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翻臉

第六十九章 翻臉

「好!」

「贏了!」

廳外的武盟弟子沒想到轉眼之間風雲突變,一時驚愕,面對突如其來的勝利都只叫出了一兩個字,過了好一會兒,方才欣喜若狂地大喊大叫起來。

蘇航贏了!

蘇航他竟然贏了!

不可思議!

除了少數高階弟子,大多數人沒有看穿蘇航的用意。他們只以為樂定旭是被無意中踢得飛向格鬥聯合會席位,還為方春雷敏捷的動作而欽佩。只有鄭洪平和他的兩個師弟師妹,眼中含笑,心中偷樂不已。

計賢自然也是清楚地,只是踢飛的人不是對着他來的,真正被當作目標的方春雷還沒有說話,他不好越俎代庖,只是眼中精光閃爍,對着蘇航上下打量,似乎要重新對他認識一番。

蘇航上前一步,朝計賢一拱手:「方老師,實在是對不起,我本領低微,一時失手,還請方老師諒解!」

他搶在方春雷發火之前,便定死調子:我不是故意的,一時失手而已。

他都這樣說了,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故意的,但只要沒有證據,方春雷身為格鬥聯合會崇明市分會副會長,就不能對他一個一階低級修士發火。

方春雷一臉陰沉,臉色越來越黑。

驀然,他放聲大笑:「好!好!好一個失手!我不怪罪你!」

不待蘇航說話,他又大叫一聲:「童?湘!出列!你來領教一下武盟蘇航修士的實力,不要再被他『不小心失手』了!」

「是!」

從格鬥聯合會隊列末尾,又站出來一個比樂定旭年紀略大的少女,面無表情地朝蘇航一拱手:「童?湘,十三歲,一年前進階後天一階,現為一階中級,請賜教!」

她雖面無表情,但從目光中,能夠看到一團跳躍的火光。

蘇航一愣。

他只是一愣,廳外已經一片大嘩。

在外面觀戰的武盟中低階弟子全都嘩然喧鬧起來:「怎麼,又來這一套?有本事咱們換人打,搞車輪戰算什麼本事!」

「媽的,還要臉不要?贏了就是你們應該的,輸了就換人再來?」

「蘇師弟,你退下來,換我上!一階中級是嗎,我也是一階中級!有本事跟大爺我來,成天欺負人,有意思嗎?」

幾個一階弟子爭先恐後衝進大廳,便要代替蘇航出戰。

「你們出去!」鄭洪平坐在主位上一聲斥喝,聲音聽似不大,但在幾個一階弟子耳畔,卻仿似打了一個炸雷。鄭洪平穩穩坐在位子上,臉色卻極為難看:「車輪戰怎麼了?嗯!車輪戰又怎麼了!」

他最後一個「了」字,突然一張口,震動得整個第六層,都發出嗡地一聲響,好似一道霹靂,陡然在這一層炸響。

「車輪戰就不能打了?你們出去,碰到敵人有好幾個,你們難道也跟他們說:你們用車輪戰,我不跟你們打了?

荒謬!

修士修什麼?修自身!

難道你還能修鍊得把這天地都改頭換面,重開天地了?

我們只能修自己,至於別人怎麼樣,是不是喜歡用車輪戰,喜歡以勢壓人,難道我們還能管得了他們不成?

退下!」

鄭洪平終於爆發了。

他面對武盟的弟子,面色嚴峻,疾風驟雨般痛斥,口中沒有罵格鬥聯合會一個字,卻把格鬥聯合會徹頭徹尾罵了個遍!

他口口聲聲都是說自己如何如何,但一口一個車輪戰,簡直就差直接指著計賢和方春雷的鼻子,罵他們不要臉了!

計賢的臉色,也因為他這一通指桑罵槐變得陰沉,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對鄭洪平皮笑肉不笑道:「鄭兄剛才一番話,似乎有所指啊!是指責我們不該如此么?」

「沒有的事!」

鄭洪平一臉豪爽,哈哈一笑:「車輪戰,不就是幾個人輪流上,打一個人么?不過這車輪戰也看什麼人用。

有的是那不要臉的混賬王八蛋,為了勝利不擇手段,輸不起。明知道一個人贏不了,又想博一個單對單取勝的名頭,當婊子還要立牌坊,不知羞恥地搞車輪戰。

這種人,就他媽不是東西!

但貴方就不同了!

格鬥聯合會和我們武盟,本身有淵源,大家都是同道。同道之間的切磋,有什麼車輪戰不車輪戰的?

誰輸誰贏又有什麼關係呢!

關鍵是要通過交流切磋,從對方身上有所體悟,這才是交流的本來目的。這種交流,就是好的,就是應該的――就像現在一樣!

不是嗎?」

計賢臉都被他罵黑了,卻又發作不得。鄭洪平始終在強調格鬥聯合會和武盟的切磋是好的,是有益的,當然不會是那些「又當婊子又立牌坊」的「***不是東西!」

他總不能硬要把臉湊上去,恬著臉說「我們他媽就不是東西」!

