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救贖

墨然回到安排的休息處時，就在門邊看到了等候的王妙可。

這是一間處於四樓的品牌服裝店。由於是品牌區，本來人少，所以相對乾淨，而且環境優雅，就是沒有燈光，光線仍然明亮。

王妙可站在門口，緊蹙著眉神色黯然地看着一個方向，也不知在憂愁什麼。

墨然順着看過去時，就看到了抱着雙腿、埋頭坐在一條長椅上的白欣欣，表現着她從未有過的憂愁，彷彿還在傷心哭泣。

而在她不遠的地方還有何驊站在那裏，只是獃獃地像是傻了一樣，像是想上前安慰，卻又不知道要怎麼安慰。

「她怎麼了？」

墨然走過去，輕輕地問王妙可。

「墨哥哥，陳心雁她——自殺了。」

「啊？」

看着那轉頭看過來，一聲過後流下悲傷淚水的臉，墨然明顯一愣。

他的確是愣了，甚至一時都有些想不起來王妙可所說的人是誰。好片刻才想起，原來是那次在地鐵口遇到的那個。

「怎麼自殺了呢？」墨然的心彷彿也有些沉靜了下去，但是這些天他看到太多這樣的事了。

「我也不知道，是何驊說的，說是他們撤離來這裏的時候找不到陳心雁，然後又去找了那個顧司泓，他們一起才在外面的一間屋子裏找到了她的屍體，而且已經死了好久了，是割腕自殺的，還在地上用自己的血寫了一地的：『對不起』。

欣欣現在很傷心很自責，她們雖然經常的吵架，互相看不起互相攀比，但關係真的很好，她們從小學開始就已經認識了，又是同班。

她說要是她不去那麼做，不去揭穿顧司泓，不激怒他，不引墨哥哥去，他就不會恨墨哥哥，就不會污衊墨哥哥。她就不會知道，就不會被人罵，就不會心裏茅盾也去默認污衊墨哥哥的事，之後也不會被揭穿被所有的人指指點點。

也就不會心裏痛苦地要自殺解決了。

墨哥哥，她真的不是一個壞女孩，只是虛榮心太強了一些而已，而且心地很好，以前也經常幫我們解圍，就是那天她也是真心想幫欣欣的，只是方法錯了而已，她太傻太容易被人騙了，也太意氣用事了。」

「墨哥哥……」

「嗯？」

王妙可說着，又像是有些難過有些期盼大膽地抬眼看向墨然的眼，輕輕地柔柔地喚了一聲。

「怎麼了？唉，你也別傷心難過了。這個世界就是這個樣子的。以後自己活得明白點，看開點，就能更多的避免這樣的事了。」

墨然聽着實在是覺得很是遺憾，每一條生命都是那樣的寶貴，每一個人都有那樣多各種各樣的事情所牽累著，你無法現象他的內心承受着多麼大的痛苦，得不到救贖時的迷茫與焦慮，這時他們往往會做許多連自己都預料不到的錯事。

而每個人都有可能是造成他犯這樣錯的罪魁禍首，越是親人、越是接觸過的人就越有可能。

所以他從不輕易去恨一個人，就算是可以去看不起他、情非得已要殺了他也不會去恨他、污衊他。

「我們總覺得能為這世界做一些事、改變一些事情，讓它變得沒有那麼多的痛苦，但有時當我們醒來，才知道我們也有力所不能及的。」

墨然忍不住地想起這句話來，便又長長地一嘆。

「墨哥哥，你不會離開我，不會不要我吧。」

墨然看着那下意識拉住自己衣服的王妙可，除了無奈地一笑實在不知道要做什麼。看着她，就像是看到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努力地看着手裏的火光。

這樣的時候難道還有其它別的回答方法嗎？當然沒有，所以墨然向著她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再親昵地在她的頭上摸了摸：

