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功名利祿,世道人心

第8章 功名利祿,世道人心

十個人隨著車駕走到一路向北,慢悠悠的走過這荒蕪之地。數日來都是急報,攔下來才知道是邊關戰事危急,敵寇勢大。

直到昨晚,聽到得是爹爹深陷孤城。

這一路人目光痴痴,不知道前景如何?

少女看著那塞外荒蕪,微微托著粉嫩腮紅,星眸中愁意綿綿。

爹爹武功自然是高強,自己脫身肯定無妨。

怕的是心念士卒百姓,身負國家重任,寧死也不退半步。

自己隨著爹爹來,早就做好了從容赴死的準備,現下爹爹生死未明,自己反而更加惆悵。

遠處一騎自天邊而來,不似官道信卒。

卻是那營中兵馬一員,見此車駕,高呼而過;「將軍斬殺寇首,收復雲州,余者望風而逃。」

估計是為傳戰報,不曾稍息,直策馬消失在天邊。

那十人聽到此話,頓時精神抖擻。

什長更是大笑不止。少女粉腮紅暈,星眸中笑意,眼尾像月牙一般。

都城之內,群臣紛紛,不知何處。

蓋因此戰,曠世罕有。這勝往往不是最難的,難的是這殿堂之內的人心爭鬥。

司空御無幫無派,為官多年剛正不阿,此次領兵卻大破敵寇,更斬殺敵方賊首,如此蓋世神功,實在讓人犯難。

你說誇呢,上意難測,震主高功不知是福是禍;你說參呢,群情激昂,朝堂之爭打的就是出頭笨鳥。

落敵黨口實總是不對。

這華服之人本也以為這敵寇不過是劫掠一番,象徵性的出個兵應付一下。

反正前代各君主也是如此,塞外野蠻殺是殺不絕的,自己都城無憂即可。

他只告訴群臣勝了,卻並未把司空御奏摺傳閱。

蓋因這司空御管他要人要錢,更提出了個了不得的方案。

這第一把賭了個絕世奇功,這第二把他倒有點不敢下注了。

見著群臣爭議不斷,山羊鬍的消瘦臉龐瞧了瞧華服之人。

看不出陰晴,又望向那司禮大人,見他屈指勾了勾,心中揣測的差不多了。

越群臣而出,俯身作揖,低沉嘶啞的嗓音雖不驚人,卻依舊止住了眾人所言。

「司空御建此功勛,乃陛下恩賞,眼下只是一個雲州,這龍雲都護自然是十六州之都護,方顯上國威儀。十六州遭此重創,正是用人之際,臣願令嫡子充入新軍,奴僕半數,赴雲州。身先士卒,光復龍雲之地。」

平日里,朝廷沒什麼緊要大事,諸臣議來議去,等個上面決斷即可。

今時這幸大人的一席話,猶似驚雷,嚇得群臣默然不語。

幾個親近朋黨若有所悟附言而曰:「幸大人忠君愛國,毀家紓難。臣等感激涕零,願效綿薄之力,盡忠職守。」

司禮之人朱唇微翹,似得償所願。

那華服之人踱下台階,扶起為首的幸大人,好聲安撫道:「卿等高德,眾臣楷模。」昂首朗聲而曰:「十日內徵調農夫、工匠、士卒三十萬,各部依律而行。不可枉為,十日之後開拔雲州。寡人親自踐行,務必光復龍雲。」

眾臣皆答道:「諾。」這緊急要務自然是片刻不敢耽誤,幸老頭的一句話,愁的卻是主政兵卒戶籍工匠的三位大人。

雖然怨聲暗伏,現下卻不敢張揚。

人家也是嫡子家僕都舍了出去,自己不過劃劃名字,算算賬。

只是這殿堂之上,怕這幾年都要看他的臉色了。

這屋內桌案之上,一人提筆練字,模樣雖清秀俊美,但是這字卻寫得極丑,歪歪斜斜不成樣子。

鷹目微瞪,氣的把紙撕了。一旁侍立的黝黑少年跪下又替他鋪了一張上等帛紙,那鷹目少年遂大畫亂畫,將這帛紙也廢了。

見那少年又拿一張,當下以筆為劍,信手戳破紙張,往那黝黑面門而去。

那少年反應迅捷,一把握住筆端,二人較起勁來,那兔毫細筆受不住二人勁力,斷裂開來。俊美少年氣不過,扔下半截筆,跳起來說:「爾父建立莫大功勛,你卻在此閑坐,真羞也愧也!」

