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夢境空間

漆黑的木質小屋牆壁上，慢慢浮現出點點光輝，繼而，光點漂浮起來，從四面八方向木屋中央涌去，聚集成一個人形的發光外殼。

光亮驟然綻放，又瞬間收縮。

隨着亮光徹底消失，木屋中央出現一個十六七歲，其貌不揚的少年。

「我又進入了夢境空間……」

蘇航左右望望，木屋裏的陳設一如他現實中的房間，窗口前擺放着一張舊書桌，旁邊還有一台老式光子電腦。緊靠書桌，是一排書架，然後是一張床，其他就沒有了。

簡單，整潔。

唯一和現實中卧室不同的，是這間小木屋足有五十五個平方，是他卧室的五點五倍！現實中，他的卧室只有十個平方，床、書桌和書架就將狹小的房間塞得滿滿當當，再也放不下別的東西。而同樣這些陳設，在小木屋裏卻只佔了一個角落，其他地方都是空蕩蕩的。

蘇航走到書桌前，推開窗戶，外面是黑沉沉的空間。探出身子，可以看到小木屋漂浮在空中，上不沾天，下不着地，連上下左右都無法分辨。

「夢境空間啊……」

每個人都會做夢。

在夢中，他就是造物主，無論如何光怪陸離的世界，都能夠隨心所欲地創造。深處夢境的人，甚至有可能無法分辨真假，被臆想出來的恐怖場景嚇得半死。

但絕大多數人，因為不知道自己身在夢境，不能自主控制夢境走向，心念一動，夢境也隨之改變，魔幻現實，場景不斷變化。

蘇航這個夢境空間，與他們最大的不同，是他在夢境中，永遠保持着清醒，絕對的清醒。

或許正是因為他始終保持清醒，消耗了過多的精力，他所創造出來的夢境空間，也只有這間小木屋大小，無法繼續擴大。

他的活動，也被局限在這個房間之內，無法海闊天空，自由創造無限廣大的世界。

「雖然地方小了點，總算能保持自我意識，也算不錯了！」

蘇航看看房間，對現狀還是感到很滿意。

也許是精神世界創造的空間，無需開燈，牆壁上也會發出淡淡的光輝，將房間里照得亮如白晝，只是不知道，當他離去以後，房間是否還會這麼亮。

他來到書架前，取出語文、數學、物理、化學等教科書，和一堆輔導教材、作業本，回到書桌前坐下，翻到課本。

蘇航的資質很平常，他也知道他的資質不好。

同樣在上課，那些成績好的學生，一聽就知道老師所講的內容，能夠舉一反三，還能和老師產生互動，可他看着密密麻麻的課本，完全是一片茫然。

他要看很多遍，才能明白課本上的知識，又需要更多的時間複習鞏固，才能做到運用自如。

可他沒有足夠的時間。

所以從小學到初中，他的成績就始終沒有進過班級前二十名，大多數時候都在三十名上下徘徊。

直到他夢境空間的出現。

蘇航把課本翻到今天所講的內容，先從頭至尾仔細閱讀了一遍，對照課文後面的註釋，認真地加以思索理解。

看完一遍，畢竟是今天才學習過，他模模糊糊有些領悟，但也就僅此而已。

「這篇文章到底在說些什麼啊，一會兒是這個意思，一會兒又是那個意思，你到底想說什麼，就乾乾脆脆地說出來啊，搞這些不是為難人么！」

他氣呼呼抬手一指，面對的窗戶變成了學校講台，語文老師正對着他，分析著這篇文章作者所要表達的思想內容，並一段一段加以解釋。

看老師的視線，不斷東看看西望望，實際上並沒有集中在他身上。

這是一段影像記憶！

是今天在語文課上老師講授課程的影像記憶！

人只要看過什麼，就會在大腦皮層形成記憶。有些記憶經過不斷地理解，被理解，從而成為深層記憶。但更多無用的雜亂記憶，會逐漸被清除，慢慢淡忘。

在夢境空間，蘇航可以將所有看過的影像、文字全部重現出來，他書架上的課本、輔導書籍等等，就是他調取大腦記憶，形成的精神複製品。

一般的記憶，只要長期不調用，也會慢慢遺忘，但只要是被他抽調，形成精神複製品保存在這間木屋裏的記憶，就會一直保存下來。

蘇航分析，夢境空間大概就相當於深層意識空間，把記憶轉化為實體保存在夢境空間，應該就是將淺層記憶轉化為深層記憶，只要不是有意識刪除，估計會永遠保留下來。

經過白天課堂學習，再經過剛才複習，又重新調出課堂影像對照學習，他漸漸地對課文的內容有了深入的理解。

特別是課堂上，老師和幾個成績優秀的學生互動，所說的話，當時他聽得雲山霧罩，但現在卻給他帶來巨大啟發。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個意思！」他恍然大悟。

老師並沒有對他的大叫大嚷有所反應——這不過是一段記憶而已，依然是不緊不慢，按照教學進度向下講。

「等一等，剛才那個內容我還沒聽懂！」蘇航手一指，就像是倒帶一樣，影像退回到他剛才沒有聽懂的那一段，又重新講解起來。

「啊，好像是這樣……，不過，再看一次……」

影像又再次倒退，老師一點也沒有不耐煩的神色，從倒退回來的斷點細細講解。

利用記憶回放，蘇航但凡有一點不懂的地方，就重新倒回課堂記憶，根據老師所講的內容反覆理解。即便某些部分，老師講得不是那麼非常詳盡，但通過重複重複又重複的重放，蘇航還是終於徹底理解了今天的課程。

等到他感到自己已經完全理解了今天的課堂內容，他又將記憶重新返回到起初，從頭到尾，詳細將今天的課程重放一遍。

這一次他感到收穫巨大，所有未解的難題如同水到渠成，老師講授過程中，稍微提一個頭，他就能很快聯想到下面的內容，看他的表現，就和那些成績好的學生一樣，不斷地因為老師精妙的講授而連連點頭，有所領悟。

