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劫持
八荒之內有四海,四海之內有九州。如今天下一統,而青州東臨大洋,海運便利,天下之富,盡聚於此。這青州城自是佔盡天時地利,繁盛之極。
每年秋意漸濃的八月,正是鄉試的日子,青州各地的學子們匯於青州城期望鄉試中舉以求得功名光耀宗室,所以這八月亦是青州城最為忙碌的時候。
自從得到《寶印陀羅尼經》,蕭士書這三日來常常默念於胸,雖沒能起到強身健體的作用,但這佛經卻淡化了他的求取功名之心。
蕭士書本來是一孤兒,從小被教書的先生視若親子般養大,教他四書五經以望成才。或許蕭士書從小就有一種清然洒脫的性子潛藏在骨子裡吧,這次出的遠門,在這自然勝景的熏陶下,竟是多了一種嚮往閑雲散鶴生活的念頭,如今見得人命脆弱,死於非命的師傅,心中更多了幾分感悟。陸無風所傳佛經,本就有潛移默化影響心智的作用,使得現在身處人聲鼎沸,車水馬龍的青州府的蕭士書,沒由來對身邊的一切多了一種莫名的厭惡之感,心頭亦多了幾分疑問。
浮華百年,塵歸塵,土歸土。
我這求取功名,究竟是為了什麼?
「西域涼皮,三文錢一碗!」
「老闆,給我一文錢的涼皮。」
「好嘞!......什麼?一文錢?沒錢還想吃飯?你這臭道士,當我這兒是救濟棚啊?去去去......晦氣!」
「你這人忒不講理吧,這一文錢就不是錢了?老道我就是要吃這一文錢涼皮!」
爭吵聲驚醒了沉思的蕭士書,扭頭望去,卻是一蓬頭垢面,一身破爛骯髒道破的老道和那賣西域涼皮的老闆爭吵起來。
蕭士書不知怎麼,望著那衣衫簡陋的老道突然想起了自己那不知名的師傅,心頭一熱,便走上前去。
「老闆來兩碗涼皮,這老人家我請了!」
這涼皮老闆見蕭士書一身書生打扮,偏過頭低聲勸道:「看小兄弟這打扮,是來參加這鄉試的吧?你可不要被這老道給騙了,這老道兩個月前便來到這裡,我們這做生意的看他人老也蠻可憐的,飯沒少請他白吃。不料這老道騙吃騙喝,還偷人錢財,這一文錢,不知又是從哪偷來的!這種人,還是不要請的好。」
蕭士書皺了皺眉說道:「這老人我雖素未謀面,亦不知其為人如何,但今日讓我碰見,敬老還是應該要做的,來兩碗涼皮!」說著將小驢兒拴在門外,徑直找了張桌子坐了下去,心中不覺又默默念起了《寶印陀羅尼經》。
老闆搖了搖頭,擺擺手讓後面的夥計去撈那涼皮。
這老道一臉得意地望向老闆,一屁股坐在蕭士書對面的椅子上,竟是摳起了那黑黃的腳丫子。氣的老闆扭過頭去,繼續搭理自己的生意:「西域涼皮,三文錢一碗!......」
老道轉過身來,頗感興趣地看著默默無語的蕭士書,眼神落在蕭士書腰間的玉佩上,神色微微一動。
「涼皮來嘍!」
不多時,兩碗涼皮便端了上來。老闆扭過頭笑道:「我這西域涼皮在這青州府十里之內僅此一家,最是正宗。小兄弟今年倘若高中,可要記得多多照顧小店生意呀。」
「老闆客氣了。」這涼皮入口滑爽,蕭士書頓時胃口大開,呼呼大口吃了起來。
這邊老闆話音剛落,只聽這老道大大地咳嗽了一聲。噗嗤!竟是一口濃痰落入了碗中。
老道一拍桌子,嚷道:「你這生意怎麼做的,這碗里怎麼會有痰!」
老闆眼睛雪亮,瞧得分明是這老道自己吐進去的,頓時七竅生煙:「你,你這老賊臉皮也忒厚了吧,要不是看在這小兄弟的面子上,馬上就拐你出去!」
蕭士書聽得也是眉頭大皺,起身作揖說道:「老人家,做事講理,這分明是您老錯了,您要是想吃,我再請您吃一碗罷了!」
老闆氣頭正濃,搖頭擺手說道:「小兄弟,你就是付我十倍的價錢,我也不會給這老賊做了!」