他的臉上忽青忽紅,顯然是在極力壓制,慢慢的,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聽說鄭兄這些年修鍊,大有收穫。待會兒比試完畢,我想像鄭兄討教幾招!」

「我也想向鄭兄討教幾招!」在他身旁,方春雷也是氣得不輕,緊跟着說道。

「哈哈哈哈!」

鄭洪平仰天大笑,看着天花板:「果然是一脈相承!」

「你……」方春雷怒極。

計賢暗中作了個手勢,讓他少安毋躁:「就我來領教鄭兄高招好了。如我敗,我們格鬥聯合會轉身就走!如果我不小心勝了一招半式,我希望鄭兄忍痛割愛,將蘇航小朋友,讓給我們格鬥聯合會,不知可否?」

蘇航嚇了一跳,沒想到計賢居然把自己作為賭注籌碼。

「不可能!」

鄭洪平想都不想,脫口而出,立即拒絕。

「鄭兄不敢?」計賢步步緊逼。

「我當然不敢!我不敢像某些人那樣,把人不當人看!我不敢像某些人那樣,成了先天武者,就以為天大地大,老子最大!我不敢像某些人那樣,受了一點小氣,就遷怒於人,認為誰忤逆了他,就當該死!」

鄭洪平的聲音越來越大,在說最後一段話時,猛然用力一拍桌面。

啪!

巨大的聲響在大廳內回蕩,但桌子安然不動。一兩秒鐘以後,堅硬的梨花木桌,突然垮塌,桌子,連同桌面上的茶杯、水壺、瓷盤等等,俱成灰燼!

忍到現在,他終於毫不顧及地徹底翻了臉。

鄭洪平並不是一個莽撞的人。

如果他是莽撞的人,要翻臉從一開始就翻臉了。但儘管格鬥聯合會咄咄逼人,他還是強忍了下來,因為對方所來是為公事。

格鬥聯合會對武盟是否有快速培養弟子修鍊的秘訣,極其關注,他們是必須要弄明白這一點的,哪怕是全面開戰,對方也在所不惜。要想保住武盟,要想守護師傅傳承的道統,他不能不接受對方的所謂「交流切磋」,讓對方把武盟上下,看個透透徹徹。

所以他忍。

但到了現在,他已經無需再忍。

該看的,計賢他們都看遍了,包括蘇航,他們也派人親自出手測試了一遍。雖然被蘇航戲耍了一番,但他的實力,已經可以確定。

從之前試探,格鬥聯合會已經可以得出結論:武盟並沒有什麼秘訣,蘇航修鍊進展確實極快,但這是他天賦異稟,天生就有極強的精微控制力,能最大限度地轉化修鍊成果。

失去了對方最感興趣的修鍊秘訣,格鬥聯合會就絕對不會冒着得罪藤敬秋、得罪武盟七個先天強者、激怒所有修鍊門派的罪名,因為一點小摩擦就和武盟打生打死。

而且他此刻,也必須翻臉!

武盟和格鬥聯合會系出本源,但與格鬥聯合會最大的分歧,就是對待門中弟子的態度。武盟對格鬥聯合會的冷酷訓練模式深惡痛絕。正因為如此,藤敬秋才憤而離開格鬥聯合會,創立武盟,提出的口號,就是盟中師長、弟子親如一家。

格鬥聯合會從來不把普通人、低階弟子當人看,武盟決不!

計賢可以把蘇航當作賭賽的一個小籌碼,視他為任意宰割的螻蟻,鄭洪平絕不能這樣干!哪怕他有信心穩勝對手,他也不能答應這個賭注!

只要他一答應,蘇航,乃至武盟所有弟子都將立即明白,武盟所謂的人情味,只是一個漂亮的幌子!以前沒有出賣過盟中弟子,只是籌碼不夠大而已!

結果就是武盟的所有道義制高點,瞬間崩塌!即便弟子不逃離,此後也將與武盟貌合神離,一旦大難臨頭,弟子們也絕對會放棄師門,各自逃難。

信,是天下最牢固,也是最不牢固的一種情感。

因為信,人們可以肝膽相照,為了兄弟兩肋插刀,縱百死而無悔!可一旦信任不再,夫妻也可反目成仇,父子亦能刀戎相見。

培養信任,數年之功方能有所小成。摧毀信任,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讓所有信仰,立即崩潰,再無所存。

他雖然沒管理過門派,在危機面前有些應對失據,不知道該幹些什麼來挽回局面。但至少他頭腦清醒,知道什麼,是絕對不能幹的!

翻臉就翻臉!