「他們好厲害，第一次聽卻能馬上抓到重點，不但聽懂了，還能發揮！太厲害了！」

蘇航再次感受到他和這些優秀學生之間的差距。

不過他也不沮喪。

有夢境空間，他可以一次次反覆學習，直到學會。這是其他人都無法做到的，這無關資質，而是他的特殊能力。

「我是為自己讀書，只要能深入掌握這些知識，高考的時候考個好學校就行，別人聰不聰明是他們的事，又何必羨慕！」

最終領悟了課堂知識，他開始做作業。

首先是今天老師佈置的家庭作業。

他很快完成，然後拿過旁邊的另外一個作業本。這是他今天回家做好的家庭作業，經過記憶具現化複製出來的。

兩者一對比，他就看到今天的作業可謂是慘不忍睹，錯漏百出。

這很正常。

回家的時候，他對今天的內容還沒有掌握，就做家庭作業，錯誤多也是在所難免。可他也不得不如此。

夢境空間終歸是精神空間，他在這裏做的作業，又不能變為現實。

他總不能等到晚上，真正掌握了課堂內容以後，第二天再起來做作業吧。別說時間來不及，關鍵是沒必要。

平時成績差又有什麼關係，只要他確實掌握了知識點，最後高考能取得好成績就可以了。

經過家庭變故，蘇航嘗盡了人情冷暖，曾經的幼稚已逐漸成熟。他不需要靠平時的表現來為自己博得喝彩。

高中只是人生中的短暫落腳點，高考結束，就再無聯繫。

老師、同學的看法如何，對他未來人生走向毫無意義，根本就不必在意。

語文、數學、物理、化學，今天所上的幾門課，他都如法炮製，通過反覆調閱課堂影像進行重複學習，直到掌握。

學習、做題，同時用旁邊小山一樣的輔導教材，大量做題。

勤能補拙。

雖然他資質不如別人，但他有夢境空間，他可以通過大量做題，接觸各種題型，掌握各種解題方法，利用題海戰術提升自己解題的能力。

蘇航做完最後一道題，核對完正確答案，他合上書本，長舒了一口氣。

今天的學習順利完成！

他習慣性地側頭向牆壁上望去，隨即醒悟這是在夢境空間里。

「我忘了是在夢境空間里，還以為是在卧室。」他自嘲地笑了起來，「夢境空間是意識空間，時間快慢取決于思維速度。

據說人的思維接近光速，我在夢境空間的行動，大概也是近乎於光速吧……」

不過真的以光速做完一個夢，也是很恐怖的事情。

人說黃粱一夢，就是說人可以在夢境中完整地過完一生。偏偏蘇航只要一睡着，就會進入夢境空間。如果讓他每天都在夢境中過一輩子，而且還局限在這狹小的空間里，恐怕幾天下來，他就會發瘋。

好在他的夢境沒有這麼長。

也許是要在夢境空間保持清醒意識，太過消耗能量，他在夢境空間能呆的時間很有限。

蘇航做過測試。

他在外面正常語速朗誦第一課，所花的時間是七分四十九秒。然後他在夢境空間中，一次又一次地朗誦這篇課文，每朗誦一遍，就在作業本上寫正字。

