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昌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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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關於黑曜石的故事:
眾人聽說乞丐因使徒賞賜的寶石而重獲光明,將這一神跡越傳越遠。
但凡有不虔誠的、貪婪的惡人企圖從他手中搶奪寶石,神明的力量便會奪去他們的雙臂和視力。
就這樣,乞丐用使徒賜予之眼欣賞著這個造物主創造的絢爛世界,流浪到了一座異教徒的城。城主聽說過這個故事,要求買下他手中的寶石,乞丐拒絕了。城主帶乞丐到他的城堡中,乞丐在那裡見到了鋪滿地面的金幣和寶石,燦燦金光令那雙重見光明的眼睛分不清上下左右。
城主說,如果他交出手中的寶石,他願以這間屋子裡一半的財寶來換。
乞丐被財寶所迷惑,鬆開右手、露出了寶石。
隨即他再度失去了視力,而城主抽出刀,砍下了他的頭。
上神由此知道,這是一座有罪的城。
他對雪行者的首領說:
「我將收回罪惡之人的土地,賞賜給虔誠的信徒。你們去攻那座城,殺光所有成年男子,那城將屬於你們。」
於是雪行者聽從空輪之主的命令,越過朗順河而往南,在神明的福佑之下,他們一舉得勝,並且殺光了城中所有的成年男子,將城主的頭顱掛在高牆之上。
空輪之主讚賞雪行者的虔誠,於是在攻城勝利那天,犬首族中所有殘傷之人重獲手足。
那天就是後來的昌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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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莫石作為一個對歷史和社會學頗有興趣的學者,並不單單隻通過《聖典》來了解雪行者們的隆重節日。
很顯然,昌茂節一定歷史悠久,最早源於對豐收的祈禱。
秋季正是果物豐收、獸類肥美的季節,對於雪行者來說,比起征戰更適合開始為囤積冬糧做準備。
即使身處王城,節日本身的意義也仍能窺見一斑。
昌茂節最重要的一項活動是「初獵」。
占星官進行占卜,為國王在城外選擇一處獵場,然後舉行一場正式入秋前的狩獵。規則是所有參加者只允許獵捕一隻動物,做象徵之用,放在祭壇上獻祭給神。
「初獵」一般持續三天,範圍廣大,一般會限定在一大片平原或一整座山丘。貴族青年們帶著弓箭和長刀,以捕獲強大兇猛的獵物為榮。
希文還太小,只被允許在營地附近活動。他並不介意。他不是一個「勇敢」的孩子,他不喜歡動物的屍體。第一批獵手帶著獵物歸來時,他所表現出的恐懼令國王非常不滿,也使得他被哥哥大肆嘲笑了一番。
於是對於動物屍體的恐懼就變成了羞愧的眼淚。
莫石同樣反感那些散發出血腥味的動物屍體,但他按捺下本能的生理性不適,帶著面色慘白、眼眶發紅的希文走到祭壇邊上去,辨認那些動物的品種,猜測它們各自的性別、年齡等等。這些很快引起希文的興趣,於是他重打精神,稍微活躍起來。
晚些時候國王檢查第一日的獵捕成果時,希文主動跟隨在父親身後,並且認出了一種罕見的鳥兒。
他大大方方的表現贏回了一些國王的讚許。當然,也為莫石贏得一點兒副后的感激。
不過兩位王子的心情如何不是此刻莫石在意的事。
莫石真正關心之處仍在於火雀。
今年的昌茂節是五年一次的大節,狄芬多·火雀也趕在「初獵」開始前來到了中央,為國王獻上禮物,並參加「初獵」。
火雀繼承人的到來當然在宮廷中引起不少關注。而且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為了正式迎娶捷琳娜公主而來。
對莫石來說,則意味著終於有機會與狄芬多和謝卡·楂果就往後的計劃進行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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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神月十月上旬時,國王同意了金鬃公爵的提議,決定集合軍隊北上。
為此,金鬃公爵輸了一袋金幣。
之後當然也少不了各種複雜交涉,但總之到了十一月時,軍隊便從王城出發了。那是一支數量達到萬餘人的部隊。與一開始說好的不同,最後金鬃出了三千人,中央王城軍隊三千人、火雀與秋鴉聯合出了兩千人,以及其他中央附近各個小貴族出的後援軍兩千人。
十一月大雪紛飛。
年輕的狄諾·火雀再次領軍參戰,這回是名義上的北征軍副官(「首領」當然是金鬃公爵)。莫石能看得出來,金鬃公爵興緻高漲,而狄諾則真的單純只是為了履行職務、為姓氏增添光彩,完全將征戰視為義務。
而這支軍隊北上的同時,狄芬多·火雀與火雀家族的精英騎士團也直接往東南而去。繞過落星山買北側的高坡,從西側平原長驅直入。
十二月末是小諾春節。
所有金鬃麾下的小領主都在削彩城中。
沒有組織軍隊、沒有金鬃家族兵力的護衛,兵臨城下時,他們無一例外選擇了當即臣服於火雀軍隊,開城迎接不做抵抗。
狄芬多·火雀帶著國王的逮捕令,封鎖青銀堡並逮捕所有城堡內的金鬃家臣——其中有皙鱗家族麾下的伯爵一名、子爵兩名,並且在城堡北翼角落找到了冶金鑄幣的違法工廠。
狄芬多遠比年少的狄諾更懂得如何當一個赫雅爾大領主,他是符合期待的艾法亞,他絕不會手軟拖延。
他坐鎮青石堡后,毫不留情地施以酷刑逼供。
金鬃公爵遠在北地,火雀的軍隊在削彩城中佔屋而居,而年輕的火雀已經具有其父冷酷傲慢的待人之道,此次又直接聽從國王的命令、代表國王的態度,他在這裡做出一番冷硬做派,甚至不給金鬃家族的任何人以好臉色——於是他們知道,這座青石堡內的所有人現在都將成為棄子或者乾脆是廢子。
嚴刑之下,金鬃與皙鱗的家臣很快招供:
金礦是在十年前被發現的。
十年前雨季時,一次山體滑坡使得金礦外露,金砂順著泥沙被衝到河流下游。皙鱗和金鬃家族幾乎同時發現了金礦,並各自宣誓主權。起初二者之間爆發過少量衝突,但隨即進入了談判階段。
他們都懷有獨吞金礦的貪婪之心,不希望對方稟告中央,基於這一共同點,很快便達成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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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正往北地而去的金鬃公爵,也僅僅享受了不到兩個月的將領頭銜。
等到削彩城的家臣招供后,渡鴉來回傳信也不需要多少日——很快金鬃公爵就在軍營中被王城軍和狄諾·火雀所拘禁,他甚至都沒來得及親眼見到北方的反叛軍。
屬於金鬃的軍隊不過三千人,在早已知曉情況的中央軍隊和火雀軍隊包圍之下,反抗僅僅是一撲即滅的小火花。在金鬃公爵被剪斷頭髮、押解回王城后,其餘軍隊繼續北上,參與北方的鎮壓之戰。
至於身處中央的皙鱗公爵,則在國王收到渡鴉傳信的當日,當即就地斬首。
——根本沒有留給白蜥家族以任何介入餘地。
緋足家族也選擇了沉默。
這一輪,國王毫無疑問取勝。至於後續會產生怎樣程度的紛爭,從某種程度上說不過是歷史那幕布下擺小小的一縷流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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