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他是我們的人了

江遠說完拉開辦公室房門，做了一個送客的姿勢，光頭和小辮子剛出去，他就「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江遠隨後把秘書叫過來狠狠地訓了一頓，這個女秘書是他的一個同學介紹的，小姑娘剛畢業沒多久，家又是外地的，江遠看她模樣周正，在本地又沒什麼熟人，所以才留下她幫自己處理一些私密的個人事務。

「不要什麼人都往我辦公室領！要問明白什麼事情！我允許以後再帶過來！」

「對不起江總，我剛參加工作，有些事做得不到位，請您原諒！」

江遠氣順了一些，他揮揮手，示意女秘書退下。

「江總，有個人說是和您預約了，辦投資移民的，在辦公室等著呢。」

「好，帶他過來吧。」

女秘書剛要轉身離去，江遠又把他叫了回來，他壓低聲音盯着女秘書的眼睛囑咐道：「這個也要保密！不要對任何人說！」

光頭和小辮子從江遠那裏離開以後，立即和老三會面。老三打了114查號台，查到印刷廠的電話以後，又試圖從印刷廠那裏獲得唐宋的手機號碼，但是沒有成功。老三當即決定用同城快遞當日達給唐宋寄送勒索信件。

與此同時，湘北在拍賣行拿到了委託拍賣合同的複印件，她看到委託人簽章處明明白白簽着唐宋的名字！

湘北拷貝了拍賣會現場的錄像資料，隨即離開了拍賣行。

至此，湘北的猜測已經有很大一部分被證實了！這是她多麼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湘北臉色蒼白，心裏如煮如沸。

回到家裏，湘北癱坐在沙發上，久久不敢打開存儲拍賣會現場視頻的小小優盤，她害怕那優盤裏還會冒出更可怕的東西。

她打電話給齊天，謊稱自己身體不適，請了兩天病假。她憔悴沙啞的嗓音讓齊天真的相信她是病了，一再囑咐湘北要去看醫生且好好休息。結束了和齊天的通話之後，湘北和衣躺在床上，渾渾噩噩地睡了過去。

當天下午，唐宋收到了老三發給自己的快遞，他緊急約見了夏炎。

他們見面的地點在一家麥當勞。下午三點鐘，店內沒幾個人。唐宋戴着一頂大沿棒球帽坐在角落裏。夏炎趕到以後，唐宋把一個快遞信封遞給夏炎，夏炎拆開來，看到了一張打印在白紙上的照片，照片上自己和唐宋站在印刷機前，身邊擺着一摞摞偽鈔。照片下面是一張白紙，上面寫着幾行歪歪扭扭的字跡：

唐總：請在三天以內準備三百萬，否則後果自負！你可以自己上公安局的網站上看看，公安還在懸賞徵集這樁案子的破案線索，獎金是十萬塊。我們知道你有五百萬，我們不貪心，只要三百萬。是給我們三百萬，還是去坐牢，你自己看着辦吧。限你三天內準備好錢，到時發短訊給下面的號碼。

「同城快遞寄到我單位的！」唐宋說，「看來他們還不知道我的名字。」

「肯定是那三個人——這照片就是他們給我看的那一張！」

「那三個人——一個是光頭，一個很瘦，一個長發的穿紅色外套，對不對？」

「你見過他們？」

「他們是碰瓷黨——在路上訛了我五千塊錢，可能是過後才把我認出來——所以才去找你。」

「他們開的是一輛白色寶馬。」

「那確定無疑了！干這個的一般都是去租車用。這件事你說怎麼辦好？」

「肯定不能給他錢吧？」

「那怎麼辦？」

「也不能讓他們報警……」

「那你說怎麼辦？咱們現在還不知道他們是誰！找不到他們！」唐宋十分焦灼。

「就從這裏下手，」夏炎翻看着快遞信封說，「也許能找到發快遞的人！我一個朋友就是這個快遞公司的！」

「現在就問！」唐宋催促道。

夏炎用手機拍下快遞信封，又單拍了單號，用微信發給了他的快遞員朋友鬍子康。隨後，夏炎又打電話給鬍子康：「老胡，幫我查一下，這個快遞是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什麼人發的！……非常緊急的事情！……嗯，一定給你一個大紅包！」

夏炎掛了電話，對唐宋說道：「如果查到了，咱們怎麼辦？」

「最好能通過他們把那天晚上所有到場的人都找全了。」

夏炎驚訝道：「什麼？」

唐宋音量高了一點點：「我說——最好能把那天晚上所有到場的人都找到！」

「你瘋了？他們十幾個人呢！」

「十幾？」

「感覺是十來個，不知道具體數字，也許是八九個。」

「就算十個——周洪波算一個。」

「那還有九個呢！」

「再減去現在這三個，頂多還有六個。」

「師傅……」夏炎大驚失色。

「最好把他們全部找到！」唐宋咬牙切齒地說道，「不然我們會一直有危險！」

「找到了又能怎樣？」

唐宋聲音很輕但是語氣堅決：「一網打盡，斬草除根！」

「可還有一個江遠……」

「當然要算上他！」唐宋不待夏炎說完就截斷了他的話頭。

「那這一次，會不會是他整的？」

「主謀不會是他！主要是因為我碰到了那幾個碰瓷的。但是這次的事也許與江遠有關係！是什麼關係現在還不好說，我會想辦法搞明白的——等這事兒了了，過去的事情也就真相大白了！江遠想藏也藏不住了！你朋友回話以後你馬上通知我——」唐宋從口袋裏掏出一個老式諾基亞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夏炎的手機響了，唐宋按了結束通話的按鍵，「這幾天就打這個號聯繫我。」

