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間瞄

第85章 間瞄

后金兵以十幾人一隊從各個方向衝過來,有騎馬的,也有徒步的,手裏的兵器更是五花八門,有挽著弓的,有挺著長槍的,有揮着大刀的,還有拿着大鎚大斧的,這些看似雜亂無章的隊伍互相配合著,在順義軍陣地的正面和兩翼試圖突破。

韻秋舉著步槍急射,很快就打光了一個彈匣,幾個方向來的后金兵太多,根本不知道該先射哪邊,她頻繁地三面調轉着槍口,倉促之間,射擊的準度迅速下降。

順義軍陣地正面寬約六十米,左右兩翼長約四五十米,後方是一座陡峭的山崖,正面和兩翼的防線長度合計有一百五十米左右,五名擲彈兵在陣地內來回跑動着,哪邊的敵軍近前,便朝哪邊擲出手雷防禦,這樣左支右拙,根本應付不過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成群結隊的后金兵離防線越來越近。

終於,一隊后金兵衝到了木柵前,他們揮着大鎚和大斧一頓猛砸,立着的木柵一根根地倒下。韻秋從側翼的急射中調轉槍口,對着那隊后金軍掃出一梭子彈,將他們全部擊倒在地。

右翼的后金兵又衝上來了,一個擲彈兵倉促地投出手雷,手雷在空中划著弧線落到地面滾動着,轟隆一聲巨響,幾個后金兵被炸得騰空而起,身體翻滾著跌落到血泊之中。

一個離爆點稍遠的后金兵掙扎著爬起來,鼻子眼睛流着血,抽出腰刀,怒吼著繼續向前沖,很快就衝進了順義軍的防線,望着那后金兵猙獰扭曲的臉,防守的民伕們嚇得紛紛後退。

那后金兵衝進人群,腰刀大砍大殺着,紛飛的血雨中,七八個民伕哀嚎著倒地,周圍的人群頓時陣腳大亂,紛紛扔掉手裏的兵器調頭狂逃。幾個膽大的民伕舉著長槍,憑藉着兵器長度的優勢向那后金兵刺去,只聽到一陣金戈之聲,槍尖刺到后金兵的重甲上,卻是紛紛彈開,民伕未經戰鬥訓練,手勁既弱,刺擊也不得法,竟對那后金兵的鐵甲無可奈何。

眼看那后金兵揮着刀又要衝過來,一個十五六歲的年輕民伕急中生智,大喊著:「刺他脖子嘴巴!」十幾桿長槍慌亂亂地向那后金兵門面刺去,那后金兵閃避之下,大多都刺空了,卻還是有一桿槍尖刺中了嘴巴,那后金兵口吐著血沫,牙關緊咬着槍尖,還要上前拚命,這時又有兩桿長槍刺中他的脖子,隨着槍尖的撥出,后金兵噴著血撲倒在地上。

※歷史上,江陰守城八十日,有個清軍猛將身披三層甲攻上城頭,民壯的大刀長槍奈何不得,眼看要壞事,一個小孩大喊:「刺他嘴巴!」,於是叢槍齊發,都往那猛將嘴巴里招呼,此猛將遂OVER。

幾個后金重甲步兵挺著長槍沖了過來,民伕們手裏的長槍晃蕩著,幾十桿長槍如同叢林一般擋在後金兵面前,那幾個后金兵長槍左右撥盪,民伕手中的長槍有幾桿掉落地上了,但更多的長槍仍向前虛張聲勢地刺著,竟生生把那幾個后金兵逼得退了幾步。

一個膽大的青壯跨前一步,舉著長槍要追刺后金兵,但看到左右的人群都畏縮著不敢上前,那青壯的腳步停下了。

瞬間的猶豫,便是生死之隔。后金兵扔下了長槍,挽開弓弦,在不到十步的距離射出羽箭,嗖的一聲,箭枝直直地飛過來,正中那青壯的面門,青壯一聲哀嚎,雙手條件反射式地捂住了臉,鮮血順着指縫間的箭桿往外汩汩流淌,那青壯掙扎著倒下了。

