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願意

第九章:願意

烤魚香飄十里,源頭哪裡瞞得住。

梁最幾下撕乾淨大半魚肉,剩下的連著樹杈丟給顏翩躚,自己背手尋香而去。

果然是洛歧。

他背著的包袱里不多不少,正好是一套調味品,連蜜汁都有一小罐,一字擺開倒像是灶房的大師傅。

嗯,不過洛歧太瘦了,打眼看去也就是個給大師傅燒火的小童。

可架勢半點不差,火架子上一條微焦烤魚噼啪作響,他不時旋轉,另一邊一條鮮魚已經收拾乾淨串好入味,隨時能上火場。

「殿下?」洛歧握著還在烤著的樹杈,一時不知該怎麼起身行禮。

梁最趕緊擺手:「不用拘著規矩,又不是在宮中。」

「是,」洛歧低頭應道,連聲音都弱了三分,透著些許自責:「勞煩殿下稍後,這條馬上就好。」

難道現在的陛下進食速度更快一些?

他不知道梁最還剩了些丟給顏翩躚,只以為是自己算差了時間,畢竟前世他有幸近前伺候時,梁最已經是大晉定下的太子妃,習性與現在或許有所不同。

「不急,」梁最笑道,瞄了一眼,問:「你就抓了三條魚?」

洛歧又惶恐了,難道食量也大一些?

「我再去抓!」他忙著起身,「夠了夠了,」梁最失笑:「我是夠了,他們呢?」

洛歧眉頭一挑,跟著梁最視線看去才注意到身邊一張張討好的笑臉。

「護龍衛,吃乾糧去。」洛歧冷冰冰道,和跟梁最說話時軟弱的語氣簡直判若兩人。

護龍衛們笑臉轉瞬僵硬,冷哼著散去。

梁最苦笑:「你這……可不太聰明啊。」

護龍衛都是她親自培養的精英,洛歧這樣對他們,非是心高氣傲,就是根本不屑一顧。

洛歧低下頭:「您說過,護龍衛是靠拳頭排序,不搞晉朝那套虛與委蛇。」

梁最眉頭動了動,話是她說的沒錯,「你這書也是我教的了?」

要是自小為奴,的確沒機會讀書,但聽他用詞顯然又是讀過書的。

洛歧點頭。

其實不算,梁最事忙哪有空一字一句教他,只是請了先生教大傢伙,但在他心裡,自己的一切都是梁最給的,沒有例外。

梁最按按眉心,還越說越像那麼回事兒了。

她撿起那條烤好的魚,瞪了一眼成功讓洛歧閉嘴,「剩下那條你自己吃,不用給我送來了。」

「是,」洛歧低頭應道,領會了梁最的意思:下次準備四條。

殿下三條,他一條。

洛歧忍不住揚起嘴角,把魚放到火架子上烤了起來,這可是殿下賞他的。

「狗腿,呸!」

衛寒在副隊長攙扶下走來,同行還有幾個四隊的護龍衛。

「我本以為你好歹算個好漢,沒想到是諂媚逢迎的無恥之徒,為了讓殿下收留你,甘願為奴!」他罵道。

他們護龍衛中有不少也是奴隸出身,為了擺脫卑賤的身份拼了命的往上爬。

哪像洛歧這樣狗腿,殿下從沒說過要收他為奴,卻自甘下賤地以私奴禮侍奉殿下,只怕殿下就是讓他學狗叫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叫出來。

簡直是不知羞恥。

衛寒罵過還不解氣,竟還給人使了眼色,一個護龍衛上前單手按地伏身一個掃腿,塵土飛揚。

「吃吃吃,誰也別想吃!」

洛歧眼疾手快護住手中烤一半的魚,但地上的調味品卻沒那麼幸運,塵土飛揚,顯然一個都不能用了,就連火勢都被撲得一暗頓時小了半截。

「還是沒長記性。」他面無表情地站起來,將魚好生生地插在地上,走過來。

衛寒肩頭一綳,隨即冷笑:「你想動手?可別告狀說我們欺負你。」

回答他的是一記突如其來的拳頭。

「角度刁鑽,身法靈活,但是沒用內勁打中衛寒也只是皮肉傷。」遠處圍觀的顏翩躚做起了實況評述,「哎呀呀這些小子可不地道了,人家都沒用內勁,他們一個個卻打出十分力氣,這要是哪個拳風擦個邊,小洛歧就廢了。」顏翩躚瞄了旁邊梁最一眼。

「他不用內勁,是因為沒有。」梁最道。

這白芷都能看出來的事,當然也瞞不過她和顏翩躚。

但護龍衛這麼多人打一個小少年都用上十分力氣不說,還打不過,叫人一拳一拳地砸,簡直是丟人丟到家了。

「彆氣彆氣,輸在你徒弟手裡,也不算丟人。」

「你信了?」梁最挑眉,夢裡收徒贈玉,被顏翩躚稱作三歲小孩都不信的志怪故事。

「是你信了吧。」顏翩躚撇嘴,「不然幹嘛把魚給他不給我?」

梁最:「……」

就不能指望這女人說一句正經話。

遠處,塵埃落定。

洛歧額上掛著汗珠,顯然體力耗費不小,但腳下踩著的卻是衛寒的肩。

就見他微微彎腰,喘息吹打在衛寒頭頂,讓衛寒本就漲紅的臉更加發紫:「姓洛的,我有傷在身——」啪地一巴掌悶頭蓋下,洛歧也不說話,就等著衛寒再開口就又是一巴掌蓋在頭上。

周圍五個護龍衛被洛歧或取巧點穴,或用腰帶綁起來制住,就只能眼看著衛寒受辱。

「這悶葫蘆的法子,說不定真能治治衛寒的傲勁兒。」顏翩躚抱肩評價,那邊也不知怎地終於散去。

衛寒強撐著放開幾人狼狽退去,臨走不忘回頭,目光複雜地看著洛歧慢慢烤著魚,那乾瘦的身影竟然極其挺拔。

他想說什麼,最後又搖頭被人攙著離開。

「這就散了?」顏翩躚一臉欠揍地趕上去臊衛寒,梁最在後面慢悠悠墜著,想過去又不想過去的功夫顏翩躚竟然一臉怪笑地回來。

「知道洛歧最後說什麼了嗎?」

梁最挑眉:「說什麼?」

「他說……」顏翩躚拉著長音,聲音忽然鄭重起來:「做你的狗,他願意。」

梁最回頭,透過稀疏林子,洛歧消瘦的背影像一顆古舊老硬的磐石,就這麼紋絲不動地守在那裡,守了千年萬年一樣。

但只要她一碰,就能化作萬千柔軟,隨她施為。

「可惜了,我不想養狗,」梁最聳肩,露齒一笑:「最多養個人吧。」

鄭城。

夕陽垂暮,在天邊燃起一片紅霞,飛渡如血。

各家各戶陸續點起燈火。

梁最通知洛邑的人要去往鄭城時就已動身,所以鄭城上下只來得及叫齊官員迎在城門前,莊家的人也不例外。

但誰想到,三名護龍衛風馳電掣而來:「殿下口諭,今日下榻國相爺的鄭城山莊,各位大人就請散了吧。」

莊家負責山莊的是國相爺的三子,主掌鄭城守軍,此刻呆若木雞:直奔鄭城山莊,殿下莫不是發現了什麼?

「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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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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