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50.玁狁之故
思及此,蕭惎卻未有嘆惋。她總想許是生來便該如此,眼下比起從前已是好了太多,閑逸太久,當是自己慾壑難填了。眼下雖四面楚歌,卻也無人傷得到她,如此便是好了。
黑夜每每來得快去得又慢,明月樓又是客滿。當高興才好。念及此,又易容換衣尋歡去也。
她想過,這般混天過日已是多少年,不總合適,只是不曉得要做什麼。每每虛度之時總覺心慌得很,若覺掙扎似又沉寂,難起波瀾。卻無為。
天曉得她有多厭惡那姓慕容的,為何讓她來此。卻更知此事怨不得誰,亦不知該怨誰。她那時終放棄了,終要結束了,卻又延續。甚至比從前多。若再說怨,是怨天,還是怨那些人?都不能。大勢所趨而已,她又能如何?便是重來一回,亦是如此。她如何能改。她只能每天如此,睜著看得見的眼,做著看不見的事。
夜夜燈火燭明,今夜亦是如此。只是自己仍是身外看客。
近至樓欄,聽得下頭是蘇懷玉在唱:
採薇採薇,薇亦作止。
曰歸曰歸,歲亦莫止。
靡室靡家,獫狁之故。
不遑啟居,獫狁之故。
……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行道遲遲,載渴載飢。
我心悲傷,莫知我哀!
一曲唱罷,蕭惎在暗處終是淚然。「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當初她生來此世之時,有無想過會是如此光景。而今再想從前,誰又懂我哀痛。假使當初能國泰民安,我是否不必經此一生?
兩人同穿一身紅裙,不知彼在何處而遙遙相望,卻不約而同地在此時淚如雨下。那滿面已來不及的淚水,是莊嚴的祭奠,還是最後的別離?二人遠遠相距,卻同時感應著彼此:是祭奠,不是別離。別離不知何時能來,抑或此生都不能與之相見。
許久蕭惎終拭去淚水,出了大堂,尋至蘇懷玉歇息的亭子,靜候她來。
此時已是深秋,枯黃遍地,靜夜涼風催枯葉破碎,聲聲尤為明顯。她來了。
「你來了。」
「是。」
「坐罷。」
蘇懷玉聞之入座。
「唱了許久,渴了罷。喝杯茶。」蕭惎將茶遞與蘇懷玉,蘇懷玉接去飲茶。
「你今日不是該歇息,怎又唱上了?」
「於青暮身子不適。」當是那日受驚還未緩過來。
蕭惎聽聞,嗤笑道:「真是個矯情鬼。」
蘇懷玉未有反應。
蕭惎道:「此事無需你擔,你若累了便去歇著,無需替她。」
蘇懷玉看她,道:「好。」
見蘇懷玉喝好了,蕭惎問道:「你可還有事要做?」
「並無。」
「那陪我出去可好?」
「好。」
「走罷。」
堂里的戲已是完了,男女都在嬉戲作玩,看著甚是熱鬧。待出去遠了明月樓,少了那嬉鬧倒顯得靜了些。
二人同穿紅裙,看著甚是醒目,踱步漫行引得數人注目。人們只當是哪個富貴人家的兩位小姐出來,極是賞心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