到夢醒來，一共朗誦了四百四十五次！

約略相當於五十二個小時，整整兩天多一點！

人家白天上學之餘，也就三四個小時用於複習、做作業，刻苦的人也不過學習七八個小時。而他的學習時間，竟然達到恐怖的五十多個小時！就是天下間最努力的人，也沒有他這樣充足的學習時間！

事實上他也不可能五十二個小時，全部用來學習——他再笨，也不會五十二個小時，才能領會別人正常學習時間才能領悟的知識。

真要那樣，他就不是資質平平，而是弱智了！

他的學習時間加起來，大約也就二十到三十個小時。剩下整整一天多的時間，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看漫畫、小說，就是不能打遊戲和上網。

他還沒有精神世界和現實網絡相連的本事，他的大腦，也不能像光子晶片一樣運轉，能啟動分析遊戲程序。

不過這樣的消遣，他只在最初幾天這樣悠閑度過。一想到家中所面對的財務危機，他就心如刀絞，無法安心休息。

蘇航將所有書籍、本子、文具歸位，來到旁邊的空地上，一屁股坐下去。

一張軟沙發悄然出現，讓他穩穩噹噹落在正中。

他一抬手，緊貼牆壁出現一套立體投影系統，激光投影光幕一閃，顯出一個**上身、僅著一條紅色搏擊短褲的青年，在格鬥場上高舉雙手，向四面八方觀戰的人群宣示勝利。在不遠處，一名穿着藍色搏擊短褲的青年嘴角帶血，無力地依靠在助手懷中，黯然失色。

一片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在木屋中回蕩，其間夾雜着電視評論員熱情澎湃的解說。

「贏了！年僅二十一歲的秦躍，他戰勝了上屆全國無差別格鬥大賽冠軍徐雲凱，奪取了2416年冠軍頭銜！

又一個紀錄誕生了，秦躍打破了無差別格鬥史上，最年輕冠軍的歷史，勇奪桂冠！

啊，此時此刻，我的心情就向全國觀眾一樣激動！

讓我們見證這一刻，見證這歷史性的一刻！

在2417年全國無差別格鬥大賽開幕的時候，秦躍將代表我國，參加世界無差別格鬥大賽總決賽，讓我們祝福他，更讓我們祝願他，能夠在總決賽取得優異成績……」

歡呼聲籠罩四周，一浪一浪如波濤洶湧，幾乎壓過了解說員的聲音，他不得不放開嗓門，用嘶吼的方式，大聲喊叫，這也把全場的氣氛不斷推向更**。

蘇航坐在沙發上，面無表情。

解說員又說了幾句煽動氣氛的話，忽然按住耳機，好像在聽幕後工作人員的提示，隨即他臉上露出震驚的神色，瘋狂地喊叫起來：「噢，天啦！天啦！全國無差別格鬥聯合會剛剛發表聲明，因為秦躍打破了全國無差別格鬥史上，最年輕冠軍的紀錄，聯合會將特別獎勵他五百萬！

