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來歷不明的老人
趙潞跟上去，並沒有再繼續追問。
倆人拐進辦公區。王禹仙一看，人還不少，一共五個。看手機的看手機，嗑瓜子的嗑瓜子，望天的望天，打遊戲的打遊戲。
他倆一進來就只有一個人抬頭看了他倆一眼，就是之前見過一面的那個長相非常不錯的女人，短髮、職業裝，看起來乾淨又利落。
趙潞一拍巴掌，「介紹一下，這是新來的處長，王禹仙。」
王禹仙中規中矩地打招呼：「大家好。」
對面的五個人還給他一片靜默。
鴉雀無聲到當真落地上一根針都能聽見。
好在剛剛上任的王處長經過這一晚上的折騰差不多已經習慣了。他默默搖搖頭，忍不住一樂。
想他以前的二十幾年，在異協總部風光無限，走到哪都是焦點，如今被貶了下來可倒好，不但主角光環被捏碎成渣，還自動套上了一個百分百被無視的屬性。
上哪說理去。
王禹仙看看眼下這個氣氛，也知道隊伍不好帶，好在他早晚是要回異協總部去的，壓根就沒想著在這呆長久。
不歡迎正好。
王禹仙索性一屁股坐在就近的一張辦公桌上，裝起了大尾巴狼，「各位能在這工作，想必都不是什麼普通人。實話實說，我在異能攜帶者這個圈子裡還挺有名的，有興趣的可以打聽一下我這個人是不是言出必行。我就職期間對各位只有兩個要求，第一干好自己的活，第二不要得罪我。能和睦相處最好，不能的話後悔的一定是你。」
他這話音一落，原本坐著的短髮女人毫不避諱地翻了個白眼，站起來就往外走。
看她走了，王禹仙也不攔著，而是問趙潞自己的辦公室在哪兒。
趙潞領著王禹仙上了二樓，關門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抬手放在他的額頭上試了試溫度，見溫度正常才說：「你還真是不會當領導，剛來幾句話就把全處都得罪了。」
王禹仙：「我本來也當沒過領導啊。再說這處里的人打一開始就不待見我，我又何苦去舔人家。」
趙潞：「你態度好一點同事們怎麼會不待見你。」
王禹仙嘿嘿一笑，「寶貝兒這是關心我呢？用不著，我最近走背字，已經差到家了，我不就不信還能遭到哪兒去。」
倆人正聊著呢，琳琅突然推門進來，一看到王禹仙就笑出一副陽光燦爛的樣子，「偶像，副處，下面出來點兒狀況，來會議室看看。」
倆人對視一眼，趙潞就問：「有案子了？叫調查科的人集合。」
琳琅搖頭，「不是不是。是剛剛有兩個人，一男一女，因為私自越逃未遂來處里領罰。現在不是可以保釋么，我就讓他們叫了個人來。結果來了個老奶奶，說自己一直呆在第八號居住地，可我一查居然沒有她的戶口。奇怪吧？但是奇怪也沒辦法，沒有就是沒有。我就打算給她補一個，結果就更奇怪了，資料填好了，戶口列印不出來。我叫了古老師來看，他就說有問題，讓我來請你們倆。」
小姑娘的聲音好聽，加上語速又快，聽起來就和鳥叫一樣，嘰嘰喳喳的，一個人硬生生地說出了好幾個人聊天一樣的效果。
趙潞點點頭，率先往出走。王禹仙停在原地，左瞅瞅右看看，就不是動地方。
趙潞停下來，微微側著身子問：「自己去還是我押著你去？」
王禹仙靠在桌子上，表情非常不滿，「寶貝兒，你不能仗著我喜歡你，就這麼欺負人吧？能不能讓我喘口氣兒？」
趙潞不為所動地重複了一遍，「自己去還是我押著你去？」
王禹仙自己就是押人的祖宗，聽到這樣的威脅，抬腿就往出走。當真是十分有骨氣。
三人一起到了會議室。王禹仙掃一圈，裡面有三個人。
一個男的，是剛剛見過面的五個人之一，他帶著一個黑色都口罩，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張臉，眉眼看起來非常的清秀。
三人進來的時候，他正對著電腦來回擺弄。看到門開先是打了聲招呼：「處長，副處。」
王禹仙點點頭。
另外一邊沙發上坐著一個頭髮有些花白的婦人，看著六十歲上下。見到有人進來顯得非常的局促。
最後一個就是剛剛離席的女人。
趙潞先是指了指電腦前的男人給王禹仙介紹，「古烽，處里特聘的技術員，」接著沖短髮的女人比劃了一下，「之前見過的，初眾，調查科科長。」
他說完王禹仙並沒有接話，趙潞就問古烽，「古老師，怎麼回事？」
古烽停下手裡的活，指著非常局促不安的老人說：「第八號居住地EPT李玉琴，轉化前63歲。自述兩年前進入第二類死亡，奇怪的是系統里一直沒用她的戶口，這可能是歷史遺留問題。更奇怪的是，補辦戶口時，手續辦妥之後，琳琅那邊卻列印不了，目前已經排除了設備故障的原因。」
