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淺灘（上）

「就是這裡了。」

依靈收起了身後透明的雙翼，兩人緩緩地降落在小河的河岸邊。

四周一片狼藉。河床上散落著一根根尺寸不等的圓木，河岸旁的青草七零八落地躺倒在地，它們的身上覆蓋著一團團原本沉積在河底的淤泥。

「這裡簡直就像被挖掘機大隊掃過一遍一樣。」

食堂中的程原一邊訝異地看著來自另一個位面的圖像轉播，一邊下意識地嚼了一口餐盤中油汪汪的的蒜香雞塊。嗯，果然還是一如既往地難吃。

面色蒼白的程遠沒有接話，他艱難地活動著有些僵硬的手臂和有些發軟的腿腳。要知道，在天上被吊著高速飛上幾十分鐘可不是什麼愉快的體驗，就算依靈已經用超距作用場幫他擋下了高空中大部分的寒風，他還是有些吃不消……若不是有著腕錶提供的輔助程式的幫助，他估計他現在八成已經被吹出面癱了。

「依靈喵你有什麼發現嘛喵？」橙喵的聲音傳來。不知是不是在空中掛了太久有點耳鳴的緣故，程遠感覺橙喵的聲音小了一些。

「從信息特徵上來看，之前的戰鬥確實是發生在這一帶沒錯。」依靈一邊思索著，一邊用腳尖隨意地撥動著地面上的淤泥——也不知少女用了什麼樣的能力，黏糊糊的淤泥一點都沒能在她精緻的小鞋上留下痕迹。

「這裡的戰鬥痕迹是天天留下來的么？」狀態稍稍恢復了一些的程遠問道。

「看起來並不是。」少女略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這裡的戰鬥痕迹很明顯是那群擅長控制水流的青魚們留下的，它們應該是和河邊築壩的河狸們發生了一些小衝突……可憐的河狸們，看起來它們需要重新搭自己的房子了。」

「河……河狸？」

程遠有些無語地望向了岸邊的那一根根比他的手臂還粗，上面還閃動著微微光芒的圓木。他實在是想象不到，那些比耗子大不了多少的河狸是如何將這種尺寸的木料從森林中搬到這裡的……當然，如果這個位面中的河狸像河馬一樣大的話另算。

青年一邊想著，一邊小心地從包中拿出了那枚晶瑩的小天鵝蛋看了看。按照他的猜測，如果這裡距離天天的位置近一些的話，這枚蛋說不定會稍稍地亮起光芒，這樣他們至少可以知道自己找對了方向。然而很可惜，他期待的情況並沒有出現，小蛋的光芒還是黯淡得幾乎無法察覺。

「算了，我們還是換個方向找找吧。」略略搜索了一番后，沒有什麼特別發現的依靈有些失望地走了回來。她的心底微微有些焦急，天天已經失蹤超過半天了，她到底會在哪裡啊？

程遠也有些失望，然而他實在是不熟悉周圍的環境，就算想要出主意也無從談起。

「阿原，你那邊有什麼思路么？」程遠在腦海中向另一個自己發問道。此時的地球位面已經到了午飯時間，而當程原摘下口罩后，大黑手指又將開始無止境地吞噬程遠身上的信息光點……因此程遠主動斷開了腦海中與依靈的連接，以免為她帶來什麼不必要的負擔。

「沒有！」某個正在啃著雞塊的沒心沒肺的傢伙乾脆利落地回復道：「用這種大海撈針一樣的方法找人，能找到那才真的是有問題……你們那個位面就沒有什麼手機電話一類的程式么？」

「按照依靈的說法，好像是有一個叫做『振弦通信』的手段能夠實現類似的功能。」程遠答道：「不過它的使用條件似乎有些複雜，而且距離太遠了也會聯繫不上——就像我們的手機在沒有基站的地方沒有信號一樣。」

