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看不見的花3

弦窗外的酷烈光幕驟然消失，金雀花號如同穿過了光的風暴，一頭扎進了虛空之海中。

「突破光障，就像用鋼叉刺破布丁一樣簡單。」林德伯格適時補充了一句。

「哇！」

佐天淚子跳了起來，就算再科技遲鈍，面對這樣的奇景，也應該由衷的讚歎一下吧。

她的臉貼著有些冰冷的弦窗，看到窗外，已經不是熟悉的宇宙景象。在物質宇宙中，一顆顆的星光羅展周身，無論實際上它們有多遙遠，但是都是以固定的形態存在着。

而現在眼前的宇宙，星星已經完全消失。但是奇異的，依舊可以朦朦朧朧的看待一條條灰白的光帶，如同極光，綿延在飛船的前方。

「那些是純凈能量的物質形態，在宇宙演化的早期，四力尚未平衡的時間裏，這是宇宙物質的主要形態。」

「你說這是宇宙的早期？」淚子回頭問她的老師，但是注意力並不在能量和物質的微妙關係上，「我們是回到過去了嗎，我們可以改變歷史嗎？」

聽到這個問題，她旁邊的露西厄眼中閃過莫名的光芒。儘管她很快察覺到這一點，並且底下了頭，長長的劉海遮住了眼睛，但是還是被林德伯格敏銳的捕捉到了。

林德伯格玩味的笑了笑，稍頓片刻，否認了弟子的天真想法：「超時空航行中所說的時間，指的是時空中的一個參數，並不是電視劇里回到過去改變未來的邏輯神話。

當然，理論上，在剛才突破光障后的短暫的時間中，我們或許可以捕捉到地球上那段短短的人類歷史的全副圖景——理論上那僅僅是一張信息快照，而且存在時間不會超過一皮秒。

並且，我們甚至無法停下來好好欣賞一番。因為我們的加速度場一旦放緩，希格斯場會立刻將我們壓迫回到物質宇宙中。

所以，放棄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吧！」

「我就是問問嘛……」淚子額頭浮現青筋，不就是隨口問一下嘛，為什麼口氣這麼誇張，我又沒說一定要體驗一把古代穿越！

因此，到了嘴邊的又一個問題，被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這個問題是，金雀花號航向的正前方，一個亮點越來越近，越來越刺目。淚子很想知道那是什麼。從小林老師的表情來看，他也很想回答這個問題，然而佐天淚子咬着嘴唇，就是不開口。

「老師，請問那個光點是什麼？」精靈緊張兮兮，她要替師姐和老師解圍，但是又很擔心林德伯格事後借題發揮欺負她。

「不要喊我老師！」林德伯格不耐煩的抱怨，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他真的很想和淚子說道說道那個光點的事情，就像所有的死宅想向女孩子炫耀顯卡知識的那種心情。所以借驢下坡，他關掉了手機，開始自說自話。

「淚子，那個光點，可是創世的大爆炸哦，你需要好好看一看，打開原力感知，這是千載難逢的體驗。」

涉及到修行，兩個弟子依言開啟原力感知。這是一種臨界狀態的原海探索，並不需要真的將精神沉入到原海深處。這個能力可以大幅提高全域感知能力，在西斯武士原力黑暗面的第三層修行中，這是一個必要的經常性科目。

幾乎在原力感知開啟的同時，兩人被腦海中轟鳴的巨響震得呆立當場。或許說「巨響」並不形象，這是一種很難精確描述的聲音。

有點像遠方的洪鐘大呂，又有點像耳畔的機組轟鳴。

叮………嗡嗡………叮………嗡嗡………

似乎有些奇異的韻律，側耳傾聽卻又無跡可尋。

「老師，這是什麼聲音？」

即使沒心沒肺的淚子，也被這謎樣的巨音震撼，因為在原力感知中，可以感受到那不可思議的宏大和亘古。

「這是原海的潮汐聲，沒錯，我們現在就身處原海之中，不是平日裏通過精神投影在原海中，而是真實的觸摸。」

「原海不是只存在於11維嗎？」淚子又問，這個是原力探索者的基本常識，「我們只能以精神投影的方式去感知它。」

「實際上，在任何宇宙的誕生之初，原海都是真實存在過的，一切智慧生命，可以感知原海的前提，就是原海的觸角，曾經真實降臨過這一個宇宙。智慧生命的精神，追溯因果的軌跡，可以超越時間和空間，感受到此時此刻它的存在。」

「淚子，你注意看那裏。」林德伯格指著金雀花號剛剛穿過的那些能量實體化的灰白色光帶，「在大爆炸之後，能量實體化之前。原海只存在這短短的時間中。有理論認為，原海參與大爆炸和宇宙的誕生，但是幾乎沒有任何物質宇宙能夠容納原海的真實存在，因此在能量實體化之後，原海的維度會迅速萎縮，退回到原來的地方。」