古烽說話的語速很快，簡單利落地介紹完之後便沖初眾一揚下巴。
初眾那邊非常自然地就接著說：「初步懷疑是有什麼隱情在她身上，而且我覺得應該是很嚴重的事情，所以就登錄系統申請查看她的生平，但總管局正在進行系統內資料年度審核，暫時沒有辦法批複。打電話過來說他們審核才剛開始，讓我們自己先想想辦法。」
趙潞聽完沉吟了一下，開口說：「總管局系統資料年審是個大工程，沒有十天半個月完成不了。不能等，得查。」
王禹仙看著這幾個人，一直沒有插話。
他們之間的默契是長年累月一起工作磨合出來的，外人插進去不僅幫不上什麼忙，還有可能適得其反。
雖然王禹仙對很多地方存有疑問，但是他這個人好奇心一向不強，當然這會兒也沒有什麼擔起處長之職的責任心，完全是一副你們想怎麼辦就怎麼辦的心態。
最好能讓他先回去，站著怪累的。
然而現實總是會與願望背道而馳。
琳琅站在王禹仙身邊眨著星星眼，問：「處長，你覺得呢？」
另外幾個人聽到這話，像是突然想起了王禹仙的存在一樣，齊刷刷地盯著他看，似乎真的在等他給一個結論。
王禹仙默默收回了一心想要挪出會議室的腳，想了想就問：「為什麼列印不了戶口，就是有隱情在身啊？」
琳琅從身上翻出一個公章遞給他看，「偶像你看，這個章，還有咱們處里的戶口專用印表機都被異協裡面的一位大人物用能力加持過的。如果某個EPT所填寫的資料與實際情況不符，就算是手續齊全也沒有辦法把戶口給打出來，列印出來了也沒有辦法蓋上公章。這就像是那種……那種雙重保險一樣的東西。」
她這話是在暗示角落裡局促不安的老人辦手續的時候撒了謊。
琳琅說的那位大人物王禹仙一聽就知道是誰，他非常相信那個人的能力，但同時又更奇怪了，他問：「辦個戶口而已，上面的資料能填什麼東西，無非是姓名、年齡、家住在哪，都經歷過第二類死亡這種大事了，誰還會在這種事情上撒謊啊？」
琳琅搖搖頭表示不知道，趙潞把話頭接了過去，說：「我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
那剛剛又隱情又嚴重的，合著都是你們憑空瞎掰的？
氣氛烘得那麼好，搞得王禹仙還以為這是什麼大案要案，實際上你們就是在搞笑是吧？
搞清楚狀況的王禹仙一擺手，「這就沒必要查了吧，先關起來，等你們那個什麼總管局的系統年審結束了，調出生平看一下不就什麼都知道了。」
簡而言之，費那個勁幹嘛？
初眾站起來，面色不善地問：「沒有證據，你平白無故就要關人？你當二接處是什麼地方？」
王禹仙被她問得莫名其妙，「我應該當它是什麼地方？」
初眾：「二接處是給所有安分守己的EPT說理的地方，如果二接處處長都不按規矩辦事，這些EPT還可以依靠誰？」
王禹仙這回聽明白了，合著這位大小姐是打算拿自己當新人教育教育。
他這個處長怎麼當的一點地位都沒有，是個人都要懟他兩句找找存在感是吧！
他可沒有慣著別人的習慣。
王禹仙當即「嘖」了一聲，反問道：「如果要調查，人你是關還是放？」
初眾：「當然是關起來。」
王禹仙：「那不就得了，既然過程和結果都一樣，為什麼非要找幾個人累死累活的去查？傻嗎？」
初眾面色不善地深吸一口氣，「那怎麼能一樣。立案調查，調查期間嫌疑人關押，這是按流程規矩辦事。」
王禹仙從她的語氣里聽出一絲瞧不起自己的味道來，所以他故意對上初眾的眼睛，不緊不慢地說：「說的那麼義正言辭，還不就是為了圖個安心。安誰的心？安你自己的心。初眾，你這不是守規矩，你這是怕擔責任。上面如果追究下來，你可以理直氣壯的說自己是按流程辦事，對吧？今天我在這兒，就不會讓手底下的人把時間浪費在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上。」
「我這是怕擔責任？你這難道就不是推諉不作為？」初眾瞬間火了，她推了推自己的眼鏡，嘲諷道：「早就聽說異協總部的王禹仙手段狠、後台硬。別的沒見識到，你這顛倒是非黑白的本事今天可真是領教了。好歹人都來二接處了，你能不能有一點作為處長的擔當？」
王禹仙：「我作為處長的擔當，就是少讓處里的人浪費生命。」
初眾：「呵，說得真好聽，你以為你這個處長是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