沒有那個意思，就別走回頭路。」

狗血吧？真狗血。

王禹仙不耐煩地瞥了他一眼，「那我也奉勸你一句，路是我的，我想往前走就往前走，想往後走就往後走。別說是回頭了，就算是左右橫跳你管的著么你？」

王禹仙說完，還特意擺出了一副「恭候下文」的樣子。本以為會等來幾句刻薄的擠兌，沒成想對面帶著口罩的男人卻突然噗嗤一聲樂了。

古烽一邊笑一邊搖頭，「我終於知道副處為什麼放不下你了，你是真不要臉啊。」

……

這會兒弄死個人應該沒人知道吧？

王禹仙剛要發飆，古烽立馬做了個告饒的手勢，說：「王處，我可沒有惡意。你放心，副處這些年，沒女朋友，沒男朋友，連個曖昧對象都沒有。十年修得同船渡，二接處的人修上一萬年，也泡不到趙副處。百年修得共枕眠，這些單身狗就是修到死，都入不了趙潞的眼。人都說前世一萬次的回眸，才換來今生一次的擦肩而過。這些年有多少人，脖子都扭斷了，肩膀都磨破了，最後遇上潞美人還不是點點頭就一笑而過了。王處加油，你一定能重新抱得美人歸的！」

王禹仙：「……你是，說相聲的嗎？」

古烽搖頭，「我是打電競的。」

王禹仙上去對著古烽的頭就是一頓猛敲，「你特么平常是用舌頭按鍵盤嗎！閑的沒事幹了，剛才跟我演那麼一出！」

古烽抱頭鼠竄，邊跑邊喊：「我可是處里特聘來的！大家都要叫我一聲老師的！你新官上任，不能搞什麼特殊化吧！」

他沖王禹仙喊完還不消停，轉頭扯個脖子沖門口繼續喊：「新來的處長打人了！上班第一天就搞特殊化——王法理法都沒有了，還有沒有人來管管——」

王禹仙一腳把他踹倒在地，「爸爸小名就叫王法！好好的陽關道你不走，非來跟我演獨角什麼戲，我還以為你和趙潞有一腿呢。」

古烽挨了一腳，索性順勢躺平，在地上喘著粗氣，他說：「我也是為了滿足全處上下的八卦之心才來詐你一下的啊……下手真黑。「

王禹仙不解：「詐什麼？」

古烽一骨碌地坐了起來，興緻昂揚地說：「異協的十大傳說里，最經常被提起的兩個，一個是白讓潯在盤山道上欠下的三千條人命，另一個就是你王禹仙在沉香橋造起的繁花盛景。我以前有一次和副處去異協總部辦事，路過沉香橋，副處在那裡足足站了半個鐘頭，最後才說那些繁花是有人為他而建的。我當時就懷疑你們倆之間有問題，這好不容易正主來了，我得搞搞清楚啊。」

王禹仙非常不屑。才幾年前的事情就成傳說了，這傳說也太不值錢了。

他蹲下去，視線和古烽齊平，問：「你剛說為了滿足全處上下的八卦之心，怎麼，你們處里所有人都知道趙潞以前的事啊？」

「以前的事是不知道，二接處的人大部分都沒在異協總部生活過。不過你一進門就當眾調戲了副處，」古烽回他說：「所以剛剛你們去看掃街的時候，處里除了琳琅以外的所有人都在商量，如果趙副處路上把你弄死了，我們要怎麼樣才能幫他洗脫罪名。結果你平安回來了，我一看，這不對啊，得詐你一下啊。」