又是一箭射來,同樣是正中面門,又有一個民伕倒在地上。

這就進入后金兵對付明軍長槍兵的傳統節奏了,十二力強弓,二十步之內,專射面門,一中即死,明軍很難抗衡。

一聲聲的霹靂弦驚,連射的快箭如雨,十幾個民伕門面中箭倒在地上,如林的長槍垂下來了,民伕們膽戰心驚地轟然後退。

在這危急的關頭,韻秋邁著大步跑過來了,颯爽的英姿繞過人群,手中的HK416步槍急驟地點射,瞬間便將那幾個剽悍的后金重甲步兵一一擊倒。

陣地正面的木柵已經大半被破壞,門戶大開,三連的數十名軍士正在與后金兵長槍對刺,晃動的槍尖帶着血雨寒光,雙方的隊列中不斷有人倒下。

「刺!」連長李大昆大吼著,帶領手下的軍士們齊刷刷地刺出長槍,尖銳而又沉悶的破甲聲中,三連的長槍隊列里又有兩人哀嚎著倒下。

「刺!」李大昆怒吼著跨前一步,長槍再次刺出,絕不讓對面的后金兵有挽弓的機會。

但是後續的后金兵又衝上來了,他們挽著強弓,對着三連的長槍隊列迎面急射,嗖嗖的羽翎破空聲中,十幾名軍士面部中箭,痛苦地倒下。

李大昆手裏持着長槍,眼睛裏冒着火星,歇斯底里的聲音大喊著:「手雷!」

一個擲彈兵握着手雷猶豫着,這是他最後的一枚手雷了,順義軍和后金軍雙方對陣相距不到十步,這手雷能扔到哪裏?擲彈兵抑天嚎叫,欲哭無淚。

槍聲伴着韻秋沖奔而來的腳步聲響起,對面的后金兵接二連三地中彈倒下,頓時陣腳大亂,趁此機會,李大昆帶隊急退,距離剛一拉開,擲彈兵的手雷就扔了出去,轟隆的爆炸聲里后金兵成片翻倒,一波攻勢被暫時遏制了。

「全體撤退到第二防線!」李大昆大聲命令道。

順義軍陣地的第二道防線是幾十輛大車連接而成的環形防禦圈,大車的首尾用鐵釘連着,車上堆放着一袋袋的糧食。糧食這東西沉重,抗摔,不容易被破壞,砍幾刀刺幾槍都不要緊,灑到地上掃起來也可以繼續吃,放火燒也不太容易點燃,所以第二道的防線是用載糧車構成的。

楊銘和親兵換上了備馬,繼續向前平治,電台里傳來的槍聲、手雷爆炸聲、吶喊聲、哀嚎聲、兵戈交擊聲,讓他心急如焚,輜重隊的第一道防線已經被后金軍攻破,而自己趕回陣地最少還要一個小時,他擔心三連和韻秋堅持不了這麼久。

「韻秋,你情況怎樣?」楊銘一邊策馬平治,一邊將ANPRC-154手持式電台調到私有頻道大聲詢問著,無線電網已經設置好了,他的許可權可以跟任一部電台進行點對點通話,組網模式下所謂的「頻道」只是一種兼容傳統的說法,實際是分組數據交換。

「我還有六個彈匣,是打開了你的包裹找到的。」韻秋說,「我沒有時間壓子彈,請你不要怪我。」

「韻秋,我怎麼會怪你?」楊銘心中暗暗地恨自己,因為技術保密的考慮,他沒有教其他人替韻秋壓子彈。

楊銘感覺到自己的淚水在往外涌,「韻秋,我們永遠在一起,來生也要在一起!不,我只要今生,我要你活着!」

「楊銘,我不負你!」韻秋不再說話了,無線電里傳來了急驟的步槍射擊聲。

「韻秋,有危險就撤退,放棄所有輜重!」

回答他的是更激烈的槍聲和手雷爆炸聲。

「李大昆,我命令,如果陣地守不住,放棄所有輜重撤退!」楊銘切換到公共頻道吼出了命令。

「是,將軍!」李大昆大聲應着。

「李連長,四連謝某還有兩刻鐘趕到!」電台里傳來了謝慶元帶着氣喘的聲音,「救治所里還有十幾個弟兄,請李連長再堅持一下。」

兩刻鐘就是半個小時,謝慶元他們的騎術比楊銘好,領先了半個小時的路程。

「謝連長,李某會堅持到最後一刻!」李大昆的聲音黯然了,救治所的十幾個重傷員,各連的人都有,如果他放棄陣地撤退,確實是難以面對同袍。

「將軍,五名擲彈兵現在只剩七枚手雷了,三連六十五個兄弟還能作戰的不到三十人,民伕也死了四五十個……」李大昆向楊銘報告著,他是希望能得到楊銘強制撤退的命令,這樣他肩上的壓力會小很多。

救治所?溫如庭!楊銘腦袋裏突然靈光一閃,昨日在救治所跟溫如庭交談的時候,似乎聽他說過以前在衙門裏管過丈田的事。

「停止前進,下馬!」

平治的戰馬急驟地停了下來,親兵們忠實地執行了命令,不解地看着楊銘。

「韻秋,把對講機給救治所的溫參謀!」楊銘在私有頻道里吼道。

輜重隊陣地的最後一道防線緊靠着山崖,構成防線的大車都是一些比較貴重的輜重,還有就是救治所載運傷員的車,楊銘的兩輛彈藥車也集中在這裏。防禦圈內,十幾個傷員或躺或坐着,眼神里充滿了緊張和絕望,昨日楊銘的救治妙手回春,將他們從重傷危險中拉了回來,可現在又要面對后金兵的屠刀,希望和失望轉換如此之快,生命如此之輕,怎不令人不勝唏噓。