「我們沒有人手！」

「你還有信得過的弟兄嗎？」

夏炎搖搖頭說：「沒有人敢做這麼大的生意。」

「我來想辦法——我先走了。」

「我還有件事，」夏炎說，「我想買房子……」

「在哪買？」

「廣東或者海南吧。」

「不在這混了？」

夏炎點點頭。

唐宋試探地問：「你帶——費澤雅一起？」

「盡量。」

唐宋嘆口氣：「年輕就是好啊，可以滿世界跑！解決完這件事情，我把所有的錢一次給你，行不行？」

夏炎點了點頭。

唐宋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夏炎肩膀：「真捨不得你走！」

唐宋說完就離開了麥當勞，他剛走沒多會兒，鬍子康就給夏炎發微信，說查快遞的事有消息了，讓夏炎過去一趟，夏炎起身往外走的時候看到櫃枱裏面的一個服務員的背影看着很眼熟，夏炎停下了腳步，等那個服務員回過身來，夏炎一下子驚呆了。那個服務員也意識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看，她抬起頭看向夏炎，二人四目相對，夏炎不由地走上前去，結結巴巴地說：「小…小雪？小雪！！！你……你怎麼在這裏？」

唐宋也開車回到了城區，今天是他和醫生約定的最後一次複查，他要去一趟醫院，如果確認恢復良好，他以後就不用再跑醫院了。另外，李彤的父親也住在這家醫院，唐宋潛意識裏希望在醫院能碰見李彤。

到醫院見過了醫生，結果如唐宋所料——他恢復得很好，無需再接受治療。既然身體已無恙，那更應該享受生活，新生活才剛剛開始，他絕不允許任何人破壞他目前衣食無憂的日子。

唐宋從門診出來，路過住院處的時候，他看到一個瘦削的青年男子在住院處窗口排著隊。這個男子神情乖張，似有多動症一般，不停變換站立的姿勢，看臉色也是一副癮君子模樣。輪到他時，他掏出了一張住院押金條，遞到窗口裏面。