「原海到底在哪裏？」淚子問。

「沒有人可以回答這個問題……淚子，告訴我，你感受到了什麼？」林德伯格第一次如此嚴肅的提問。

「我看到的？」天真的少女有點尷尬，她只是個普通的女高中生，最大的心愿是能夠跟夥伴們並肩戰鬥。她當然很感激小林老師教了她一招半式能夠教訓那些不長眼的混蛋。

但是老天作證，我根本對這麼深奧的內容不感興趣，我可不想掉頭髮啊！佐天淚子悲憤的想。

「大概，也許……」淚子絞盡腦汁，「我覺得吧……原海給我的感覺……非常的……嗯，超級大！不可思議的寬廣呢。果然，和原力黑暗面第三層次的探索的感覺很接近呢」

「不錯，第三層的修行中，西斯的各項能力大幅提升，相對應的就是對原海的不斷拓展。原海有多大，西斯的能力就有多大，原海無限，因此西斯的能力同樣無限。」林德伯格點點頭，「不過並不全面。

原海本身是一種無限概念的具現化，西斯的先輩們在踏足星空之後，面對無盡的星空，他們感悟到了原力黑暗面第三層的精神，得以更深層的探索它。但是直到西斯們第一次啟動超時空引擎，第一次真實的接觸原海，第一次聽到這原海的潮汐聲時，才算徹底理解了無限的含義。」

「慢慢來吧，原力黑暗面第三層的探索，的確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我當初也用了好幾百年。」林德伯格有點寵溺的摸了摸淚子的頭，「一會要通過世界之門了，坐好。」

淚子一臉被揩油的嫌棄，縮著腦袋跑向另一邊。

露西厄把臉偏到一邊偷笑。

「露西厄！你不許偷笑，不要裝可憐，我都看見了！」

為了掩飾臉紅轉移視線，淚子把妹妹狠狠的壓在椅子上。

「為什麼總是我在回答問題，你這個狡猾的笨蛋！快給我說，你在原海中感受到了什麼！」

「淚子姐姐，你饒了我吧。」露西厄委屈的包子臉，「我看到的和你一樣啊，原海特別大，身在其中感覺自己很渺小。」

「小騙子，我還不了解你嗎。」淚子得意洋洋的捏著妹妹的包子臉，「你每次這個表情，就是在騙我。快點老實交代，要不我捏死你啊！」

「好啦好啦！」露西厄低聲哀求，「我看到了一束光……」她停頓了一下。

「無比溫暖的一束光……」

淚子還想繼續說些什麼，但是詭異的黑暗驀然籠罩了金雀花號的艦橋。

「怎麼了？」她問，「燈壞了嗎？」

「世界之門。」林德伯格指了指外面。

此時飛船外面的景色，光怪陸離，詭異的亮線和純黑的斑點，以一種非理性的方式變幻交雜，淚子稍微看了一會，立刻覺得頭痛欲裂。

「不要盯着看。」她的老師將她的頭按向另一邊，「高維通道中包含了太多不可知的信息，看多了會發瘋。」

「不是說大爆炸嗎？我以為動靜會比較大。」

「大爆炸的衝擊波就是光障，我們一開始就已經穿過去了，我們現在所處的正是大爆炸的原因。

世界樹上三千世界，每一個世界的誕生，都並非憑空。世界樹會將所有自洽的邏輯規則，通過世界之門灌注進新生的世界。規則的洪流迸發，就是大爆炸。而注入規則的通道，就是世界之門——這是進入虛空通道的最簡單的方法。」

「好了，已經通過了。下一站——次元艦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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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元艦隊的總部，是虛空中開闢的一處空間，密密麻麻的艦船在星港中穿行。從這個角度來說，次元艦隊和任何大宇宙時代的科技文明沒有任何不同。

金雀花號龐大修長的艦身停穩在泊位上，師徒三人剛剛走下地面時，意外的感到了濃濃的圍觀氣氛。

在佐天淚子看來，老師有一艘飛船，當然是一件非常非常棒的事情（她已經擅自將這艘船算到了自己的名下）。但是有一說一，在少女的眼中，這艘船固然外形優美，可是內部顯得過於空曠，過於的……不科幻。

她想像中的好船，必然是塞滿了各種儀錶和顯示器，外加一隊隊的大頭兵來回巡邏，外殼上裝滿了炮塔和裝甲板。

老師的這艘船，雖然內部陳設和居住環境還算不錯，但是佐天淚子已經將其歸類到「經濟適用型飛船」中。

她畢竟是個中學生，不識貨情有可原嘛。但是在空港中，識貨的傢伙可是一打接一打。金雀花號在大修交付之前，可就在圈子裏鼎鼎大名了。

無數的目光從各個角度掃射過來，在金雀花號和師徒三人之間不停游移。

「看，就是那個加裝了全曲率引擎的土豪……」

「聽說是哈德溫閣下親自加持的護盾……馬桶都是振金的。」

「這外殼是成年虛空鯨一體成型的吧……嘖嘖嘖，大佬啊！」

「他摟着的兩個都是未成年吧……有錢就能為所欲為嗎！」

「噓，小點聲，當心土豪聽見打你一頓。」

各種竊竊私語，圍觀的眼神，有的艷慕，有的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