幾個傷兵掙扎著爬了起來,尋着他們的刀槍,準備和敵人做最後的了斷。

青佈道袍外面披着皮甲的溫如庭一隻手提着長柄眉尖刀,另一隻手拿着韻秋傳遞給他的對講機,詫異地聽着楊銘的問話。

「溫先生,可曾學過《九章算術》?」

「學生確曾學過,只是不太甚解,勉強致用而已。」丈田必須要懂幾何算術,《九章算術》是中國古代的算學經典,講的是三角勾股弦,圓的周長和面積演演算法等,溫如庭是學過的,只是這生死攸關之際,他實在詫異楊銘為何突然問起這個。

「溫先生,現在按我說的去做。」楊銘大聲說着,「在身前十步距離立一根木杆,正對太陽!」

溫如庭不知所措地上前十步,將長柄眉尖刀插在地上,又退回去眯着眼睛看了,「將軍,立好了,身前十步,正對太陽!」

「在腳下畫標記,記住此時站立的地方!」

山坡上,迫擊炮已經架好,楊銘將炮身上的M64瞄準鏡對準十幾米外立着的M1A2標桿,三點一線正對太陽,完成了瞄鏡角度的歸零。

「溫先生,右邊有一處山峰,峰頂有白雪的,先生是否看到?」

「看得到,將軍……」

「峰頂比照身前標桿角度多少?」楊銘將M64瞄具轉向瞄準峰頂,問著溫如庭。

「角度……向東十五度……」

「溫先生,鄰著的山峰,稍低一些的那座,角度多少?」

「向東二十來度。」溫如庭的聲音帶着苦笑,「將軍,您這是在尋龍認脈么?」

溫如庭讀書涉獵頻廣,這風水堪輿之術也懂一些,他有點懷疑楊銘是認為輜重隊這幾百號人死定了,在給他們擇一塊風水寶地。

楊銘現在沒空跟溫如庭多講,他轉動M64瞄具對準另一座山峰得到角度,又取出激光測距儀測出距離,然後掏出手機,將溫如庭告知的兩個角度數據和自己這邊測得的角度、距離數據輸入單元格,用三角公式算出了自己和溫如庭之間的距離和方位角。

M821A2高爆彈滑入炮膛,嘭的射向遠方的天空。

「溫參謀,仔細觀察炮彈的落點,報告距離和標桿角度!」

「將軍,您說什麼?……」溫如庭不解地問著,話音未落,電台里便傳來了隱隱的轟鳴聲,那是迫擊炮彈落地爆炸的聲音。

溫如庭的疑問不答自解了,他驚喜地大喊:「將軍,炮彈打遠了,落到山坡那邊了……」

「角度!距離!」楊銘急着問道。

「向西三十度,距離怕是有一里……」

第一發炮彈偏的比較遠,這一來是因為溫如庭那邊提供的數據不大精確,另一方面也是楊銘有意為之,在沒有準確射擊諸元的情況下,一般是第一炮取遠,第二炮取近,反覆校正之後,第三炮開始正對目標射擊。

第二發迫擊炮彈飛向天空,溫如庭的聲音在電台里傳來:「將軍,打近了……向東二十度,距離三百步。」

「溫參謀,報目標!」楊銘大吼著。

「什麼目標?」

「就是你希望炮彈落到哪裏……」

「將軍,學生希望炮彈落到韃子軍頭頂上!」溫如庭激動之下,吟起詩來:「談笑間,強虜灰飛煙灰滅……」

「角度!距離!」楊銘狠狠地打斷了溫如庭。

溫如庭啊了一聲,立即醒悟了過來。

「將軍,向西四十五度,距離八十步……」

佇馬山坡的穆成格眺望着戰場,臉上木無表情,握著韁繩的手卻在暗暗發抖。從他下令採取散兵進攻戰術之後,雖然沒有再出現之前兩個回合那樣的批量傷亡了,但順義軍的抵抗仍然很頑強,后金軍在步槍和手雷的打擊下依舊傷亡慘重。更讓他驚訝的是,即使是雙方軍士的長槍對刺,順義軍也不怯讓,這在以前接觸的明軍中是很少見的,而且,儘管后金軍在對刺中技術體能明顯佔優,但對方時不時的步槍射擊卻在事實上和心理上給后金軍形成了很大的壓力,幾番對刺下來后金軍居然沒有佔到任何便宜。

