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述懷(上)

第61章:述懷(上)

白執擦去白慶航臉上的灰屑,仔仔細細地看著自己的兒,大掌緊緊握著白慶航的肩膀,眼中隱忍著淚水,半晌他道:「我兒,長大了!」

縱是鐵血男兒,多年征戰沙場,逃過鬼門關歸家見父母都難免落淚,萬語千言都化作一字:「爹!」

白執拍拍兒子肩膀,一如七年前那般。只不過如今這少年的肩膀已經更加寬闊。

三人來到祠堂,為先人上香。

白慶航凝視著母親排位,說:「娘,兒子回來了!」

……

林溪靠著闌干,看紅綃閣樓下彩袖翩躚,她搖搖酒杯,窩回軟椅。

真他媽的鬱悶!

林溪面臨著被逼婚的煩惱都要提前進入更年期了!

不過夜月笙現在生活卻是極為滋潤,白慶航給她帶回來一把北疆皮鞭,兩人在那哥倆好地碰杯子敘舊,把林溪一個人晾在這裡喝奶!

然後即墨璃風來了,看到夜月笙換了女裝突然有點懵,呆呵呵地在門口站了一會才進去。

於是三個人坐在一起有說有笑的,林溪實在看不下去了。

灌了一大口杏仁奶,喝碗把酒杯一摔,大踏步走出紅綃閣,驚得姑娘們停下舞蹈,主動自覺地讓出一條通道。

她覺得,應該去找安國寺的那位主子談談,於是顛顛地跑到安國寺,穿越青綠的花架,走上水榭。

素妃眺望著縠紋依依的湖水,背對著她,說:「你還是來了。」

林溪冷笑:「素妃娘娘真是好手段!」

素妃容色還是那般淡漠,她轉過身,林溪驚艷於她冰清玉潔的容顏。

「划船嗎?」素妃問。

林溪覺得湖面甚美,於是點頭。

兩人泛一葉扁舟,在湖面隨波逐流。

林溪一臉平靜地看向湖面,舟如空里泛,人似鏡中行。

放鬆許久,她問:「為什麼?」

素妃看向她,眸中有隱隱月色,林溪突然想起百里瑾落的眼睛。

「慕容純。」

林溪不喜慕容這個姓氏,它讓她想起血腥和自己的罪孽。

「我是林溪,不是慕容純。」

素妃笑笑,問:「你願意聽我講個故事嗎?」

林溪嗤笑:「我不想聽的話還能投湖嗎?」

素妃無視了她的敵意,顧自講到:「二十年前……」

西至卡拉套山,東接呼倫貝爾高原,南抵騰格里沙漠,北鄰庫蘇古爾湖,這片廣袤的土地是一個名叫漠北國的天下。

這裡有草原沙漠,湖泊山脈,盆地高原。

春天,這裡青草遍野。

夏天,有旺盛的野花,大多黃燦燦,長得極高,人騎在馬上,稍微俯身就能採到一大把。

秋天,山脈五顏六色,蒼穹藍的如同水晶凍子,映的湖水也藍湛湛。

冬天,銀裝素裹,積雪數尺,懸冰百丈。

這裡的人們以部落形式聚居,每個部落都有各自圖騰,部落高層更是把圖騰刺在胸口——這是一種榮耀!

各部落一致效忠漠北蒼狼,蒼狼王就是漠北的王。

那時候,我還是博爾古德旗最小的公主,有好多哥哥姐姐寵著,寵的我不知天高地厚。

旗就是漢語里村部落的意思。

我的哥哥們長相俊美,武藝非凡,每個都是馬背上的英雄,我和他們一起生活,眼界自然高些。

那日父親告訴我,我要嫁人了。

我問,嫁給誰?

父親說,是巴日旗的王子。

巴日旗有三個王子,大王子已經娶親,小王子尚且年幼。

那麼我要嫁的就是二王子了。

二王子是個****的草包。

我不嫁,我說。

父親說,我們旗遇上了麻煩,需要與巴日旗聯盟。

我說,王呢,他不管我們嗎?

父親說,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於是我知道,這麻煩,不是什麼正大光明的麻煩。

是夜,我偷偷跑出帳篷,騎著小馬往北去。

你的母親言若與我是好友。

她是個南國女子,她的母親年紀輕輕就沒了丈夫,被宗族排擠,淪落到北曜邊境,邊境正在戰亂——王妃手癢非要去騷擾北曜邊境,但她是男子一般仗義豪爽,不殺婦孺,故而救下了這對母女,帶回皇宮做了侍女。

王妃喜歡一些南國小吃,言若母親手藝極好,又是書香門第出身,王妃也很尊敬她。

轟轟烈烈的改革在全國推廣,漠北王鼓勵貴族學習中原文化,言若母親也就順理成章地成了貴族女眷們的漢語導師。

於是言若和你父親慕容恆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

我和她是在五年一度的盟約大會上認識的,聊得很是投機,成為彼此為數不多的朋友。

所以我如今有難,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去投奔她。

那時候她已經成了慕容恆的妾,我想,就算做一個婢女,也好過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

於是我毅然決然地踏上征程,我騎著小馬跑啊跑,直到博爾古德旗遠遠落在身後。

後來我遇到一隻商隊,商人著漠北服裝。

我當時又飢又渴,就偷偷潛入商隊,想偷些食物。

可是我只有三腳貓的功夫,況且,沒有行竊經驗,於是很快就被抓住。

商隊頭目長得很好看,是個男子。

他說,小公主,我是特意來接你的,如果你願意,這種貓捉老鼠的遊戲我們可以再來一局。

後來我知道,他就是二皇子拓拔軒。

不過他似乎也並不想娶我,只是來了個下馬威。

是夜,我吃飽了,就再次逃跑,逃得輕輕鬆鬆。

我追隨著北極星的方向,騎著小馬一直跑。

第二天白日,我站在高處,看到狼群圍攻一支隊伍。

我立刻騎著馬放著鞭衝下去,一路大喊大叫,狼群被我嚇的讓出一條大道。

我對軍隊頭頭說,不許傷害漠北蒼狼,都給我滾一邊去!

他們懵。

狼群也懵。

不過狼群是狼,我們是人,很快我就重新劃分陣營,站到他們那邊。

為首的也是個長得很好看的人,年紀輕輕的,斯斯文文的。

他沒說話,一個手勢就號令所有人舉起了刀劍。

他們穿的是中原的衣服。

蒼狼在漠北是神聖的。

我趕緊攔住他們,我說,好好的,何必打打殺殺,你們中原人不是講究以和為貴嗎?

那人笑笑,說,姑娘有何高見?

我要穿越廣漠草原北上,自然是有備而來。

我拿出馬鞍上掛著的鞭炮。

趁狼群和人群大眼瞪小眼的時候扔下鞭炮,扔下火摺子。

狼懼怕聲音。

鞭炮噼里啪啦,狼群嚇得四散潰逃。

我回頭大喊,傻愣著幹什麼?快走啊!

於是我帶著他們走出荒原,到了附近一個集市。

一路上他們相應我的號召,大聲豪氣地唱家鄉民歌,來恐嚇狼群。

我聽言若說,洞庭一帶曲風婉轉綿柔,不想男人們唱出來是這樣。

我也唱,我唱的草原歌可比他們唱的好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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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銜南枝踏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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