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指揮官和單挑

綜合訓練場外，槍具配置台前。

自不遠處漸行漸近的兩道人影，相繼止步於此。

「雖然不是很懂你具體是想來一場什麼樣的戰鬥……但既然是要一對一單挑的話，規則就很簡單了。」在將手掌放在了配置台的啟動面板上后，葛盡忽然猶豫了一下，然後又側回過身去，將目光瞄向了身後那位一直緊隨著自己的少女，「唯一的規則就是沒有規則，隨心所欲、不擇手段，用盡你所能想出的一切辦法來將你面前的對手——也就是我——放倒在地，先得手者贏。到此為止有什麼想問的么？」

「沒有！」聞言，女孩立刻搖了搖頭。

「如果你想再追加一些針對我的限制條件的話，我是不會有意見的。」

「不，沒那個必要。」

「是在顧慮我的人類身份和頭上這頂『指揮官』的帽子么？」

「恰恰相反，是您在低估我的覺悟。」在用極鄙夷的目光橫了葛盡一眼后，FAL開口，一本正經地說，「我所渴望挑戰的，是那個即使正置身於直面鐵血首領的戰場上，也依舊能無懼無退得奮勇悍戰，甚至和對方相互搏殺得有來有往、不落下風的指揮官您，而非其他。如果一定要在您身上強加上各種額外的規則以充限制，從而讓您無法放開手腳，酣暢淋漓得來與我一戰的話，那麼這場挑戰從一開始就已經失去它的本義了。」

「……原來如此，覺悟啊……」

女孩的話，讓葛盡不禁輕扯起嘴角，揚著一抹似有若無的淡淡笑意，靜靜地咀嚼著這個從女孩的口中蹦出的頗具分量感的辭彙，「話說回來，你剛才瞎掰扯的那麼一大段拿來奉承人的話都是從誰那兒學來的？怎麼聽都感覺跟你的人設畫風不搭啊。」

「……56-1前輩。」

「為啥會是她？！」

「因為我覺得在我的情感模塊中，相關『為人處世的態度和方式方法』的部分始終是一個很大的缺陷和薄弱點，但這個問題又沒法只靠我自己一個人的力量來解決，所以我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在我當前所身處的環境中就近找一位靠譜的『範本』來做我用以效仿和學習的對象，而據我的觀察，從各方面上來說，56-1前輩都是最好的學習對象。」說著說著，大概是因為察覺到隨著話題的不斷推進，浮動在葛盡臉上的表情正在變得越來越微妙的緣故，從本來還只是因為後者的突然發問而稍有些懵神的FAL眼中，立刻開始閃爍起了警覺的光芒，「莫非……我從56-1前輩那裡學到的東西，其實都是有問題的？！」

「……說實話，也算不上是有錯吧。」

看著在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被56-1給大力忽悠了一頓后瞬間在臉上寫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等精彩內容的FAL，葛盡廢了好大一番勁才終於成功強忍住了直接笑出聲的衝動——然後他直接回頭一巴掌拍在了配置台的啟動面板上。伴隨著一陣「滋嗡」輕響的光影抖閃，通過接觸時瞬間的光譜掃描記錄下了葛盡手掌的紋路圖案並將其傳送到了被提前記錄在配置台內的預設檔案庫中進行比對匹配，僅片刻之後，根據被記錄在完成配對的那份名為「葛盡」的個人檔案預設信息中的內容，通過安裝在槍具配置台一側的「擬化生成」模塊，其所需要的武器就憑空出現在配置台旁邊的那塊柱狀的凹口中了：

一柄匕首。

僅此而已。

「……您，這是在逗我么？」

望著伸出手去將匕首一把握入手中的葛盡，FAL的眼角突然微微一跳。

「嗯？」側過臉去，打量了一番FAL那張遍寫著「不滿」的小臉，然後又低下頭來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柄匕首，葛盡略有些不解得眨巴著眼睛，「怎麼了，有什麼問題么？」

「全都是問題好么！我剛才不是已經說過了希望您能放開手腳來酣暢淋漓得跟我打上一場么？」在用極氣憤的目光惡狠狠得緊盯著葛盡手中的那片利刃數秒后，FAL突然重重得「哼」了一聲，然後把臉扭向了一旁，「結果到頭來，您還是在小瞧我的覺悟……」