現在順義軍的第一道防線已經攻破了,第二道防線也是勢在必得,面對攻勢,順義軍的步槍和手雷還擊已不像之前那樣猛烈,顯然是彈藥已竭,只需稍待片時,后金軍就能將對方這支輜重部隊殲滅,也算是對得起承受的傷亡代價了。

穆成格將馬背上掛着的長哨角弓取到左手,右手往腰間的箭囊一探,拈出一枝羽翎箭搭在弓弦上,大拇指上戴着的玉扳指扣住弓弦,食指壓在拇指上,微一用力,那弓弦頓時便緊繃起來。

見此情景,左右的親兵們一陣歡呼,士氣大震,他們知道自己的將軍要親自出擊了,昨夜和劉之綸部的激戰,穆成格便是關鍵時刻親自挽弓出擊,帶領后金軍殲滅了劉部主力,並親手射殺了劉之綸。

喧鬧的歡呼聲中,一種奇特的尖銳破空之聲遠遠而來,從頭頂的天空掠過,緊接着,遠處的山坡上轟然一聲巨響,騰起了一片煙塵。

正待策馬出擊的穆成格扭過頭,看着遠處的爆炸煙塵,眉頭皺了起來,心中隱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思忖躇躊間,又一道尖銳破空之聲傳了過來,這次卻沒有掠過頭頂,而是落在了另一邊的山溝里,爆炸聲中,煙塵隨之騰起,一左一右兩片煙塵,竟似把自己這隊人馬夾在中間一般。

韻秋向著前方衝上來的后金兵連扣扳機,槍身右側的拋彈窗里,彈殼似雨點一樣飛旋而出,衝鋒的后金兵在槍聲中接二連三地倒下,子彈射出的後座力讓槍托以緊密的節奏感撞擊著韻秋的肩部,突然,一個短促的後座力傳來,如同一串急驟鼓點后的音樂休止符一般,她立即知道,彈匣的子彈打光了,HK416現在已經掛空倉機。

扣著扳機的食指移到彈匣釋放鈕按下,韻秋從腰間抽出最後一個彈匣塞入彈匣井,拍一下槍身側面的槍機釋放鈕,槍機向前運動推彈上膛,她舉槍再次瞄準前方,這時,趁著換彈匣的間隙衝上來的后金兵射出的一波箭雨迎面而來。

三連的軍士又有幾個人中箭了,韻秋也感到身子一震,不由自主地退了兩步,卻是一支羽翎射中了她的胸部,因為有凱夫拉防彈衣的保護,箭枝被彈開了,但弓箭的動能撞擊仍讓她感到胸口一陣氣血翻湧。

兩名擲彈兵投出了手雷,正在衝鋒射箭的后金兵在轟隆聲中倒下一片,但其他未被手雷壓制的后金兵仍然冒死向前衝擊,擲彈兵仰天長嘆,撥出了腰刀,他們手雷已經告罄。

「將軍有令,撤退到最後防線!」

連長李大昆大吼著,帶着殘存的三連軍士轉身向山崖跑去,跑了兩步,他回頭一看,卻發現韻秋仍在第二道防線的大車之後舉槍射擊,防禦圈外,后金兵以內弧線隊列向著防線蜂擁而來,陣地上空箭飛如雨

李大昆心中大急,咬了咬牙,只得冒着紛飛的流矢又跑了回去。

「佟……佟娘子,將軍有令,速退回最後防線!」

「我不去!」韻秋頭也沒抬,目光仍是沉浸在HK416步槍的內紅點鏡里。

李大昆的手持電台里傳來了楊銘焦急的吼聲:「韻秋,快跑!炮彈已在彈道,25秒……幾個呼吸之後你所在的位置將被摧毀!」

韻秋抬頭望向天空,卻見漫天的流矢中,遠處峰頂積著的殘雪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雪中的片片楓樹殘紅艷若雲霞,今天竟是陽光明媚的一天。

「佟娘子,快走!」李大昆一聲大吼,拉着韻秋的胳傅就往回跑。

穆成格的長哨角弓持在手裏,座下的戰馬卻是踟躕徘徊,后金兵已經攻到了對方陣地的第二道防線,穆成格看到,披着重甲的后金兵雙手揮舞著大斧,將順義軍的連環大車齊轅砍斷,被劈開的車輛不堪負重,順着坡地往下傾滑翻倒,持着長槍的后金兵吶喊從防線缺口蜂擁而入。

與此同時,那種奇特的尖銳破空之聲從東邊的天空一陣陣地傳來,聲音越來越急,瞬息之間竟是鋪天蓋地的連成一片。

「撤兵,回遵化!」穆成格收起了弓,冷冷地說出了命令。

話音未落,卻見順義軍陣地第二道防線的上空,如放禮花一般,一團團爆炸煙塵依次騰空而起,那煙塵滾滾擴展,連成了一道濃密的雲幕,整個順義軍陣地遮擋在滾滾煙塵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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