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速度
程遠倒是十分理解橙喵的心情。
任誰看到自己視若珍寶的東西被別人棄之敝履時，心情都不可能會好到哪去。他曾經聽祖父講過舊時代的故事，那時的農民、佃戶們不少都過着飢一頓飽一頓的生活，就算富裕一點的人家，一年到頭來也很難吃上幾頓肉。若是他們穿越到現代，看到那些大城市便利店中那些每天賣不掉的東西就全部扔掉的做法，他們絕對會心疼得急紅眼的。
最近幾年，由於失去了星弦這唯一與外界交流信息的通道，小鎮的年景一直不是很好。雖然除了大青到訪以外，鎮民們從東海小漁村也能獲得少量的魚類供給，但整個小鎮畢竟有着幾千人，平均一年下來，可能一家人都未必能吃得上一整條魚。
按照橙喵的說法，魚的身體中有一些特別的營養素，它對於提升腦力和記憶力十分有幫助。在這個位面中，更好的腦力、記憶力便意味着更強的算力與實力，因此對於小鎮鎮民們來說，魚是一種必要的「奢侈品」。而對於一部分動物們尤其是貓族而言，情況更是如此——按照橙喵的說法，貓族的小貓們想要化形成功，獲得貓娘形態的必要條件之一，就是要吃到足夠的魚！
程遠雖然並非經管系專業出身，但一些基本的經濟學知識他還是有所耳聞的。比如在市場環境中，如果某種必需品貨物的供給量減少10%，那這個貨物的物價可不止會漲10%……而是可能會翻倍。
這也是為什麼小鎮的魚價會如此昂貴。身為小鎮守護者之一的橙喵，她的配額是小鎮其他人的百倍以上，然而即使如此，她一周也未必捨得吃上一頓魚。
「好浪費喵！」依靈頭上的貓耳不開心地耷拉了下去，她身後的貓尾也鬱郁地收了起來。隨後貓娘悶悶的聲音傳來：「如果這些魚都留給小喵們有多好……」
程遠無奈地搖了搖頭，不過他大概能夠理解橙喵的感受。如果地球位面的他看到成噸的人民幣……不，成箱的嶄新筆記本電腦、PS4、以及裝滿了各種貴重資料的硬碟被碾碎了扔到泥地里的話，他也一樣會氣得罵人的。
「依靈啊。」程遠有些惋惜地對着耷拉着貓耳的依靈問道：「這些青魚的身體……還有回收利用的價值么？」
依靈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行的……這些魚本就在激烈的戰鬥中將體內的能量幾乎耗光，那些狐狸們又精明地將每隻魚的魚肚上最有營養的那部分吃掉了。」少女蹲下身來，指著面前幾條青魚腹部可怖的傷痕說道：「剩下的部分價值已經不高，而且我們從心理上也很難接受這種做法……還是讓它們安息吧。」
少女一邊說着，一邊用纖縴手指輕輕劃過幾條青魚的身體。
隨後，幾條青魚破碎的身體漸漸化為四散的光點，它們繞着依靈和程遠的身體盤旋了幾圈后，緩緩消散在空中。
「對不起啦，各位青魚們。」依靈微微低下頭，向面前埋葬了不知多少魚兒的土坑致意道：「我們的時間有限，來不及照顧各位的身體了，希望你們入土為安。」
「當我們碰到那群不講規矩的狐狸們時，會替你們討一個說法的。」
「願星空中的四神一直記得你們。」
念完了簡短的禱告詞后，依靈默默地抬起手，一點一點地將地面上的泥土填回土坑。本來按照小鎮的習俗，她應該用「信息化」的方式將這些青魚的身體化為光點釋放到空中，然而現在她並沒有時間去舉行這些儀式……現在小天鵝妹子天天還行蹤不明，只好一切從簡了。
程遠沉默地望着面前的這一切，他的心裏又隱隱開始有些堵得慌。
這就是弱肉強食的自然界么？
或許吧。
身處象牙塔中的程遠自知他並沒有資格來評論這一切。畢竟，動物們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而所謂的道德，憐憫，也只有人類這種強大得沒有道理的，不存在天敵的生物才會有閑心去考慮這些。
……等等。
程遠的心底忽然閃過一絲不安。
天敵……
天敵？
在這個位面中，人類真的已經強大到沒有天敵了么？草原上的掠食者們，對小鎮來說真的毫無威脅么？
如果那些野獸同樣有着智慧的話……
如果那些野獸同樣有着野心的話……
如果那些野獸有着足夠的實力，又吃飽喝足了，能夠發揮全部的戰鬥力的話！
想到這裏，程遠的心底一驚。
「依靈。」程遠小聲地說道，他的嗓音因為緊張而有些顫抖。
「嗯？怎麼啦？」少女奇怪地轉過身來：「大笨蛋你怎麼看起來這麼緊張吶，是有什麼發現么？」
程遠剛要開口，忽然，他的眼角餘光瞥到，在少女轉身的一瞬間，她身後的草叢微微搖晃了一下，其中似乎有幾道火紅色的身影一閃而過。
瞬間，一道如海嘯般襲來的危機感直接從他的腦海中席捲而出，並掃遍他的全身！
「小心！」與此同時，程遠的腦海中，來自另一個自己的意念在他腦海中猛然炸響：「草叢！小心！危險！」
程原已經來不及喊出一段完整的話了，他只能忙不迭地將最重要的告警信息發送給程遠！
程遠的瞳孔猛地一縮。然而，還不待程遠來得及做出任何動作，草叢中，那幾道火紅色的身影便如離弦的利箭一般急速衝出，並迅猛地撲向依靈的後頸！
「小心！」
望着眼前急速襲來的幾道火紅色身影，程遠下意識地就想一把將依靈推開。
可是……
來不及！