唐宋從旁邊經過時，聽到男子對窗口裏面說道：「押金交多了，家裏有別的事等著用錢，先退一萬出來……」

裏面的工作人員回答說：「一般不能這樣處理的，交的押金一般都是出院時才能結算。」

「少啰嗦！又不是欠你們錢！我老爸明天就出院！先退給我一萬！」男子不耐煩了，開始沖窗口裏面發火。

窗口裏面的工作人員說：「你稍等，我請示一下。」

這時，一個女子急匆匆跑進大廳，看到男子在結算窗口，就沖男子跑過來。

這女子正是李彤。她神色凄惶，跑到男子身邊，把男子拽出了隊列，一邊拽一邊喊到：「哥，求你了！咱爸還沒咽氣呢！」

男子一甩胳膊，掙脫了李彤的手：「他這病又沒得治！早一天晚一天的，有什麼不一樣！我看他這樣子，也就這兩三天的事，昨天交的這三萬肯定花不完！」

李彤沖窗口裏面喊道：「這錢不能退！千萬不要退！」

男子也沖窗口喊：「要退！退！必須退！」

「李歡！我以前給咱爸治病的錢，大多數都讓你糟蹋了！」李彤沖哥哥發怒了，「我都讓你害慘了！現在咱爸都這樣了，你一分錢不出，還打他住院費的主意，你還是人嗎？」

看到李彤既憤怒又傷心的樣子，唐宋恨不得殺了李歡。

「我只退一萬！只退一萬！還剩兩萬，足夠他用的了！」李歡喊道。

「這三萬也是我好不容易借的！你一分也別想拿走！」李彤又沖窗口裏面喊道：「不能退！一分錢也不能退！」

唐宋從人群外搶到李彤身邊，伸手從窗口裏面取了住院押金條，一把塞到李彤手裏，對李彤說道：「你收好了！」

李歡大怒，沖唐宋吼道：「你是誰？關你什麼事？」

李歡曾經在寒山印社見過唐宋，但此時的唐宋衣著名貴，與往日落魄時大不相同，李歡竟沒有認出來。

唐宋惡狠狠地盯着李歡，伸手抓住李歡的胳膊，將他拽到角落裏，從隨身小包里取了一沓子錢塞給李歡，呵斥道：「別難為你妹妹了！」

李歡接過錢，也不問唐宋是誰，轉身就走了。

唐宋走到李彤身邊，從包里取出紙巾默默遞給李彤。

李彤接過紙巾拭淚，低聲道：「謝謝。」

唐宋注意到李彤沒有稱呼他，沒有稱呼他唐總。

「我也是來看病，碰巧看到你了。你要有什麼困難，隨時給我打電話。」唐宋囑咐李彤。

光頭等人發給唐宋的快遞上留的電話打不通，地址和發件人都是假的，幾乎無跡可循。但鬍子康沒有白乾快遞員，他幫助夏炎找到了從寄件人手裏接件的快遞員。

但這個快遞員和鬍子康不熟，不願意配合夏炎。

「老胡你知道公司規定，不能私自泄露客戶信息！」快遞員說。

「蝦極霸掣！電話地址全是假的，什麼泄露不泄露的？我這哥們兒就是收件人，你就當他拒收，現在要退給發件人！」鬍子康說。

「電話打不通現在退也找不着他人呀！」快遞員繼續推脫。

「哥們兒你放心，絕對不會給你惹任何麻煩！你幫個忙，能不能告訴我他長得什麼樣子？」夏炎說。

快遞員還是搖頭不語。

夏炎掏出一沓錢塞到快遞員手裏，同時問道：「是不是光頭？比較胖？」

快遞員望向鬍子康，鬍子康道：「這是我最好的哥們兒！放心！」

快遞員捏著錢，看着夏炎搖搖頭：「不是光頭。」

「有沒有扎小辮？」

快遞員又搖頭。

「是不是像剛打過架？臉上被人揍過？」

快遞員點點頭。

「我跟你說實話，這小子是在馬路上開車碰瓷的！訛了我大哥五千塊，還嫌不夠！發快遞威脅我大哥呢！我們只是找他說道說道。」夏炎察言觀色，發現了一點端倪：「——你剛才大半天不說，是不是認識他？」

見快遞員還是不說話，夏炎說：「實在不行，我就報案，讓警察來問你吧！」

「你放心，咱們一個公司的，我不會讓你有麻煩的！」鬍子康在一旁給這個快遞員吃了一粒定心丸。

「我……我以前給他送過快遞——」快遞員終於說話了，「他住對面的小區，17號樓，他門上貼著一張老虎頭。」

下午四點半，唐宋趕回到廠里參加馬春妮召集的一個會議，出席的人主要是印刷廠的中高層管理人員。

「唐總上任這才一個月，咱們廠里的經營狀況已經有了明顯改觀，老黃拉來的這個大單，可以為我們的企業帶來長久而可觀的利潤，當然，老黃個人也有可能成為我們企業有史以來收入最高的人！」馬春妮沒打官腔，直奔主題，「今天給大家開這個小會，主要想跟大家說這麼幾件事，一是希望大家向老黃學習，多為企業出力，也為自己多賺錢；二是我要告訴大家，咱這企業，以後我不再參與具體管理，全權委託給唐總管理，大家有事以後都向唐總請示。下面請唐總給大家談一談今後的經營發展思路，大家會後跟各部門員工都傳達一下。」

「我這思路很簡單，除了做好目前的業務，咱們要把主要精力用來發展防偽印刷、精細印刷、專項印刷！其實咱們離山的高端印刷需求也不少，好多都跑到南方省份去印。我們今後就要想辦法把這一部分業務搶過來，只要我們的印刷水平上去了，我們又有地緣優勢……」

唐宋的口才和精神狀態的確與以前有很大的不同了，說話底氣也足，語速也快了很多，語言也更有邏輯性。會開了十五分鐘就結束了，大多數時間是唐宋在講話。會議結束以後，唐宋從夏炎那裏得到消息，發快遞勒索自己的人住在鳳鳴小區17號樓601，夏炎已經探聽到他們是一個小幫派，號稱虎頭幫，幫派成員總共十來個人。

唐宋沒有猶豫，立即聯繫了胡正熙，對岸的胡正熙馬上向九爺作了彙報。

「唐宋說，去年搶劫我們的人又出現了！他們正在敲詐唐宋！」

「這麼說，那次搶劫不是江遠乾的？」九爺問。

「那次是他主使，這次也許還是他！」

九爺笑道：「哈，我看你是不打算放過江遠了！」

「如果不是江遠，他倒是可以借這個機會證明自己的清白！」

九爺收斂了笑容問：「唐宋怎麼知道是搶劫咱們的人？」

「那天晚上，他們搶了我之後，又去了唐宋給咱們印鈔的地方，他們還給唐宋拍了照片，現在，他們把照片發給了唐宋，敲詐三百萬！而且——」胡正熙強調說，「他們知道唐宋有五百萬！」

「這是江遠剛剛歸還的數字！」

「所以——我覺得還是江遠在背後搗鬼！」

「唐宋怎麼說？」

「他說自己對付不了，希望我們幫他一把。」

「我們不能白幫他。」

「明白。我和他說。」

「從此以後，他不會再拒絕我們了。」九爺說，「只有我們，才能保護他——他是我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