五百萬啊！

同時，華強高科、諸名商貿、愛爾電子先後表示將贊助獎勵，獎金最高的華強高科給予的獎金是七百萬！

不可思議！

讓我們算一算，秦躍這個冠軍頭銜，正常可以從組織方拿到一百萬獎金，然後是所屬省的政府獎勵五十萬，加上全國無差別格鬥聯合會剛剛宣佈的五百萬……華強高科宣佈的七百萬、諸名商貿獎勵的三百萬，愛爾電子的一百七十萬……

哦，簡直讓人瘋狂，到目前為止，秦躍他已經狂掃一千八百二十萬的巨額獎金！

這還只是冠軍歸屬剛剛決定的時刻，按照慣例，全國的商業贊助方還沒來得及表態，以及此後紛至沓來的廣告、形象代言……

天啦，我都要瘋了！

粗略估計，秦躍這個冠軍頭銜，其價值將有可能超過三千萬，三千萬！」

「三千萬！」

蘇航平靜的表情，此刻也變得潮紅，他緊緊攥著拳頭，大聲喘著氣，眼睛都變得通紅。

三千萬！

家裏只不過欠了一千萬，就把全家壓得喘不過氣來，一家人從月初辛苦到月末，所賺的錢卻只夠還利息！

父母省吃儉用，依然讓自己上最好的學校，看着他們一天天蒼老，蘇航內心就像針扎一樣痛。

可是這個秦躍，只不過是贏了幾場比賽，拿了個冠軍頭銜，就可以瞬間獲得三千萬以上的巨額獎金。

電視中，解說員還在蠱惑：

「……雖然２４１６年無差別格鬥大賽已經決出冠軍，可全國無差別格鬥聯合會的口號是競技永不閉幕！

２４１７年度地區預選賽報名已經開始！

全國的觀眾朋友們、無差別格鬥愛好者們，趕緊去最近的報名點報名吧！

沒問題，每一場格鬥大賽都有獎勵，只要你參加，哪怕一場不勝，也能有錢拿！如果你想要磨練格鬥技巧，那更不應該錯過，在這裏，你能遇到來自全國各地的格鬥高手……」

解說員還在喋喋不休，但蘇航的思維已經不在電視畫面。

每一場都有錢拿！

這麼好的事，他為什麼不參加？

哪怕一場不勝，哪怕被人打得鼻青臉腫，又有什麼關係？只要能幫到家裏，哪怕掙得不多，至少也為家裏減輕了一些負擔！

如果他能取勝……

甚至他能闖出小組賽……

這可能嗎？

這當然有可能，儘管這個可能性很渺小。

他不由自主站起來，雙手緊握拳頭，仰天怒吼。他有夢境空間，他有遠勝於別人數倍的時間來學習格鬥技巧，這就是他的優勢！

蘇航全身都在顫抖。

他已經等不及了。

他現在才高一，三年高中，就算取得優異成績，還有至少三年大學，他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為家裏作出貢獻。

他不能等到父母白髮蒼蒼，老得做不動了，才來支撐起這個家。

他渴望即刻就為家裏，賺回錢來，儘快擺脫壓在全家人身上的沉重負擔。就算今年賺不到多少錢，但他有夢境空間幫助，一年、兩年，他一定能成為一個出色的格鬥高手！

他決定了，這就是他未來的奮鬥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