「除非你不要我了。嗯，正好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墨哥哥，什麼事？」

「你想你哥哥了嗎？可能過不了兩天我們要去到很遠的地方，然後只怕是有可能再見到到他們了，你要是想他的話……」

墨然的話還未說完，王妙可的眼淚就肆流了出來，更是不堪地臉色煞白。

「唉……」看到這樣子，又怎麼還能說得下去。墨然就那樣站着，將她輕輕地摟在懷裏，任她傷心哭泣。

之所以難以抉擇，就是這樣吧。

然後就這樣站着轉頭從玻璃向室內看去。因為他只一來就聽到有許多的聲音在裏面歡喜地交談着什麼，其中就有沈君清，因此他有些好奇。

轉頭一看，發現就在不遠的地方四五個女人圍坐在一起歡喜地交談著，妞妞在中間被她們像寶貝一樣逗弄得笑個不停，聽了一會，雖都只是些關於保養、化妝、美容、教子等沒有絲毫營養的話，但是沈君清卻像是顯得十分的歡喜，或許是妞妞喜歡吧。

裏面的幾人墨然竟然都認識，都是曾經沈君清圈子裏的，陪着散步時都見過，雖說以前大多也不熟，但也沒想到竟還能聚集這麼多來。

其中一位兩天前都還見過，只是那時痛苦的面容都已褪去。要是只看到過現在的她，誰也不會想到她還有那樣的經歷。

像是感受到了目光，在正對那個所見過的女人驚愕慌張的目光帶動下，幾個人就同時看了過來。看到是墨然，沈君清的臉上微微一笑，竟然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開心還做了一個調皮的表情，讓墨然實在無語，但心裏卻一刻喜不自勝。

妞妞就更在裏面歡喜地大叫了。

「墨然，你回來了啊。」

除了之前見過的那位，其它幾個女人同時站起來殷勤地開口，面上的笑容優雅而嫵媚。雖然要是墨然是普通人的話，肯定什麼都聽不到。

所以墨然只是輕輕地禮貌地點了點頭，示意她們無需在意他，便首先偏開了頭去。

再看向那邊的白欣欣，該是感覺到墨然來了，因此也抬起了頭看了過來。

看着她蒼白悲傷的臉，特別是透過她的方向看着那從下而下各位圍着的許多的人，雖都相互像是在交談著好奇觀看着什麼，熙熙攘攘地使得整個商城彷彿恢復了原來的繁榮氣象一樣。

但無不一臉的愁容，時不時地嘆息兩聲，墨然無奈地搖了搖頭，像是有着許多感觸。

「呵~，這個世界真是奇妙啊，誰又能當得了救世主呢？因為誰也拯救不了自己，都需要依靠別人去拯救。果直是誰缺了誰就活不下去了嗎，人類這種生物還真是好玩得很啊。」

再看着穹頂上漸漸暗下去的天空，墨然長長地吐出心中的一口濁氣，嘴角卻無奈地長長地、釋然地笑了起來。

聽了唐成的話，的確在他的心裏激起了很大的漣漪，那一刻他真的有以為自己成為了救世主的錯覺了。

他是想去救更多的人，有能力之後他一直都在做，他是幻想着世界會變得更好一些，就算是一點點改變也好，變成他所期望的那樣。

但是這真的只是一個天真又傲慢的夢而已。

沒有誰有義務迎合你去改變，而且每個人的心中都會屬於自己的標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屬於哪個人的附庸。

世界總是在變的，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你都將無法改變它。你說你一定要去改變，那不過是你的傲慢跟自私而已。

好在他早已知道這一點，又看到這幾幕，所以才只會無奈、又有些釋然地笑。

他感覺現在這樣就已經挺好了，沒必要去做什麼救世主，那是真神做的，一個人是不可能做到的，也會讓你太累。

但是——

「總是會有許多的事會跟你的想像背道而馳的吧……」

「墨大哥~」

看到墨然，何驊也走了過來。

「怎麼，還在為昨天的事介懷？」

「不是，我只是…還有些害怕？」

「呵呵~，慢慢會好的，適應就好，男孩子嘛，總要比別人多做一些，做得越多就會懂得越多。這樣才會更有男子氣概，也才會有女孩子喜歡你。

你看看墨大哥現在多愜意，懷抱着美女多爽快，我相信你一定也能行的。」

「嗯，我明白了。」

墨然抽出一口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臉上讚許地微微一笑。雖心裏像是有些不痛快，卻也是認真的一笑。

