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他死,換你活
「你想要做什麼?」顧梨又問。
裝作啞巴,在她身邊三年,總該有什麼目的。
對面之人許久都沒回答,顧梨也看不見他此刻的神情。
良久之後,一道聲音這才想起:「我只是,想要治好你。」
顧梨輕笑,笑意冰冷。
治好她?她好不了了,不過就是白費心思罷了。即便她的眼睛能好,但她的心,也不可能好了。除非,她愛的那個人能回來。
但顧梨知道,這只是她的奢望,根本就不可能會實現。
一陣衣袍窸窣之聲響起,還沒等到顧梨做出反應,她的手裡就被塞入了一樣東西。
秋玉竟然在她手裡塞入了一把匕首,並欺身靠近她,說道:「殺了我。」
顧梨一愣。
「我知你恨我入骨,那就殺了我。」
「只要我死了,你的眼睛就能好,他也能再回來。」
秋玉步步緊逼,將匕首塞入她的手中,並握住了她的手,不讓她放開匕首。
顧梨卻步步後退,殺人這種事,她做不來。哪怕她恨一個人恨不得他死,她也不可能去親手將其殺死。
她步步後退,他步步緊跟,顧梨很快便退到了牆下,再無處可退。
他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悲傷、酸澀,卻又似帶著哀求:「殺了我吧,快動手。」
人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他同樣如此。
「你不是想要去找他嗎?不是想讓他回來嗎?只要殺了我,都能實現。」
顧梨那雙空洞的眼睛望著他,像是沒聽懂他的話。
他竟然知道她的所有事,他到底是誰?
然而,還沒等顧梨理出個頭緒來,秋玉忽然近前,握著她的手,將那把匕首直直地刺入了自己的心。
刀入血肉的聲音傳來,溫熱的液體順著刀把流到了她的手上,讓她的大腦一片懵然。
片刻后,她像是條件反射一般,倏地鬆開了握住刀把的手。
耳邊滿是痛苦又艱難的喘息之聲,顧梨茫然不知所措。
他強迫她做的最後一件事,便是撬開了她的嘴,將一顆類似藥丸的東西塞入了她的口中。
顧梨的眼裡一片黑暗,她看不見他給她吃下的是什麼東西,也看不見他單薄的身影沿著圍牆,緩緩地跌坐在地上。
過了會兒,顧梨的眼中忽然出現了一團光亮,那團光亮逐漸變大,越來越大,將她目之所及的一切全都給照亮了。
重新恢復了光明,顧梨沒有精力去歡喜或是激動,她轉頭看向了身側之人。
「是你!」她驚呼一聲。
做夢都想不到,這三年來,為她所救,被他報恩,在她身邊陪伴她、照顧她三年的人,竟然是鍾離玉。
幾股強烈的情緒忽然湧上了她的心頭。憤恨、悲痛、糾纏、無助……
竟然是他,怎麼能是他?為什麼要是他?!
在這個世上,她可以承任何人的情,但唯獨不想承他的情。
因為她和鍾離玉,有著不共戴天之仇。是他殺死了晏清,是他將她變成了如今這副樣子。這三年來,每當想起他,顧梨那顆木然的心,都還會感到疼痛,恨不得讓他死。
然而,陪伴她照顧她三年之久的人,竟然是他。這天底下,怎就有如此可笑之事?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讓她感激嗎?讓她沒有資格再去恨他嗎?
顧梨那雙剛剛才重見光明的眼睛里,迸射出凌厲的光芒,全都打在了鍾離玉的身上。
鍾離玉此刻倚靠著牆根坐在地上,左胸前還插著那把匕首。
他面色蒼白如紙,那雙原本乾淨澄澈的眼眸里,染著說不清的複雜情緒。
他忽然笑了,笑的很輕,很淡,如飄在天邊的雲,即將要消散。
顧梨從沒有見過他笑,更不知道原來他笑起來,竟如此凄苦。
「我知你恨我,所以才讓你殺我。親手殺了我,你或許能好點了吧。」鍾離玉低低的聲音伴著喘息,在顧梨的耳邊響起。
顧梨咬牙看著他,心中除了恨就是痛。
她的確恨不得親手殺了他,但殺了他之後呢?晏清就能回來了嗎?這一切都能扭轉嗎?
三年的不離不棄,讓她對秋玉充滿了感激。卻不曾想到,秋玉竟然就是他。
如此戲謔,如此凄涼。
所以她現在,是該恨他?怨他?還是該感激他?
鍾離玉並未告訴她她該怎麼做,而是又道:「當年我沒有遵師命殺了你,耗費畢生修為,重新修復了離思瓶。」
他傷勢極重,才說了這一句,就停下來大口喘息了幾下。
「但因為你的存在,離思瓶的力量受限,無法將他納入其中,除非,他自己走進來。」
說完這句,鍾離玉又停下喘息。
「我將晏清利用蕭問的事實告知蕭問,使得蕭問與他決裂,並對他滿腔恨意。蕭問知道了你對晏清的重要性之後,便抓了你過去。」
「此事雖不是我所為,但終因我而起。況且,我那時,也的確想要在確保你的安全的情況下,將晏清再次封禁。除此之外,我再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你恨我,是應該的。」
鍾離玉劇烈咳嗽了幾聲,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所以當時他去救我,是事先與你們談妥了的?」顧梨顫抖著聲音問道。
「不錯」,鍾離玉回道,「從他接到蕭問給他的消息,並不問是非,不管不顧地去往鹽城的時候,就落入了圈套。」
「他早就知道那是個圈套,可他依然無所顧忌地去了。」
鍾離玉的臉上露出了幾分凄然的笑。
當年晏清的不管不顧,讓他自問過,他這樣做,是不是做錯了?
但他最後還是堅定了自己的心,選擇了遵循師命。
他堅信傳了三百年的師命不會有錯,晏清本不是該出現在這個世上的人,他又是禍亂之源,不管從哪方面來說,他都該死。
「蕭問提出條件,他死,換你活。」鍾離玉又道。
顧梨心跳猛的一滯。
「他沒有絲毫猶豫就答應了,自始至終,只有一個要求,要一夜的時間。」
顧梨再也忍不住,眼淚如決堤的洪水奔襲而出。
那年,那夜,那一幕幕的情景再一次浮現在她眼前,讓她再次痛徹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