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她是老師
主食她是打算蒸饅頭，順便做幾個花捲，算是弄了一個新花樣。
肉菜的話，家裡有很多，她挑了一隻肥美的野山雞，家裡也有現成的蘑菇，打算就地取材做個小雞燉蘑菇。接著她又拿了一塊不大不小的豬肉出來，打算摻著辣椒和木耳做成農家小炒肉，而那條由兩個蘿蔔頭拎過來的魚，肯定是要做成鮮美的魚湯了。
除此之外，素菜就很簡單了，那把豆角她正好給炒了，再涼拌一個黃瓜。
她前前後後的忙活了足足一個時辰，期間張憫和張生還時不時的來給她幫忙，雞和魚也是應簌離替她處理好的。
看來再多修個灶台也很有必要了，只有一個火的話，做飯十分不方便。
她把菜一個個的端上桌，魚湯是盛在粗陶罐里的，饅頭和花捲被她用一個漂亮的竹籃裝著，放眼望去，整整齊齊的擺盤讓這一頓飯也變得精緻了幾分。
因為家裡的傢具除了修了修，並沒有添什麼，板凳只有她和應簌離的，這兩個小蘿蔔頭既來了，還是得借著床榻坐一坐。
「絡兒這一手，怕是能和酒樓里的廚子媲美了。」應簌離一邊說著給孟橘絡盛了一碗魚湯。
「應少爺的嘴巴可以被美食佳肴錘鍊過千百遍的，就我這點手藝，怕是還不夠看呢。」
孟橘絡調笑道，然後熟稔的招呼兩個小傢伙吃肉。
一大一小兩個崽子吃的不亦樂乎，對他們來說，這頓飯比過年還要豐盛的多，或者說是他們記事以來吃的最好的一頓飯了。
「好吃！唔，姐姐好棒。」張生一邊扒著飯，一邊含糊不清的說道。
「慢點吃，別噎著。」
廚房裡還給月璃留了一份新的，她一貫記得它的脾性，不喜歡吃剩菜，這些她都好好記著呢。
孟橘絡看著一大兩小大快朵頤的樣子，覺得此刻就很滿足，她喜歡做飯，不僅僅是為了做給自己吃，也希望別人吃了她的做飯能覺得開心。
不過，眼下她還需要問清楚一件事，孩子總需要長大的，張生將來要娶親，張憫將來會嫁人，這些都是要花錢的，兩個無父無母的孩子眼下生存下去都難，談何的以後。
尤其是張憫，現在她還小，還沒有什麼，日後再大一些，她的容貌可就藏不住了，這年頭，空有一副美貌未必是一件幸事，往往，都是不幸的開始。
「張生，姐姐想問問你們，你們爹娘去世之後，你家裡的田還在嗎？里正那邊怎麼說，你們雖小，卻總歸還是大石村的人。」
吃的正歡的張生聽完也是默默垂下了頭，大大的眼睛里有難掩的悲傷。
「以前是有的，雖然不多，但是里正爺爺還是給我們兩個爭取了，但是都被我們的親戚的霸走了，他們還不准我們告訴里正，說我要是敢說出去，就把我妹妹賣到那種地方去。」
張生一隻手牢牢的抓住自己的妹妹，眼神堅毅，「但我一定會保護好我妹妹的，等長大了，我能做活賺錢了，我就帶著妹妹遠走高飛，擺脫那些人的魔爪。」
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話放在哪裡都不假。
「做活固然能賺錢，卻永遠是在替別人創造財富，阿生你是個聰慧的孩子，自然該知道，靠腦子賺錢和靠體力賺錢的不同之處。」
孟橘絡一本正經地說道，眼裡閃著「智慧」的光，瞧得一邊的應簌離，覺得她這副好口才很適合去拐賣小孩。
張生靦腆的笑了笑，他撓了撓頭，有些難為情的說道，「知道一點點，雖然靠腦子可以賺大錢，但我和妹妹大字也不識一個，除了出去做活也做不了別的。」
「咳咳，你可知你眼前就有一個現成的夫子呀。」
孟橘絡目光炯炯的看著張生，她可是識字的，前世怎麼說也是個「文化人」，原先她還兼職做過補習班的老師呢，現在教教兩個古人小孩子簡直大材小用。
「是應哥哥嗎？那太好了！」
小傢伙高興的手舞足蹈。
不過孟橘絡那邊就不太好了，慢著，怎麼就扯到應簌離身上了，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表過態好嘛。
「什麼應哥哥，和你們應哥哥有什麼關係，是你孟姐姐我，我要給你倆當老師。」
「哦，不好意思啊，姐姐，是我誤會了，我聽村子里的人議論過應哥哥的事，我偷聽了一點，才知道應哥哥原來是個能考上舉人的很厲害的人。」
孟橘絡捂臉，好吧，這年頭，女子可沒什麼學歷可以秀，秀才確實是很受歡迎的。
不過，村子里的人議論應簌離？她倆的來歷暴露了？
「乖，和姐姐說說，村子里的人都是怎麼議論的，姐姐不愛和他們打交道，也鮮少去村子，你跟姐姐講講。」
「唔，就是說應哥哥放著大好的前程不要，離經叛道非要和來自鄉下的孟姐姐你私奔了，還說姐姐你和這屋子的原主人一樣，都是紅顏禍水，更是個狐狸精……」