到了這個地步,「交流」是肯定不可能繼續了。

而且他又不肯賭賽,計賢和方春雷雖然更加惱怒,卻也頭痛,不知道該怎麼辦。硬來,在武盟的地盤,他們討不了好。真把鄭洪平惹火了,開啟護塔法陣,他們兩人恐怕不付出點代價,別想出這座通天塔。

計賢和方春雷相對一看,同時站起身。

「既然武盟不歡迎我們,那我們也沒有留下的必要了!今日接待,我們銘記在心。如果鄭兄以後有機會到我們格鬥聯合會做客,我們兩人必將竭盡全力,回報鄭兄!告辭!」

倆人大步流星,朝廳外走去。

無需他們發令,肅立一旁的格鬥聯合會成員自動跟着他們,悄無聲息地跟了出去。

鄭洪平和格鬥聯合會已經徹底翻臉,他自然不好送他們出去,不用他使眼色,師妹苗麗華就悄悄起身出去,代他送客,並順便將一眾武盟弟子也帶了出去。

剛才喧鬧的大廳,很快就一片沉寂。

大廳內,就只有他和師弟閔炎傑還冷冷清清坐在主座之上。

「師弟,剛才我的做法,是不是有些衝動?」鄭洪平仰靠在椅背,木然地望着天花板,過了好一陣子,才悠然說道。

「沒有!師兄剛才所做之事、所說之話,正是我想做和想說的。如果師兄不說,我也會忍不住說出來!」閔炎傑斷然否定他的判斷。

「是嗎?呵呵,不是安慰我的吧……,畢竟我把事情弄糟了,師傅回來,不知道會怎麼頭痛。」鄭洪平麵皮略微扯動了一下,悵然道。

「這不是安慰!

格鬥聯合會一向驕橫自大,雖然師傅曾經在格鬥聯合會擔任過大長老,可一旦破門自立,他們一樣欺上門來,喊打喊殺。

前面我們被迫答應,是因為關聯太大,不忍一時之氣,就可能遭遇滅門之禍。可後面如果還是一味忍耐,盟中弟子會怎麼想?格鬥聯合會又會怎麼看我們?朋友們又會怎麼看我們?

弟子們會對我們武盟不滿,有血性的人,會離開我們,疏遠我們。

格鬥聯合會會以為我們好欺負,這個印象一旦形成,他們就會越發得寸進尺,以後對我們的欺壓只會更多。反而是和他們翻臉,才讓他們知道,我們也是會反抗的,讓他們有所顧忌。

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師兄說一個不敢反抗的武盟,會交到怎樣的朋友?我想,大概也會是和我們一樣,面對強敵,敢怒而不敢言吧。

這樣的朋友,當我們需要的時候,他們真的會來幫我們嗎?

所以我認為,不管於公於私,我們都必須忍必忍之氣,卻不能忍受到底,讓人看輕。師兄所做、所說之話,雖然暫時讓我們和格鬥聯合會之間關係比較緊張,但你沒有看到,當你慷慨激昂地斥責計賢他們的時候,弟子們是多麼的興奮,那種揚眉吐氣的精神,是格鬥聯合會進到通天塔以後,從所未有的!

可以想像,經此一事,弟子們對我武盟會有更深的認同感,長此以往,大家才真正會成為生死於同的一家人!

而今天的事傳了出去,那些不忿格鬥聯合會一家獨大的組織,也必然會對我們更加親近。我們並不會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相反,可以預見,我們的朋友只會越來越多!」

隨着他深入地剖析,鄭洪平臉上的陰霾也漸漸消退,認同地點了點頭。一個組織要想存在,必須要有獨特的個性,光靠左右逢源,是沒有出路的。

要說師傅脫離格鬥聯合會,創立武盟,立下和格鬥聯合會截然相反的盟規,不正是想獨樹一幟嗎?

這樣想着,他心頭的陰影,也隨之而驅散。

看見他臉色變化,閔炎傑知道師兄已經走出心結,輕輕笑了一下,言及其他:「不過師兄,關於你那個寶貝徒弟,可能要早作打算了?」

「哦?」鄭洪平望着他,不明所以。

閔炎傑抿了抿嘴,正視着他的雙眼直言道:「師兄,蘇航是不是已經邁入後天一階了?」

「對!」

「那麼,送他去軍方的特種訓練營吧!今天你衝冠一怒,表面還是因他而起。格鬥聯合會的作派,我們都是知道的,表面正人君子,其實小肚雞腸。對於武盟,對於你我,他們大概還會有所顧忌,但對蘇航,他們做出什麼事,都不奇怪。

這孩子是我們武盟的未來,通天塔雖然不小,可畢竟只有這麼大。

將他局限在這個狹小的環境內,真地對他未來成長有利嗎?而且就算在這通天塔內,他最終成長到了先天強者,可這就好嗎?

一個溫室中成長起來的花朵,能夠背負得起武盟這個重任嗎?

師兄,放他出去吧。

特種訓練營是軍方成立的修鍊基地,位於軍事禁區之內。

在特種訓練營,有軍方保護,格鬥聯合會也無法把手伸進去。而且,讓蘇航去領略一下什麼叫艱苦的訓練,什麼是軍人的頑強作風,真正感受到什麼是鐵血生涯!在那裏待上一段時間,我相信對蘇航一定會成長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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