忽然，程遠皺了皺眉，他隱約嗅到了一絲令人不愉快的味道。

「等等！」程遠連忙止住了另一個自己的長篇大論。他轉頭向依靈問道：「依靈，你有沒有感覺到附近似乎有一絲……血腥味？」

「沒有呀。」依靈有些奇怪地回答道：「如果有的話，人家早就該感覺到啦。」

少女一邊說著，一邊也嘗試著聞了聞周圍的味道，隨後她疑惑地搖了搖頭。

「可是我怎麼……」程遠又疑惑地輕嗅了幾下。他曾經在某篇不靠譜的文章中看到過，如果想要「聞」得更清楚一些，可以像小狗一樣快速多次地少量吸氣，這樣可以最大效率地發揮鼻腔內的嗅覺細胞的作用。

「阿遠喵你該不會是流鼻血了吧！」橙喵揶揄的聲音傳來。

「不會吧？」程遠愣了愣。他隨即向另一個自己問道：「阿原，你能看到我現在的狀態么？」

「除了體溫有點低之外一切都好。」程原也疑惑地回道：「話說你剛才說聞到有血腥味？大概是什麼樣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嘗試著在腦海中集中注意力，以圖從程遠那邊收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大概就是……」程遠剛回話，忽然他猛地睜大了眼睛：「沒錯！肯定是血腥味，而且非常明顯！你們真的沒有聞到么？」

程遠一邊說著一邊俯下身去，並伸手撥拉起了地上歪歪扭扭的草葉。

「真的有么？」望著程遠的奇怪舉動，依靈有些疑惑。要知道，她的實力比程遠高出好幾個量級，如果程遠能夠感覺到什麼不正常的地方的話，沒有道理她會一點都……

「不對！」

「小心！」

兩道急促的喊聲幾乎不分先後地在程遠的耳邊和腦海中炸響。而在下一瞬間，依靈也面色疾變。

「啥？」

正在伸手撥拉著泥土和草葉的程遠傻傻地抬起頭。他的身旁，一枚枚或明或暗的光點正爭先恐後地向他的身體里鑽去。

緊接著，他便發現自己的身上多出了幾圈纏得緊緊的緞帶。而在緞帶的對面，依靈正擺著一個「用力拉扯」的動作……

然後，便是一股沛然巨力傳來！

「咳！」

遭受了突然的巨大加速度的程遠頓時眼前一黑，當他回過神來時，他發現自己正癱坐在少女的身後。此時的二人已經遠離了那片草地，而在他們的身邊，一枚枚淡藍色的光點正圍繞著二人快速而有規律地旋轉著。每當兩枚光點相互靠近時，二者間便會浮現出一條淡藍色的細細的弦，它們在二人的身周構成了一道蜂巢形態的網狀防禦。

「大意了！」依靈面色難看：「橙喵……程遠那邊怎麼樣？有沒有中什麼毒？」

「看不出來喵！」橙喵焦急的聲音傳來：「對阿遠喵施展的信息掃描程式不返回結果喵！」

中毒？程遠愣了愣，他的腦海中不知為什麼第一時間蹦出了「三聚氰胺」這個詞。隨後他定神想了想后不禁臉色一變，依靈的意思難道是……他剛才接觸的草葉有毒？

程遠曾經聽說過，在大洋彼岸的米帝，某些地方的野外長著一種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小草，但是人類一旦碰觸它，它就會用身體中特製的神經毒素向這人詮釋一下什麼叫做持續一周的痛不欲生。曾經有人在野外解手時沒有帶紙，於是他隨手抓了一把草葉……後來，那個可憐的傢伙拔槍自盡了。

青年越想越慌，他可不想像這樣憋屈地掛掉啊！身為故事主角的他還要去拯救世界呢！

「程……程遠，你先忍一下！」一旁的依靈見程遠面色發青，她一下也有些慌了神：「人家先把你送回鎮子！」

「時間不夠……萬一毒性擴散了就糟了喵！」橙喵的聲音傳來：「先應急處理一下！」

「好……好的！」依靈連忙道。隨後，少女轉向程遠快速地說道：「程遠你先忍一下，只是難受上一個小時而已，很快就好的！」

少女一邊說著，一邊踮起腳尖，並將雙掌按在程遠的左右太陽穴上。

「……誒？」

「【信息超載】！」

「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