只是他這樣的話讓被抱着一直哭泣的王妙可聽着頓時鬧了一個大紅臉，掙扎著站了開去，低着頭再不敢抬起來，這讓墨然簡直要高興得想大笑。

「讓你哭，看，被大灰狼盯上了吧。」

只是看到幾人在這裏說笑，那邊的白欣欣卻明顯臉更是蒼白了起來。

看着她這樣，墨然更是無奈地搖頭，卻也不過去，只是稍大聲道：「白欣欣，我這裏有件好玩的事要不要聽？」

「啊？什麼事？」

「你過來就知道了。」

像是仍有些猶豫，然後好一會這才扭扭捏捏地走過來，彷彿還想要哭。

但是墨然也不多理會，只是輕輕，像是有些不忍說地緊看着她道：「小可兒說你頭髮上有隻大蜘蛛，你是故意不弄下來讓我們注意的吧。」

「啊~」看到那突然像是陷入癲狂一樣的人，墨然簡直有些目瞪口呆，又有些幸災樂禍的笑。

只是下一刻就見她坐在地上抱頭痛哭起來，讓他有些無語。

這樣的動靜立刻就引得裏面的人注意。沈君清立刻就走了出來，後面跟着妞妞跟那一群女人。

「墨然，你怎麼回事，竟然把女孩子逗哭，你能耐了你。」向著墨然白了一眼，就將地上的白欣欣拉起，然後輕摟在懷裏，簡直像媽媽安慰女兒一樣。

墨然卻嘿嘿一笑：「不是我說的，是小可兒說的。」

「我沒有，嫂嫂，我沒有，我什麼也沒有說，是墨哥哥騙人的。」王妙可立刻着急地為自己辯解。

「啊？說什麼說什麼？」跟着跑出來的妞妞立刻來了好奇，看來剛才的確讓她很開心，恢復了些原來的活潑。

「說那位小阿姨頭上有隻大蜘蛛，你看，好大一隻，都還在動呢。」

「哇！真的噯，好大一隻呢，白姐姐，你頭上有一隻好大的蜘蛛。」她一邊說着，還一邊手舞足蹈，比劃着有一抱那麼大。

「……」

看着她那可愛的模樣，別說看着的其它人，就是哭着的白欣欣也哭不下去了，忍不住破涕一笑，但又像是有些不甘心，狠狠地瞪了墨然一眼，立刻又將頭埋到了沈君清的懷裏去了。

沈君清無奈的一笑，白了墨然一眼，又笑着搖了搖頭才對懷裏的白欣欣道：

「事情我都已經知道了，你也別傷心了，也不全是你的錯，你也看到了，所以你以後就更要堅強些，才能對得起她。」

「嗯。」

然後又見沈君清附在白欣欣的耳邊像是輕說了什麼，之後就見白欣欣點了點頭，臉微微一紅，竟然又向著墨然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哼」了一聲。

這讓墨然實在是有些無可奈何。

這幾天的確是有些沉悶了，特別是又被關在這裏來，像是進入了一個大監獄一樣，又想着可能一進半會做不出決策來，以及心裏一件更大鬱悶的事，就心裏有些煩悶了。

於是再看到白欣欣坐在那裏像是在等他上去安慰一樣，才會有想着逗她一逗的，這個女孩的心機可真是實在太重了，讓他有些不喜。

王妙可最終都沒有做出決定，這是墨然早就預料到的事情。倒是沈君清，他不用去問，只要看向她眼，就知道她或極不情願，最終也還是會答應的，只是一定也會因此而沉鬱很久的吧。

至少這裏有太多的留戀了，而生死不明的他更是無法拋棄的，就從離開時還拿了好幾張合照帶上就知道了。

倒是墨然很想離開這裏，因為這裏實在沒有大多值得他去回憶的東西，他所記憶里美好的回憶只在一個人身上而已。

但是他又怎麼能為着一已私慾而隨意地做出決定呢，因此之前才會那樣的猶豫不決，也讓他煩心不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