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更高更遠
沈佳音慢慢地回過神兒來，這才轉身朝著他們那桌走過去了。
火鍋店裡有一種特別的香氣，沉浸其中的時候不會覺得，但只要在店門口一進一出，多在外面呆上片刻，再進來的時候那感覺就尤其明顯了。那股子香味兒像是有靈性一樣，一個勁兒的往人的鼻子里鑽，好像經過了肺腑，就能溫暖了整個身子，讓她整個人都得到某種難言的滿足。
她是很喜歡火鍋的，大家圍在一起說說笑笑，吃著暖乎乎的鍋子，幸福感油然而生。只不過這兩年越發的有權勢地位，就離這些塵間煙火遠了。
和易楚安分開之後的這幾個月，除了最開始的痛苦之外，她覺得有種莫名的輕鬆愉快，像是某種求而始終不得的東西，再也不會給她半分壓力了一樣。
沈佳音的嘴角微微的彎起，她繞過一個幫人扯麵的小帥哥，身邊擠過了兩個端著自助料碗的小姑娘，這才看到了他們吃飯那桌的景象——
乖乖，她才出去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怎麼這兩個人都已經坐到一塊兒去了？
「當然，我只是給你做一個小小的建議而已，具體要不要採用，還要看你自己的意思。我在這行相當於一個門外漢，之所謂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我也就是湊個熱鬧而已。」
沈佳音坐下的時候，封燃正好在說這句話。
苟海亮滿臉興奮地說道：「不不不，怎麼是外行呢？你說的句句都在點子上，給我的啟發很大！」
她有些差異的看著他們兩個人，有些無語：「你倆怎麼坐到一塊堆去了？」
「聊天啊！」苟海亮的眼睛亮晶晶的，特別有神，這是他格外興奮的時候才會有的表現。
「聊什麼？」
「就是工作投資啊什麼的，隨便聊聊。」苟海亮熱情的問道：「封燃，你要不要喝點啤的？」
「不了，咱們這又不是什麼不可避免的飯局，吃的舒服就好了，沒必要。」
「也是，以前我們幾個為了找項目，天天出門請人喝酒，往死里喝。往事不堪回首啊！」苟海亮一點頭，樂呵呵的說道：「沈佳音，你呢？就喝豆漿了？」
「嗯。」她鬧不明白這兩個人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下意識的看了封燃一眼。對方見她視線掃過，微笑頷首，也不多話。
哎呦這一個兩個的裝深沉，讓她好奇死了。可那兩個人卻越說越投機，慢慢的連她插嘴的機會都沒了，怪哉！
一餐結束，沈佳音開著車子先送了封燃回去，下車的時候苟海亮還隔著窗子給人家揮手道別，看起來完全已經進入了狀態，把人家當成了一個可以深交的朋友了。
沈佳音下意識的回頭多看了他兩眼，有些無奈的對封燃說道：「我這個朋友……思維有些跳脫，但本質上是個特別好特別講義氣的男人，要是今天他跟你說了什麼奇怪的話讓你心裡不舒服了，我替他給你道歉。」
封燃搖了搖頭，眼神在黑夜裡格外明亮：「看得出來，他是個不錯的人，也很關心你。如果我發現了自己朋友身邊有什麼心思不純的人在，可能我也是這個反應吧。而且我們也還算是談得來，沒你想的那麼不友好。」
他這麼一說，沈佳音倒是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你不怪他就好。」沈佳音回頭看了苟海亮一眼，那廝已經縮回了車子里吹暖風玩手機去了：「對了，你公司的事情要不要我去給你打個招呼。畢竟當初是我把你介紹過去的，現在他們要是攔你，我也能說上話。」
「不用了，這也是職場經驗的一部分。」封燃的嘴角慢慢的扯起了深深地笑意，那雙眼睛更加有神了：「老實說，我很享受。」
「哈哈，是啊，我忘了你是個怪人了。」沈佳音微微一嘆，回頭看了苟海亮一眼：「對了，你們兩個人今天怎麼突然……」
「聊著聊著，慢慢熟了也就沒那麼尷尬了。」封燃說道：「快回去吧，你穿的太單薄了。」
他不提，沈佳音還沒有意識到冷。冬日裡，一件羊絨大衣其實也算不了什麼。
「我公司最近太平了，沒有人來鬧事了，你好好的把自己的事情處理好，不用在分心照顧我這邊了。如果有什麼事，你一定給我說，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幫你。」沈佳音衷心的說道：「我不知道你離職這件事有沒有受我影響，但不管怎麼說，我都要謝謝你。」
「不用謝，我幫你，還不是因為你之前幫了我一次？朋友之間，不必說那麼多的謝謝。」
她仰起頭來看著比她高出許多的男人，輕笑一聲：「別人說這樣的話我會覺得他只是在和我客套，可是你說這話我信。」
