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我也很痛

窗外，城市的霓虹燈璀璨奪目，萬千燈火融入黑夜宛如一顆一顆星星。

林嬌望着這美好的夜景，不急不慢地點了根煙。

浴室里，水聲淅淅瀝瀝，好生清晰。

涼涼的春風吹拂著濕漉漉的黑色長發，眼前的煙霧繚繞，香煙的淡淡氣味貫穿在鼻腔之間，是很舒服的氣味。

應陽走出浴室時，林嬌還站在玻璃窗前，白色的睡袍襯得她身形更為消瘦高挑，白皙秀麗的臉龐神色淡淡，而那迤邐的眉眼則隱在縹緲的煙霧裏，不太真切。

「怎麼又抽煙了？」他淡淡發問，緩慢遲滯地朝她走去。

林嬌轉頭看他，微微一笑：「煙癮犯了。」

「戒煙吧。」應陽走到她跟前，低聲道。

面前的女人瘦得不像話，雖然經過了一個多月的調養，但依舊有些憔悴嬌弱。

一想到這些年來，她所受到的折磨和痛苦，他的心就不由自主地疼。

「這些年來，你受苦了。」他抬手將她擁入懷中，無聲地親吻她的濕發，「林嬌，為了我，戒煙吧。」

林嬌乖乖巧巧地呆在他的懷裏。

男人身上有淺淺的沐浴露的香味，還有跟她一模一樣的洗髮水的味道，這樣的氣味令林嬌覺得莫名地安全和溫暖。

女人半晌不答話，應陽忍不住又說了一遍：「嬌嬌，為了我，戒煙吧。」

她的身體狀況已經很差勁了，吸煙有害健康，他不希望她繼續這樣摧殘身體。

林嬌微微仰頭看着他，良久，才應了一聲：「好。」

頓了一下，她又道：「一起戒煙吧。」

應陽一愣。

印象中，他從未讓她看到自己吸煙的模樣。

林嬌看着他，顯然猜到了他的疑慮，抿唇一笑，「上次坐你的車，我在車上的暗櫃里看到了打火機和煙。」

「自從你回江城后，我就很少碰煙了。」應陽橫在她纖腰上的手臂略收緊了些，「仔細想想，現在大概有一個多月完全沒有抽煙了。」

「你是怎麼忍住的？」林嬌問。

她也曾想過戒煙，甚至一度強迫自己不吸煙。可是，一旦煙癮犯的時候，她就心痒痒的，忍不住抽上一兩根。

「我抽煙，是因為想你。」應陽慢條斯理又略帶桀驁地回話。

自分手后，只要一想她，他就會抽煙。

煙的味道，能讓他想起她身上的味道，那種感覺，就好像她就在身邊陪着他似的。

「我發現，我們的香煙都是同一個牌子的，而且是同一款。」林嬌眨了眨眼睛，把煙頭扔在旁邊的垃圾桶里。

「在森然飯店門口，我求你捐腎給餘溫時，我就發現我們抽的煙是同一款煙。」應陽將她攔腰抱起，朝沙發走去。

林嬌配合地勾住他的脖頸，輕哼：「我還記得，你當時說，你不喜歡我抽的煙的味道呢。」

「哪裏是氣話？你當時的神情特別臭屁！你知不知道我當時有多生氣？」林嬌一邊說話，一邊捶他的胸口，「我都快被你氣炸了，知不知道？那時候，我們才剛剛分手，你怎麼能這樣對我呢？我當時恨不得揍你一頓，然後……」

望着男人越來越幽深的黑色瞳仁，林嬌頓住了。

她分明從他的眼裏看到了心疼、愧疚和憐惜。

如果當時在森然飯店，他露出的神情也是這樣的話，她一定心甘情願地把腎捐給餘溫。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當時他那麼淡漠無情？

她咬了咬唇，揪緊他的襯衣，啞聲道：「如果你當時也是這副表情，別說一個腎了，哪怕你要我的命，我也願意給你。」

眼前的小女人，眼眶紅紅的，晶瑩的淚水盈滿眼眶，完全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

應陽抬起骨節分明的手指，扣住她的後腦勺，聲音也啞了：「對不起，是我錯了，這些年來，你受苦了。」

林嬌噘嘴，乾脆埋首在他的肩窩上，「我當時真的很生氣，你知不知道？以後，不許這樣對我。」

她說話時，有一搭沒一搭地捶打他的胸膛。

應陽抓住她的手，親了親她的手指，低聲道：「你知道嗎？其實，那時候，我都恨不得殺了我自己。」

他的聲音很低，帶着一股狠意。

林嬌聽得心頭一顫，抬頭看着他悲傷的眉眼。

「跟你分手那天，我抽了自己十巴掌。」他淡淡地訴說往事，「我知道，我很混蛋。跟你分了手，我卻還求你捐腎給餘溫。在你動手術捐腎的時候，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卻陪在其他人的身邊，甚至沒空去探望你一次。你父母親去世的時候，我連電話慰問都沒有……」

從他的口中說出的往事，令林嬌忍不住淚流滿面。

「你知道嗎？當你提出要訂婚才能捐腎給餘溫的時候，其實我的內心是竊喜的。那時候，我竟然覺得，能以那樣非正式的手段得到你，也比失去你要好千倍百倍。」他的聲音夾雜哽咽。

林嬌有些綳不住了，緊緊地攥着他筆挺的襯衣衣領，淚眼婆娑地看着他，「別說了。」

應陽將她摟得更緊，「可是，後來，我發現我不能那麼自私。用這樣的手段留住你，是不公平的。當我還在想方設法解除訂婚婚約時，你跟我說，不需要訂婚了，我真的鬆了一口氣，但同時又很難受。你終於……還是要離開我了。」

她從來都沒有過問以前的事，現在聽着他這樣講訴，心頭髮緊而略疼。

應陽揉捏着她的手指，繼續道：「你捐腎動手術后，我去探望過你，只是我不敢面對你，所以只能遠遠地看着；而你父母親的葬禮，我無權參與，只能通過其他人的言語來了解你……」

林嬌捂住他的嘴巴，眼淚刷刷往下掉，「別再說了……一切都過去了。」

她終於知道，他有多愛自己，也終於明白他的痛苦。

「你知道嗎？跟你分手那時，我就特別痛恨自己生在了應家。因為我姓應，所以我沒有辦法娶我最愛的女人。因為我姓應，所以我必須要兌現一個家族曾經許下的荒謬承諾。」應陽情緒有點失控，「憑什麼只因為我姓應，我就沒有辦法娶你，憑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林嬌聽着他怒吼似的咆哮，眼淚流得更快了，悲痛地攀附他的肩膀，仰頭就吻上了他的薄唇。

此刻，無需多言，她只想用行動告訴他，她明白他的感受，她懂他。

安靜而熱烈的親吻后，林嬌聽着他的話，眼淚又開始往下掉。

他說：「林嬌，我知道我有多混蛋，也知道我有多該死，更知道你曾經有多愛我，那時候就有多恨我。你給我無數次機會，可我只能一次又一次將你推開。林嬌，我也很痛，也很難受，但是，我現在求你，求你再愛我一次，再給我一次機會，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