「你不做,我還不吃呢!」老道一翻眼皮,竟是起身就要離開。
蕭士書一把拉住老道的衣袖:「老人家,您給老闆陪個不是,這飯,還是我請!」
不想這老道卻是一哼,頭也不回,甩開蕭士書的手便搖搖晃晃地離開了。
看得旁邊的老闆直搖頭。
蕭士書經此事一攪,也是沒了食慾,看看天色不早,便要起身去牽那小驢兒,也好找個客棧休息一宿。
「小兄弟,這涼皮不吃了么?哎,那慢走啊,要常來啊!」
。。。。。。
蕭士書牽著小驢兒找了五六家客棧,都已人滿為患,自知路上貪圖賞景,耽誤許多時日,如今三天後便是鄉試的日子,這客棧自是早已沒了空房。忽然想到這青州城數里以外有一座小廟,雖然有些破敗,倒也可以暫住一晚,明日再想辦法。便牽著小驢兒朝城外走去。
夕陽西斜,秋風裊裊。
倒是讓蕭士書想起了三日前那個迷路的傍晚,遇著了自己那莫名的師傅,一時間竟有些傷感起來。
不遠處林子里猛然間鑽出一道黑光,還沒待蕭士書反應過來,便聽得自己牽著的小驢兒一陣悲鳴,卻是多了一黑袍之人,伏在小驢兒背上,一口咬進小驢兒的頸部,小驢兒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了下去,數息間便倒地而亡。
蕭士書哪見得過這種詭異場面,一時驚駭得說不出話來。
黑袍人心滿意足地站起身,扭頭看著蕭士書說道:「本來想要吃你的血的,可留著你的身體還有大用,這驢子的血雖然差了些,可也讓我能回復了些許元氣!走!陪我跟那些所謂的正道偽君子玩玩去!」
說罷一把拉起駭的挪不動步子的蕭士書,化作一道黑光,消失在叢林之中。
片刻過後,三道青光落下,卻是兩名腳踏飛劍的年輕男子還有一位踩著葫蘆的和尚。
三人見那乾屍一般的驢屍,還有散亂一邊的書箱書卷,頓時一臉凝重。
「這血使已受了重傷,可這血遁跑路的功夫的確了得,一路上已有多具生靈被他吸血暴亡,這次看來又有無辜百姓受害了。善哉善哉!」和尚搖頭嘆息道。
「法玄大師,據前幾次的經驗看來,這血使吸血之後,必要進行煉血化功,看這驢屍似是暴斃不久,這血使應該還沒有離開太遠!」一名男子輕輕捏了捏驢屍抬頭說道。
「師兄所言極是。但這血使功法詭異,數月以來我們已經吃了好幾個暗虧,據說師叔兩個多月前便因追殺血教餘孽到了這青州城,此刻若能得師叔相助,必能擒殺此賊!」另一名男子皺著眉應道。
「劉子常師侄所說的師叔,莫不是貴派的『癲仙』無正形前輩?」法玄聞言驚道。
劉子常點點頭:「正是。」
「師叔為人古怪,一向行蹤不定,說不定早已離去了,」另一名男子皺了皺眉「不過發個信號也好,若師叔在這青州城附近,必會前來相助!」說著手中閃電般結下數個道印,一道青光頓時直衝雲霄,空中映出一柄長劍的影子,盤旋了數息的時間才緩緩化作點點星光消隱無蹤。
法玄不由一臉地欽佩:「素問青雲師侄一手太辰印功法了得,今日一見果不其然,小僧佩服!佩服!」
青雲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這些小技平日里感興趣,也就練的多了些,可論流雲辰星劍法,我還是遠比上劉子常師弟的!」
「不敢不敢......」
「呃~」
三人閑談片刻,背後突然響起了一聲飽嗝兒。頓時三人大驚,居然有人到了身後自己還沒能發覺,手中法寶光芒爆閃,轉身全神戒備,定神去看來者是誰。
卻是蕭士書所見的那個無賴老道,一手拿著只烤雞,一手拿著酒壺,坐在地上背對著法玄三人一陣猛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