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指揮官和「我回來了」

其實如果真的要來掐時算點的話，從之前結束了與稻草人的戰鬥后因傷重而被迫入院時算起，一直到如今在結束完述職彙報后再度重回指揮位為止，滿打滿算，葛盡這次的實際離職時間其實一共也就只有短短五天而已。不過時間雖短，但是因為在過去的這一個多月時間的相處過程中，人形們早已習慣了從早到晚隨時都能看到自家指揮官那或是在訓練場上化身魔鬼教官凶神惡煞、或是在食堂里大快朵頤與她們一同開懷大笑、或是在辦公室里伏案爆肝苦不堪言的勤勉樣，結果如今他突然就從所有人的日常生活中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這讓很多人形一時間都有了些不太適應的感覺，所以當從伊水惜那兒聽說了自家指揮官終於要再「久」別重歸后，這些可愛的人形少女們便都自發地聚集到了指揮部的大門外來靜候後者的出現了。

「問題是……只是單純像這樣把所有人都湊到一塊兒來扎堆迎接指揮官回家的話，感覺上是不是太簡單太無聊了點？」正當大家都在遙望遠方、翹首以盼時，一向以「看熱鬧不嫌事大」為人生信條的搞事積極分子56-1此時又第一個跳了出來，她一邊捏著自己的下巴，一邊微眯著眼睛斜首凝視著頭頂晴好無雲的天空，輕聲嘟囔著，「你說，是不是應該整點什麼活動或儀式之類的動靜出來，好讓指揮官能有種『終於回家了』的親切感？」

「你又在想啥餿主意？」一旁的加利爾立刻將寫滿著警覺感的目光轉了過來。

「你說，要是我們挨個排隊給指揮官送個愛的抱抱上去的話，他會不會覺得很感動？」

「如果是我們的那位指揮官大人的話……應該是會頂著一臉懵逼的表情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得讓我們慢慢抱吧。不過問題不在於指揮官大人怎麼想，而是在於隊長她——別忘了隊長這次可是全程陪同在指揮官大人身邊的，以她的性格和脾氣，你要是真當著她的面給指揮官大人玩這麼一出……」

「……嗯，是有點恐怖。」

「對吧，所以說珍愛生命，遠離作死，老老實實地站著等比什麼都——」

「那你說我們挨個兒上去給指揮官來一記『愛的泰山壓頂』怎麼樣？」

「……哈？」

「講道理我覺得這個主意其實很不錯哎！既能讓我們所有人都有和指揮官進行一次身體接觸的機會，從表現形式上來看又不會顯得過於親密和曖昧，可以完美規避掉讓隊長吃醋的那個點，最重要的是這麼做可以讓指揮官切身體會到愛和思念的沉重感！集此三重深義於一擊之中，此乃上上策啊！」

「你給我冷靜點！指揮官大人還帶著傷在身上呢！」

「哎呀放心啦，我們的指揮官全身上下也就只有那副眼鏡看上去相對有那麼點兒文縐縐的感覺，其實整個人都結實得跟個肌肉改造人似的，區區幾個柔弱少女的體重能給他帶來多大點的負擔？」

「這裡只有戰術人形和軍需官小姐，哪來的柔弱少女啊？！」

「那就去掉柔弱，總之都是少女就對了！」

「冷靜點——啊，那輛車應該就是了吧？」

遠遠地，從道路的盡頭席捲來了一道土黃色的風暴——那是被高速旋轉的輪胎掀起的塵浪滾涌。伴隨著一陣引擎轟鳴聲的由遠及近，一輛通體漆黑的越野車開始在眾人的視野中被不斷放大、拉近，直至片刻后，隨著那道始終緊咬在車屁股後頭的塵浪開始漸漸歸復於地面，越野車也開始逐漸放慢了車速，並最終穩穩地停靠在了指揮部的大門外，而後在周旁一眾人形閃爍著滿滿期待感的目光圍繞中，只聽「嗒」地一聲輕響，那扇正對著眾人的厚重車門便被從內側推開了——

最先下到車外的，是依舊頂著一張冰山臉的UMP45。不過有鑒於在上個月的下旬時，總部對於本指揮部的新人扶助項目就已經正告結束了，拜此所賜，且先不論資歷深淺和各自到任時間的早晚等條件，起碼在場的所有人形相互間差不多都已經算是熟識了的，因此在正對上45那張彷彿標誌性般面無表情的冰山臉和與之相稱的直冒著森冷寒意的目光凜然時，除了個別像M3和MP5這樣實屬膽小的成員外，其他人形都已經能相對自然得和45當面打上一聲招呼了……甚至因為多日不見的緣故，有不少人形還對這張冰山臉產生了一種莫名「親切」的感覺。

而對於這些在過去鮮少有過的直衝自己而來的招呼聲，45的反應……是在初時片刻的愣神后，慢慢地轉過臉去，用目光一一掃視過在場所有人形的臉，然後先是幅度微小得點了點頭，再一言不發得轉過身去，退開到了一旁。

這一反應，自然是被在場的所有人形們都看在眼裡了。

於是在短暫的片刻靜默后，人群瞬間開始騷動了起來。

「……剛才的那個，你們都看到了么？！」

「看到了，但還是……我不會是產生幻覺了吧？！」

「那個45姐居然，居然……居然會對我點頭哎！」

「不會是指揮官在養傷期間偷偷從別的指揮部里順了個45姐回來的吧……」

「啊，剛才有一瞬間從45姐的眼神里看到了殺意！沒錯，是真的45姐！」

而在人群的最中央，並肩站在那裡的同屬於由45所領導的第一作戰梯隊名下的四名人形：M14、56-1、加利爾和司登，在看到這一幕後，則是不約而同得將目光投向了身旁的隊友，然後相視一笑：