那黝黑少年並不言語,握著半截筆,端端寫出「封侯拜將都龍雲,敢問將軍習字否「。

執筆剛勁有力,寫得亦是端正有序。

那少年見此羞辱,氣不過來一腳踢在那黝黑少年身上,身形卻不為所動。

一拳打過去,卻被那人單掌信手接住,捏到生疼。卻不肯求饒,當下怒道:「此處不適伸展拳腳,爾敢與我庭外斗否?」黝黑少年放開他人,徑直出了門外。

那俊美少年自內屋拿出兩把木劍,丟給那人,朗言:「吾劍下不斬無名之輩,速速報上名來。」

黝黑少年並不言語,持劍而立。

「我今天就要讓你開口說話。」單手持劍刺了過去,也不知道試了多少次,每次都被那人一劍格擋開來,用劍架在自己喉管之處。

二人從未時打到酉時,無論是用劍也好,用拳也好,都被一招制服。

俊美少年周身疼痛,卻不肯認輸,急的卻是旁邊侍奉的太監宮女,直勸殿下不要再打了。

最後直到亥時,自己爬不起來了,被人抬著回了寢宮。

夜晚,這富麗堂皇的香榭樓閣,一人微微捏著似山羊般的小鬍子。

一旁弱冠的青年端坐:「此去吾定當建功立業,不負爹爹厚望。」

那羊胡老者並不言語,仍然笑撫細髯。

片刻才言:「若是在都城內,混個小官,吾便不令爾去那苦寒之地亦可。天下莘莘學子,都望著建功立業,卻捨不得安逸繁華,只想在朝堂之上耍耍口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龍雲之地百廢待興,正是大有作為之地。」

那青年持禮相曰:「兒此去,定然驅滅敵寇,光復龍雲。」

那老者去搖頭而言:「行軍打仗不是不可,卻不是頭等要事,此去不可衝鋒陷陣,只需在後多行仁義之事。施教化,興百業,解疾苦,救水火。萬不可軍功太甚。」

見青年不解,又道「如此這龍雲都護落入囊中。」

青年方才明老者苦心孤詣,朝堂之爭,上面從來只會願看到他想要的東西。

所幸自己平日里不愛練文,卻愛習武。

這黑小子武功在自己之上,卻激起了他的鬥志。

往日里,侍衛太監都任由自己打罵,不敢出手。便是自己那文弱書生的哥哥,也只愛書畫琴棋,不愛習武,每每遇到,都是躲著自己。

現下有了個對手,真的是將門虎子,枉自己還想做個龍雲王,此刻卻恨不得鑽個地洞。

身上錐心的疼痛被藥油浸泡所致,那心裡的痛楚卻不得安撫。

明日里,我便要請父皇延請名師教誨,定要打敗那黑小子不可。

翌日從那宮中出來,卻是性氣沖沖。

卻是父皇不肯給他延請名師,只叫他好好學讀書寫字,多學學兄長,學習聖人之道,寫一手漂亮文章。氣的奔出宮門,迎面撞到那司禮之人,氣不過提手就打。

那人凈白無須,等他撒過氣了,慢慢問清楚前因後果,笑摸著下巴,此事不難。

小的以前在那御書房任職之時,偶然打掃,在第四排書架最頂之處發現有一本劍譜,圖文具有,只是年代甚遠,不知何時所出。

書中一招一式耍的甚是威風,可惜吾不是完人,字不多識,練不得。或許此書有助於殿下呢。

那俊美少年聽聞此言,如獲至寶,直奔御書房,架起雲梯,翻來覆去找了許久,才看到有一灰土色的破爛書本。

少年掃盡灰塵,端起來細看,才看清《皇極御劍》四字,揣在黑色常服懷裡。笑眯眯的走出這御書房。

雲川約莫躺了七日,期間老者好生照料。

並沒有給他吃蛇肉什麼的,而是每日去那湖邊釣魚,每日煎好濃白魚湯與他吃,雖然仍然是凶神惡煞的模樣,手上活卻極為輕巧。無論是那鮮美魚湯,亦或是喂雲川之時,具是小心翼翼,不敢有半點馬虎。

魚湯小口溫服,像極了平日里阿娘喂自己的樣子,心中思念卻不能動,眼角偶有淚光。

到了第八日,雲川能下地走路了,老頭又板起來一張臉,如今我照顧了你七日,你就留在這陪我十年。不然就出去等著被亂蛇咬死。

雲川念及阿娘:「便是要報你的恩德,也得容我稟報阿娘,再者學業繁重,不知如何區處?」

「你那老師如海亦是我教授的,我就教不得你嗎?爾娘處吾自會去說明。你在此好生休養,往後學好了,我自然放你走。」語畢,又撥了撥篝火,翻轉烤著蛇肉去了。

雲川知話已講到這種境地,斷無迴轉之地。默然流淚,此次卻沒有哭出來。竹林陰風陣陣,似悲此景。

這少女車駕行了約莫月余,終於來到這千里之外的雲州城。

這雲州牧十數日不曾安歇,將軍傳令兵分數隊,收攏他城殘存百姓人口,聚在此城。每日供給飲食之外,指揮百姓將城內外屍體盡數運出,數里之外掩埋,怕的是瘟疫突發,孤城盡毀。

所幸先前燒死的牛羊馬無數,飲食無憂,四面而逃的百姓總算慢慢聚攏,這雲州城恢復生機。

將軍牧首參將長史具著短褐,修建城池房屋,甲士亦是隨著百姓同勞同作。

雲州城雖然破爛不堪,眾人井然有序,十數日內已經生機昂揚。少女在城內外尋了一日,才在河邊找到爹爹,撲了過去,顧不得漢子身上污垢,緊緊抱住。

那漢子累了一日,見到小女,閉目微淚,輕手撫頭。上次一別,差點就天人永隔。暖陽熠熠,這冬日暖陽都為這父女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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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極御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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