說到最後，張生的聲音已經低到不能再低。
「姐姐，這是原話，你千萬別生氣，他們說的都不可信，我覺得你和大哥哥很好的。」
孟橘絡倒是聽了無感，村子里的閑言碎語永遠都不會少，不是她和應簌離也會有別人，不過那些人說她紅顏禍水哦，是真的嘛，難道是她真的長得很好看。
孟橘絡心裡美滋滋的，哪天得買面銅鏡回家，她要好好欣賞欣賞現在的自己。
應簌離眸色漸深，他握緊了拳，又慢慢鬆開，這些愚蠢的人又提他娘，居然還非議他的妻子，看來這裡是太平的太久了。
「沒事，這種程度的風言碎語也沒什麼，我和你哥哥可是相當大度的，不理他們就是。」
言談間，盤子已經見底，孟橘絡稍微收拾了一下，就按捺不住自己要做人啟蒙老師的激動了。
她成績有一個美麗的願望，就想著自己在輔導班裡教了那麼多學生，其中不乏有十分優秀的，她非常希望能教出來一個清華北大的孩子，自己考不上，能教出來一個好學生也不錯呀。
張生和張憫還不知道，兩人此刻已經淪為孟橘絡想實現「美夢」的環節之一了。
孟橘絡屁顛屁顛的帶著兩個孩子去了外面，他們人手拿著一根筷子當筆。
「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們的啟蒙老師了哦，你們應哥哥很忙的，他將來自己還要考取功名，輕易不要去打擾他，有問題就找老師我。」
「姐姐，什麼是啟蒙老師啊？」張憫一臉好奇的問道。
「啟蒙的意思呢，主要就是指教你們這種小孩子，讓你們獲得基本的，入門的知識。老師就是夫子，只是叫法上不同，做了我的學生，你們以後就要改口叫我老師了。」
「是的，姐姐老師！」張憫興奮地喊道。
孟橘絡額頭上落下三道黑線，板著臉正經道，「叫老師，把姐姐去掉！」
「老師！」
「老師，老師……」
奶聲奶氣的聲音聽得孟橘絡心花怒放，滿意地沖著兩個娃點了點頭。
「孺子可教也。」
「老師，孺子可教也是什麼意思？」
孟橘絡:「……」
「就是可以教你們的意思，好了，老師開始給你們上第一堂課，教你們寫自己的名字，記住，上課的時候沒有允許不能隨便說話哦。」
「知道了，老師！」
……
北坪鎮上，孟橘絡的滷肉攤子終於開起來了。
鎮子上的集市裡有專供擺攤的地方，攤子是按月租的價格並不高，一個月一兩銀子的價格，既保證了固定的人流量，又保證了攤子的合法性，不然她做個小生意還得成天躲著衙門的人。
不過這攤子是十分簡陋的，除了一個石墩子做成的平台就什麼都沒了。
她賣了兩天之後發現買滷肉的人並不多，雖然她做出來的味道得到認可了，可是因為價格偏高，每次來買的人都不會要太多肉，有時準備的肉一天都賣不完。
後來，孟橘絡也想了一個新法子，做成肉夾饃來賣，一個肉夾饃六文錢，裡面肉也不少，因為她還根據客人的口味添加了免費的辣椒或者香菜，所以格外的受歡迎，有些人一過來就要打包好幾個走。
除此之外，她還鹵了一些雞蛋和豆腐串可以添在饃里一起賣，添一樣東西多加一文錢，這樣一來，也是給滷肉做了宣傳，人家吃完肉夾饃覺得味道還不錯的話，也會捎帶一些滷肉回去。
她的生意也漸漸紅火起來。
不過再紅火，擺攤的時候都還是她一個人，應簌離在外人眼裡還是瘸的，一個瘸子總是不便做這些事情的。
況且孟橘絡自己也不想讓別人發現應簌離已經痊癒的事，那樣過不了半天，應老爺就派人過來把應簌離抓回去科舉了，起碼，也得等到科舉開始的這段時間過去了再說。
不過孟橘絡倒是常常藉此打趣應簌離，說他是被她「金屋藏嬌」了，聽得他總是黑著臉，他越生氣她反而越開心。
應簌離在家裡也不閑著，凡是體力活都是他全包，孟橘絡擺攤回家后除了做個飯，也自在的很。
應簌離成了後山的常客，他經常打獵不說，孟橘絡還在時常發現他在偷偷練武。
為什麼說偷偷呢，因為他和月璃一樣，老是不和她說一聲就走人，月璃是貓，貓喜歡在外面野來野去，她尚能理解，可應簌離是個人，總不能一天到晚野在外面。
她倒是還因此好好的教育過他，想他好好的在家裡看看書寫寫字什麼的，可惜效果甚微。
她孟橘絡也發現了，自從他被應家掃地出門之後，他幾乎不再拿筆杆子，對習武的渴望彷彿更大一些，想來，也是被應老爺傷透了心吧，明明都是他的兒子，卻非要一個去替另一個考試，
說到底，還是繞不過那可笑的高低貴賤之分，就因為他的母親出生低微，連帶著他也受人輕視。
想來若不是應簌離的母親先一步生下兒子，怕是他連個長子的身份都沒有，在應家的日子只會更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