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邀寵

第十二章:邀寵

梁京。

不同於洛邑的四月飄香,梁京的四月還帶著不小的涼意,皇城裡常在陰冷室內做活的宮婢還穿著夾襖,不過陽光下石階路上走的達官顯貴們自不像她們那般小家子氣,一身朱紅錦袍寬腰帶,暖和舒適又輕便。

幾位同樣朱錦加身的大人們正在梁帝的議事堂爭得面紅耳赤。

「豫州三郡從前就是我大梁屬地,所有土地各大家族都是有地契在手,既然收回故土,又如何不能劃歸從前!」

「荒唐!且不說豫州丟失七十載,地契真假都已無從考證,就說晉朝這些年佔領豫州清洗多年,你一勺歸於舊主,豈非要引起大亂!」

自從梁最打下豫州三郡,朝堂這樣的爭執已有兩年之久。

逐漸地,形成了以梁最為首的新黨,支持沿用晉朝土地歸屬並且允許兩國通商互利,這顯然是利於安定的法子,但對於舊梁那些大世家來說無異於虎口拔牙,故而他們報起團來,以大司馬蔡平為首咬牙反對。

可他們低估了梁最在皇帝心中的地位,這位大公主可不是單純的繼承人,還是真正打下豫州三郡的鐵血公主,這樣的名頭壓下來,即便這些老臣也討不到好。

眼見著和晉朝定下的休戰三年之期臨近,爭論不休的雙方都更加急切,想在戰爭到來前將利益瓜分完畢。

國相爺庄憫良冷眼看著,似乎有什麼心思揣在懷裡,不得示人。

他年歲已有七十五,服侍過元善女君再到今朝梁帝也算是元老之臣,次女還是梁帝現在最寵幸的貴妃,地位尊崇,亦是舊黨派的中流砥柱。

今天兩派似乎非要爭出個高下,吵到最後梁帝不勝其煩地拍案而起:「都給朕住口!次次都是這些,半點新意沒有!」

國相爺眼皮一掀,帶頭拱手:「陛下息怒。」

梁帝左右踱步,幾次想張口又默了回去,最後眯起眼:「等最兒回來再議!」

「陛下!」蔡平急著追趕,但梁帝幾步走遠,避瘟疫似得甩開眾人,只能苦嘆一聲:「嗨!」錯過了梁最不在梁京這段時間,只怕來日再難找到這麼好的機會了。

新黨的人都鬆了口氣。

幸不辱命。

幾個年輕面孔又閃爍光澤,殿下要回來了。

殿下親下洛邑,一定能帶回有力的證據說服陛下!

蔡司馬黑著臉看了老相爺一眼。

庄國相輕輕搖頭。

陛下的脾氣他們都清楚,優柔寡斷,從前聽他們的,後來聽梁最的,現在梁最和他們意見相左,這才遲遲拿不定主意。

「你們都想趁殿下不在說服陛下歸還三郡土地,但這些年陛下處理國事倚重於誰你們不清楚?殿下不在,陛下豈能安心下旨。」庄國相早就看透了皇帝。

「大司馬,我們的對手從來都只有一個。」

梁最。

蔡平狠狠攥拳,咬牙低語:「她要是登了基,咱們都沒好日子過!」

「蔡司馬慎言。」

國相爺顯然懶得跟莽夫多說,快走幾步出了宮門,府中等待他的卻是染血的消息。

「欺人太甚!」國相爺長子庄松正憤而拍案。

他不是心疼庄松化,而是心疼莊家的名聲,可反觀國相半眯著眼,好像被砍掉手臂的人並非他的親子一般,「算著日子,那位也該到了吧。」

庄松正臉色一怔,忽而拱手:「父親高明。」

……

鄭城。

梁最如故接見鄭城縣令及幾位官員,翻查稅目,整飭吏治,又是一日。

庄松化牙齦都快咬碎,明知斷臂仇人就在城內,自己卻像個縮頭烏龜一樣,根本不敢離開山莊半步,有人問及也只敢說是病重,半點不敢泄露是梁最所傷。

鄭城官員從善如流地壓下此事,何況梁最查得嚴,他們也是自顧不暇。

洛歧則順理成章地接手了衛寒大半的近侍工作,甚至連白芷的許多活兒都搶了去,不是故意,只因他太了解梁最,鬧到最後連顏翩躚都被擠到一邊。

「你小子想謀朝篡位也忒急了點兒吧?後面站著去。」顏翩躚擠到梁最身邊,宣示主權似得一把挽住梁最胳膊。

梁最失笑:「我就便裝逛個街……」顏翩躚死命扒了扒不肯松爪,她只能看向洛歧。

原本表情冷漠的少年瞬間就底下頭,往後縮一步,糯糯地:「小的越矩了。」

梁最心裡剛軟,就聽顏翩躚哼哼兩聲:「不是你小子懟天懟地的時候了?」她這幾日算是看透了。

「他就怕你一人,別人都一張冰塊臉,他昨天還警告我別給你添亂,我有嗎?」

梁最挑眉。

洛歧心裡咯噔一聲,趕緊解釋:「我只是提醒,沒……沒警告……」

顏翩躚是沒什麼用,但殿下當她是至交。

「沒什麼沒?你差點把我心血都毀了你知道嗎!」顏翩躚告狀,揚著脖子質問:「晉澤遠的資料是那麼好搞到的嗎,你就把它扔水裡去?」

洛歧手掌袖裡一攥,頭低得更深,免得被梁最發現眼底殺機,但肩頭還在顫抖。

晉澤遠。

都是這個男人害的。

都是他!

這幾日洛歧都在拚命按著自己的衝動,恨不得現在就便裝潛入大晉,先殺晉澤遠,再殺太和帝,還有晉朝現在這個狗皇帝,還有……

「行了行了,多大的事兒。」梁最說和,不緊不慢的嗓音想一股柔風,洛歧狂躁的心瞬間熄滅。

他得守著殿下。

「怎麼不大啊!」顏翩躚不滿,立刻像被遺棄的小狗,眼神可憐巴巴地盯著梁最:「你還跟不跟我天下第一好了?」

梁最惡寒:「滾蛋。」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台階走進人流,白芷抱劍追去。

衛寒朝洛歧嗤鼻:「都是些賤奴邀寵的招兒。」

洛歧回過神,像頭蘇醒的雄獅,睥睨而來的一個眼神就叫衛寒渾身僵硬。

「邀寵?你說對了。」他揚起頭,用一種與梁最面前截然不同的傲然姿態勾起唇角:「殿下從此以後,只會寵我一個。」

洛歧眼尾上挑,像俯瞰芸芸眾生的神祗從昆崙山巔望來,壓得衛寒喘不過氣。

就這麼辦。

洛歧展笑,牽馬大步追去。

梁最當然沒走遠,洛歧追上她時,梁最跟顏翩躚正踮著腳試圖越過人群看清圍著的是什麼。

「殿下上馬。」洛歧貼心道。

梁最報以微笑,坐上馬背才挑眉:「原來是個銀面算師,怎麼,算得很准嗎?」

洛歧原本的笑意忽然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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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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