「快點回去吧，苟總還在等你。」
「那我走了，你快上去吧。」沈佳音也乾脆，說了話就走。
她坐進了駕駛席中，朝著窗外的男人擺了擺手。對方朝她一笑，背影慢慢的消失在灰撲撲的樓道里，甚至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就這樣的男人，說他對她有意思，誰都不信。
沈佳音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回過頭，好整以暇的看著苟海亮問道：「怎麼才十幾分鐘的時間，你就跟人家好得像是要穿一條褲子的似的了？」
苟海亮也不是什麼死鴨子嘴硬的人，沈佳音這麼一問，他的臉上又顯出了幾分不自在：「就是……聊了聊，發現我確實誤會他了。」
「嗯？」他這個破回答說了等於沒說，沈佳音顯然不願意買賬。
苟海亮煩躁的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你走了以後，我問封燃第一次和你見面是什麼時候。」
沈佳音聽到了這個問題，心裡突然升起了一股涼涼的感覺，袖子下面的胳膊躥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和封燃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真是沒眼看，不敢想。
「……他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人家當然是實話實說了。」苟海亮覺得她的問題超級奇怪：「如果他不說的話，我都不知道老易私底下竟然還天天纏著你呢……」
「呃……」
苟海亮板著一張臉，突然狠狠地拍了自己的大腿一下，表情格外兇狠：「老易那王八犢子，吃著鍋里的還要佔著碗里的，都他媽的結婚了還想占你的便宜？別說是揍他一拳了，打死他個混蛋玩意都不冤！」
沈佳音被他的回答給整懵了，一時之間腦子還轉不過彎兒來。
苟海亮激動的情緒慢慢地平復了下來，眼神中也夾雜了更多的無奈：「我和老易做了那麼多年的朋友，為了你和他撕破臉沒什麼，可是撕破臉之後咱們三個又要怎麼處？我自己都不敢想。封燃跟我說他打過老易，我心裡竟然還挺高興的，終於有人做了一件我想干好久的事兒了。我就算嘴裡說著站在你這邊，可實際上並沒有為你做什麼，你是不是也挺看不起我的？」
「苟大海你沒事兒吧？幹嘛突然煽情起來了？」沈佳音伸手在他的腦門上摸了摸：「沒燒啊。」
「別鬧。」苟海亮把她的手從自己的額頭上拿下來，定定的看著沈佳音，言語中充滿了慚愧：「佳音，我發現我還不如一個外人為你做的多。」
「大海……」她看著苟海亮那張充滿猶豫的眸子，整個人也軟和了下來，她突然笑了笑，那笑容中竟然帶上了些許陽光的色彩，那是他好久都不曾在她面上見到的容顏：「要是沒有你，我在公司里早倒了。你雖然動作不多，可是做的每件事都像定海神針一樣把我穩穩地保在了這個位置上。如果沒有你，易楚安的手段會更多，你以為他拿我沒法子么？其實不是。你在，公司里有人能和我無條件的結盟把他從董事長的位置上拉下來，他投鼠忌器才不敢輕舉妄動，你要是不在了，我這個副總會一點一點的被架空，慢慢地擠出這家公司。」
沈佳音看著苟海亮，臉上的笑意安然：「你看重和老易的感情，也不願意見我受委屈，我怎麼能不懂呢？」
苟海亮沒說話，只是慚愧的低頭看著自己交疊的手指，不敢問她是不是怨過他。
「都過去了。」沈佳音反而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說道：「和老易分開，又經歷了公司里那麼多事，對我來說也許不是什麼壞事。雖然沉沒成本已經不能追回了，可畢竟我還能及時止損，再讓他騙上兩年，我恐怕就緩不過來了。」
「佳音……」
「說這個幹嗎？好好地心情這會兒都不美了。」沈佳音的眸子轉了轉，笑眯眯的將話題移開：「老實說，我把封燃介紹給你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
「你不覺得他身上有一種咱們已經喪失了很多年的鬥志么？」沈佳音看著他，眸子里像是蘊著數年的星辰：「我們從用於開疆擴土的勇士，變成了有些膽小的守城人，我們生怕走錯一步滿盤皆輸，忘了我們也曾經那麼勇敢輝煌過。苟大海，你不是要出去開文化公司么？我希望你能走的比現在更高更遠。我最近想做人工智慧醫療平台，雖然只是一個初步的想法，但是推著我想要走出這一步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