「看來，在這幾天和指揮官獨處的日子裡，隊長她也成長了不少嘛。」頂著一臉半是欣慰半是玩味的盈盈壞笑，56-1如此總結道。

與此同時，伴隨著再次響起自車頂蓋下的一陣陣沉悶的引擎轟鳴聲，越野車又繼續揚著一尾嗆鼻的煙塵，重新起步上路了。從車子的另一側推門下到車外后，站在原地駐目緊追著越野車的紅色尾燈不斷視野中逐路前推、漸行漸遠，直到眼中只空餘下一抹漸變渺小的土黃色塵浪后，葛盡才終於轉回過頭來，揚著一抹真正令在場的所有人都倍感親切的傻氣笑容，面向眾人，開口道，「好久不見了，各位，我回來啦啊噗——」

然而，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只聽「唰唰」兩陣風聲自耳邊刮過，在56-1的視線中，就看到有兩抹黑色的陰影自人群中一閃而過，再一眨眼，它們……啊不，是她們就已經果斷且迅捷得「撞」在自家指揮官的身上了！

蠍式使用了火箭頭槌！效果拔群！

IDW使用了貓爪突擊！效果拔群！

無敵的葛盡倒下了！

「……你說的沒錯，加利爾。」眼見此情此景，頂著一臉寶相莊嚴的凝重表情，56-1突然緩聲開口道，「我所預想的『愛的泰山壓頂』計劃，可能是有那麼點兒實施方面的小問題。」

「……重點是在那裡么？！」旁邊的加利爾頓時一臉驚詫。

?

也不知是因為借著剛才的那番打鬧終於稍稍填補上了兩隻貓科動物在與「飼養員」相別數日後的那份寂寞感，還是因為在邊上充當背景板的45一直凝視向此方的視線實在太過冷冽瘮人的緣故，幾分鐘后，一度騷動不息的畫面終於又再次得到了控制。被充分滿足了「玩心」的那兩隻大喵此時已經從自家指揮官的身上跳開到了一旁，結果剛一落地就被身後好似隨時要爆氣般滿臉陰沉殺意的45一手揪一個領子拖進了指揮部的大門裡……初時，還能聽到這兩隻大喵被拖行在地上時一邊哇哇大叫一邊手舞足蹈的反抗聲，但是隨著45的漸行漸遠，當葛盡從地上重爬起身時，他已經聽不到任何屬於IDW和那隻傻蠍子的動靜了……

前略，天國的大喵們。

而當上述三位人形相繼離場后，剩下還扎堆在原地的人形們也都挨個嬉笑著走上到跟前來，或是一本正經地對葛盡敬了個禮，送上一句「歡迎回來，指揮官」，或是頂著滿臉的壞笑掛在葛盡的肩膀上同時挑著眉毛不懷好意得詢問道：「指揮官啊，和隊長一塊兒獨處了那麼多天有沒有發生點什麼讓大家喜聞樂見的進展啊？」

此處的這位「猥瑣大叔腔」特指56-1。

不過葛盡並沒有聽懂她那所謂的「喜聞樂見的進展」具體指的是什麼東東，而對方也沒有給他多問這麼一句的機會，因為她才剛擠眉弄眼得問完上面那句話，就被她身後的加利爾和M14合力拖開到一旁去了。

「哎呀別那麼急著拉我啊！我還沒聽指揮官說完他和隊長之間發生的那些沒羞沒躁的故事呢！放開我！我為指揮官流過血！我為隊長跑過腿！我要見指揮——啊指揮官回頭我會再去找您的！到時候一定要告訴我您和隊長一塊兒上演在那些個孤男寡女獨處之夜的旖旎橋段啊——」

以上，是來自被拖進指揮部大門的56-1「聲嘶力竭」的吶喊。

?

「總感覺……我好像不是很能跟得上家裡這些人形們的思考迴路啊。她剛才說的到底是啥意思？」隨著已經過來和葛盡打完招呼的人形們的陸續返回，到最後，還駐足在總部大門外的就只剩下了兩個人的身影。看著56-1一邊被加利爾和M14像架犯人一樣得架進了指揮部里，一邊還在努力地朝這邊大聲嚷嚷著那些自己仍舊聽不懂其深意的內容的滑稽模樣，葛儘先是扯著嘴角，輕聲嘟囔了一句，而後他便轉過臉去，將目光投向了此時仍留在自己身邊的另一個人：「我不在的這幾天，辛苦你了。」

「這也是我分內的職責啊。」

儘管臉上滿是倦態和疲意，但在與葛盡的目光相對上時，伊水惜還是對他露出了一抹如明媚的晴光般燦爛至極的笑容，「而且拜這幾天的加班加點所賜，也讓我對指揮官您日常所需處理文書的工作量有了一個明確且嶄新的認識……我覺得眼下的當務之急，是指揮官您應該儘快任命一位能來幫您一塊兒處理這些筆頭工作的人形當副官，不然以您現在這副重傷初愈的狀態，我擔心您的身體可能會吃不消啊……」

「恩，確實。」葛盡點了點頭，「剛才在來的路上，送我回來的那位前輩指揮官也和我說過了這個問題，不過……老實說我是真沒覺得現在在我手下的這些人形有哪個是適合來做副官的。看來得等以後有新的人形來報到時再作物色了。」

「啊，還有，指揮官……」

「嗯？」

「歡迎回來。」

「嗯。」咧開嘴角，葛盡也沖伊水惜揚起了一抹同樣燦爛的笑容，「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