那幾道身影的速度太快了！幾乎眨眼之間，它們就從幾十米外直接衝到了二人面前，此時的依靈正背對着它們，而唯一能夠直接看到襲擊者的程遠，卻連張口喊出一個字的時間都沒有！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變緩。
程遠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面前的那幾道火紅色身影逐漸顯露出它們尖尖的鼻子、耳朵，以及它們閃著寒光的銳爪。它們在空中飛快地向依靈逼近。然而此時，程遠才剛剛來得及張開口，他的手臂也剛抬起不到二十公分的距離。
……你們倒是動起來啊！
程遠拚命地指揮着自己的手臂，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一樣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是如此的緩慢。明明他已經看到了對面的襲擊者，但是他卻來不及做出任何的反應……不，是他做出的任何一個反應都緩慢無比。他如同身處粘稠的膠水池中一般，即使竭盡全力，也只能讓自己的手臂一厘米一厘米地緩緩前行……
這樣下去，根本來不及！
「【惡魔之力】！啟動啊！」
程遠在心底下意識地怒吼道。雖然他的身體緩慢無比，但他的意識卻很清晰。如果這樣的話……他來得及直接通過意識操控信息光點，驅動腕錶中提供的能力么？
來自帥氣青年長庚的腕錶沒有辜負他的期望。伴隨着「咔噠」一聲輕響，他的腕錶表蓋下方，三個本來連接得十分牢固的零件忽然十分偶然地，各自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抖動了一下。
本來在正常情況下，這幾個零件連續用上好多年都不會同時出現這樣特殊的抖動。然而這件巧合的事情偏偏就在這一時刻發生了。而伴隨着這幾個零件的動作，腕錶中的一連串沉寂了許久的機括開始飛快地運轉了起來。最終，在這串機括的尾端，一個小小的撞針「噠」地點在了這塊腕錶中處於第三象限的欄位上……
【惡魔之力】，執行！
伴隨着一陣彷彿風扇轉起的聲音，整個腕錶中的齒輪在三十分之一秒的時間內完全啟動，隨後在短短一眨眼的時間后，程遠腕錶中左下方的欄位開始閃亮起了淡淡的紫色光華，這道光華直接通過腕錶的錶帶穿梭到了程遠的手腕上，又在下一瞬間流轉到他的全身！
「吼！」
得到了體質增強增益支持的程遠精神大振，他感覺自己的速度一下提升了數倍，一直憋在喉嚨中的那道提醒也終於吐出了口——雖然因為太着急，口齒不清的程遠自己都聽不清自己說的是什麼，不過只要能提醒到依靈，那就無所謂了！
隨後，程遠用盡全身的力氣抬起雙手，推向依靈的肩膀。
——只要能夠讓依靈避過這偷襲的一擊就好！
——快啊！
在這放緩的時間中，程遠的雙手慢慢地抬起。然而，即使在紫色光華的籠罩下，他的速度與空中掠襲而來的赤狐相比，仍然是不止一提。如果說他之前的速度是蝸牛爬，那現在充其量也就是烏龜散步而已。而空中的幾道火紅色光芒的速度，就宛如賽場上破空而來的羽毛球——即使在腕錶的幫助下，程遠的實力，終究還是太弱！
但當程遠正焦急時，他忽然發覺，面前的少女眼中正帶着一絲笑意望着自己。
「大笨蛋，你的反應還蠻快的嘛！」
「啥？」
正拼盡全力接近少女的程遠表情一呆。隨後，他便眼睜睜地看着，面前的少女用他難以企及的速度靈巧地轉過了身，並正正地對着那些還飛撲在空中的，表情獃滯的赤紅色身影露出一絲微笑。
「赤日狐族是吧？等你們好久了！」
隨後，少女伸出右手，輕巧地撩了一下頭髮，隨後向前一拋！
「喵嗷！」
一聲輕響響起。頓時，程遠看到，面前幾隻赤狐的表情瞬間由獃滯轉為驚恐！
然而，它們已經來不及做出其它的動作了。在程遠的眼中，被依靈丟出的一對飄浮在空中的貓耳髮飾如同畫筆一般，刷刷刷地在空中飛速地旋轉繪出了一道道優雅的曲線，兩個大大的貓爪手套和精緻的皮衣，短裙與短筒襪……
隨後，一道純凈的金色光輝閃過，再當程遠定睛向前看時，二人的面前已經多出了一隻七分透明的長耳朵貓娘，她大大的貓爪手套中正抓着一隻滿臉絕望的狐狸的後頸。
「嗶嗶嗶！」剩下的幾隻狐狸們驚慌地大叫，然而身處空中的它們根本無處借力，有隻狐狸拚命伸長腿，妄圖藉助超距作用場踩向地面從而獲得一些反作用力，然而在角動量守恆的鐵律下，這隻狐狸就彷彿踩高蹺失誤一樣快速地旋轉着跌了出去……
「橙喵你這就直接『投影』過來了，不太好吧？」望着面前半透明的貓娘，頭上已經沒有了貓耳的依靈頑皮地吐了吐舌頭：「區區幾隻不到P4階的狐狸，就算人家不用全部實力，也不可能會受傷啦。」
「只是自保可不夠喵！」少女面前的貓娘投影低頭看了看她爪中瑟瑟發抖的狐狸，她的雙目中閃過一道危險的光芒。
「對這些不講規矩的傢伙，喵一個都不想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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