「……喔，原來你是在說這個啊。」

順著女孩的視線一併低下頭去，將目光對準到自己正垂放在胸前的那隻右手上后，直到此時葛盡才終於意識到了女孩之所以會突然鬧起小情緒的原因所在……然後，他不禁啞然失笑。不過他並沒有就這個問題再繼續多解釋些什麼，只是默默地向後退開兩步撤讓到一旁，然後用眼神示意女孩上來領取自己的武器，而後者儘管已經在臉上塗滿了厚厚一層明示「不爽」的色彩，但也還是果斷將腰板一挺，快步走到配置台的跟前學著葛盡的樣子抬手就是一巴掌招呼上去，於是伴隨著又一次「滋嗡」輕響的光芒閃爍，片刻后，一把與FAL自己的專屬用槍完全一模一樣的擬化生成版FAL型突擊步槍就這樣憑空出現在了配置台旁的凹口中。

「報告指揮官，我已準備就緒！」在持槍入手的同時迅速地調整完火控核心與這把新槍之間的配對連接，並順便檢查了遍新槍上下各處配件的「健康狀態」后，FAL便立刻轉過身去，面向身後葛盡的方向，大聲報告道——

但是突然，她的話音就被截斷在了半途——在她轉身往回的那一霎，一直在她背後默默笑看著她的葛盡忽然動身了！只見一抹刺目的寒光瞬間於空中擦過了長約一臂的間距，隨著葛盡跨步欺身上前的動作一併穩穩地止步在了女孩的眼瞳前。在這個距離上，只要葛盡稍微再打一個哆嗦，因為手臂的抖動而產生位移的匕首就能直接將刃尖送入到女孩的眼球中，但直到此時，這位險些被自家指揮官刺瞎左眼的選手甚至都還沒能做出任何源於本能的反應……

太快了！

無論是葛盡的刀，還是他欺身上前的動作，都比FAL的反應速度要快上太多了，一直到葛盡將匕首收起，重新向後回撤到與女孩相距兩步左右的原位上時，保持著將槍握於胸前的動作傻愣在原地活像個「木頭人」似的FAL這才猛地驚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然後腿下不自覺地一軟，整個人順勢就癱坐在地上了。

「顯然，你並沒有真的準備好。」

注視著此時大概是因為一陣后怕的悚然感而不斷在地上大喘著粗氣的FAL，葛盡的臉上忽然全無了笑意：「你應該慶幸這只是一次單挑，而非一場真實戰鬥中的以命相搏，不然你就沒可能再聽到我現在跟你說的這些廢話了……怎麼，覺得很不服氣么？」正對上女孩在用力深吸完一口氣后，努力平復下急劇起伏的胸口，然後一邊用槍支撐著身體，慢慢地從地上重爬起身來，一邊緊咬著嘴唇投往向自己這邊的寫滿著「不甘」的視線，葛盡只將眉毛微微一揚，「不過也是，雖然我是在耐心地等你說完『準備好了』這四個字后才動的手，但剛才的你畢竟是背對的我，沒能立刻做出像樣的反應也屬正常……所以，就權當剛才是在熱身了，再重來一次吧。還是由你來發號，等你說『開始』的時候，我們就正式——」

「開始！」

這一次，不等葛盡說完，FAL就直接用一聲大喊打斷了他的話音，同時在這兩個字剛蹦出自己嗓子眼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抬起了手中的突擊步槍，毫不猶豫地將槍口對準了面前的自家指揮官——但還沒等她來得及扣下扳機，一抹自正前方再次襲來的寒芒就極精準得直接打在了她的槍口上！那是從葛盡的手中飛出的匕首！在女孩打斷自己話音的同時，葛盡也以並不慢於FAL的速度瞬間做出了反應——在匕首脫手的那一霎，他在瞄準女孩的腦袋、肩膀和手中槍口的這三個選擇項中只猶豫了一個閃念的剎那就果斷地瞄定了最後一位，然後借著匕首在正中目標后成功打歪對方槍口的架向，令後者不得不再次重新瞄準的這短暫的間隔再次跨步躍上，左手抓住女孩手中突擊步槍的槍管一個用力后拽，拉得女孩瞬間身形不穩步伐踉蹌的同時又立刻一放槍管改用胳膊直接橫撞向女孩全無防護的脖頸！但就在這時FAL終於做出了一次及時的反應，她直接放棄了手中的突擊步槍轉而從背後的刀鞘中摸出了自己一直貼身攜帶的那柄尼泊爾軍刀，在葛盡甩臂橫擊的同時把心一橫，反手持刀照準葛盡的腹部就是一刀砍去——結果下一秒葛盡立刻蜷臂回縮、改撞為推，右手側向出掌，推開女孩手臂的同時用左手擒住她的腦袋然後順勢一個回推后拉，讓她像個靈動的舞者般在自己的控制下將整個身體轉滿了一圈三百六十度——

然後就被臉朝下得按在了地面上，動彈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