王禹仙皮笑肉不笑地呵了一聲，說：「那剛才你詐出來的事情，敢告訴第二個人，我保證你下半輩子再也沒法踏進二接處一步。」

這句威脅的話也沒多高端，古烽卻莫名地汗毛直立，他呵呵呵地乾笑兩聲，「王處你放心，放心。」

王禹仙得到了保證，就起身往外走。

古烽爬起來跟在後面，笑嘻嘻地問：「第一天上班感覺怎麼樣啊？有沒有一種世界觀被打碎了的感覺？」

王禹仙側頭丟給他一個疑惑的眼神。

古烽接著問：「第一次見到EPT怕不怕？」

王禹仙搖頭。

古烽：「那肯定很驚訝！」

王禹仙還是搖頭。

古烽不甘心，又問：「那就是好奇，肯定好奇，對吧？」

王禹仙停了腳步，看著他說：「不害怕、不驚訝、不好奇。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不是你不知道或是看不見，就不存在的。」

王禹仙說完就接著向外走去，古烽卻愣在了原地。

這個人對未知的泰然，不是來自於知道自己強大的狂妄，而是來自於對這個世界的敬畏。

想著他彎起好看的眼睛笑了一下，屁顛屁顛地追上了王禹仙，跟在他後面故意沒話找話，問：「比如呢？處長給舉個例子唄？」

王禹仙目不斜視地往前走，全當他是空氣。

兩人出來的時候，二接處接待的窗口早已經空空蕩蕩了。

所以趙潞的聲音從不遠處的門後面傳來，就顯得格外清晰。

王禹仙聽到趙潞似乎在對什麼人說：「抱歉，現在政策改了，我們也沒有辦法。」

接著就聽到一個女人十分不甘心地哀求，「可是我已經等了半年了，我的申請遞上去了十幾次……」

再往後王禹仙就沒聽，他問身後的古烽，說：「怎麼回事？」

古烽：「想離開居住地的EPT來找副處求情唄。自從兩年前巡查機制建立，EPT被限制自由了之後，這都是家常便飯了。更何況最近這半年啊……」

古烽說到這手機突然響了一下，他拿出來看了一眼，完事之後似乎是忘了自己剛剛說到哪裡了。

王禹仙不好奇，古烽自己也不在意，就說：「等著啊，我去搞定，你順便去跟副處撩個閑啥啥的。王處，你放心！我永遠都會是你和副處的最佳助攻！」

說完甩給王禹仙一個「哥們兒仗義吧？」的眼神。

王禹仙懶得搭理他。

古烽撇撇嘴，一溜煙地跑過去把那女人哄走了。

王禹仙跨過門出來，就看到趙潞站在那，像是在等什麼人。

古烽摟著一個女人的肩膀，一邊走一邊勸幾句。

看得出來，那女人已經上了些年紀，但身材纖細，衣著考究，脖子上系著一條精緻的絲帶，頭髮利落的梳在耳後。

王禹仙不小心對上那女人的眼睛，突然覺得這裡面有問題，得管。

結果他話都到嘴邊了，趙潞卻突然拉住了他，說：「走吧。」

王禹仙沒有動，而是直勾勾地盯著那古烽和那女人離開的背影，琢磨著要不要追上去。

趙潞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一眼，問：「好看嗎？」

王禹仙收回視線，想也沒想就點點頭。

那女人歲數這麼大了，還活得那麼精緻，一看就是個對生活充滿期待的人。

很多人隨著年歲的增長，慢慢的就散漫起來。生活的煩悶和枯燥堆在心裡，時間長了，大家都是一副得過且過的樣子。

但那個女人明顯不一樣，王禹仙很欣賞這樣的人。

點頭還覺得不夠，他又特意答了一句，「是真不錯。」

趙潞不知怎麼突然就冷下臉，問：「只要長得好看就行，對嗎？你不覺得只看外表很膚淺嗎？」

「膚淺怎麼了？」王禹仙莫名其妙，不知道怎麼又惹著他了，「奔走在生活里的人哪一個不膚淺啊？誰不喜歡長得好看的啊？我君子坦蕩蕩，就是先看外表。」

趙潞皺起眉，「難怪你以前會說喜歡我，要是沒有這張臉，你也就不會說那些話、做那些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