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絕不含糊
沈佳音回了自己的辦公室，收攏了桌子上的一干資料。
大概是因為她的辦公室距離前台比較遠，而項目部的員工又是一群五大三粗的小夥子的緣故，她的辦公室依舊窗明几淨歲月靜好，看不出今天有人在他們公司鬧了那麼一場。
沈佳音打開了網頁，動手搜索了一下自己需要的信息，立刻滿意的笑了。
楊律師的朋友真是靠譜，才拿到資料不到六個小時，宋偉挪用公款案以及他父母為了讓他們公司妥協而假自殺的證據就已經鋪天蓋地的在網上散播開了。相比起他們請的那些一向低俗八卦的小報和媒體，楊律師找的這個朋友聯繫的渠道顯然更正規可信。
有一些人在新聞下面質疑他們是在強行洗白，用宋偉挪用公款案的石錘來掩蓋他們逼得兩老輕生的事實。還有的一些人則說他們相信檢察院那邊不會信口開河，冤枉一個無辜的人挪用公款。而且有的事錯了就是錯了，就算是父母鬧自殺道德綁架其他人，該負刑事責任的人也不能免責。如果每個罪犯的家屬都鬧一鬧自殺就能被放出來，那這個社會豈不是就要亂了？
沈佳音看了一會兒新聞，就覺得自己的眼睛有點疼，腦袋一陣一陣的發脹。
網路本來就是一塊是非之地，她一向不怎麼喜歡熱鬧，更不喜歡人云亦云的在網站上胡吹或者發表一些根本沒有經過自己證實的言論，吃瓜的經驗也不足，所以根本不知道那些鍵盤俠到底有多可怕。
這一次也給她提了個醒，以後要給市場部那邊成立一個部門，專門做網路宣傳和輿論控制工作，希望宋偉父母的這些鬧劇不會重演。
喬樂樂中午吃的特別飽，等回到公司里的時候就特別的勤奮。這會兒她幫同事們整理好文件之後，歡蹦亂跳的跑進了沈佳音的辦公室里獻寶似的說道：「沈總，我剛才看了一下網上的消息，現在出現了好多有利於咱們公司輿論的新聞，我想宋偉他們家惹來的那些麻煩很快就能過去了。」
「嗯，新聞我也看了。」沈佳音說道：「你待會兒和楊律師聯繫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地方需要配合她做的。」
「好的沈總。」喬樂樂剛要出門，腳步一頓，回身問道：「沈總，您看要不要跟訊卓的人聯繫一下？咱們現在輿論危機已經解除了，合同的事是不是可以再談了？」
「不，咱們什麼都不用做。」沈佳音說道。
「啊？」喬樂樂有些搞不清楚狀況：「咱們之前不還是一直在聯繫訊卓的人挽回合同么？現在輿論對咱們那麼有利，咱們為什麼不繼續和那邊談下去？」
沈佳音微微皺了皺眉頭，但很快的便鬆開了：「輿論現在兩邊倒，暫時還沒有一個官方的定論在。訊卓的人不會因為這麼一點風吹草動就貿然做出一個決定，咱們這邊越是急迫，就越是顯得那些新聞都是咱們找的推手寫出來的，他們反而不信。」
喬樂樂聽得懵懵懂懂的，有點想不通裡面的關鍵。
沈佳音沒再給她過多的解釋，只是讓她照做。
宋偉家裡的那些親戚該鬧的都已經鬧了，該抓的都已經抓了，易楚安也沒有回來，公司里好似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安靜。
她沒有讓封燃來接她下班，而是在公司附近隨便吃了點東西，早早的回家睡了。
第二天早上，沈佳音醒的很早，大概是因為頭天晚上難得睡得很早的緣故，過了早上六點她就再也睡不著了。
小區里這個時候還安靜的不得了，隱約可以聽到窗外有些風的聲音。涼意透過窗欞絲絲縷縷的鑽了進來，讓人皮膚顫慄。在這樣的一個深冬季節，經歷了那麼多的波折和鬧劇，疲憊和孤獨瞬間襲來，讓人猝不及防。
沈佳音坐在床上愣了好一會兒，這才披了一件珊瑚絨的睡袍起床洗漱。取消手機飛行模式后，苟海亮的訊息立刻彈了出來：「佳音，合同已經談妥，我明天去辦你的事情。」發信息的時間是昨天晚上凌晨一點零九分，那個時候她早就睡著了。
去辦她的事情……
她看著那幾個字，好像入了魔一樣，眼睛里翻滾著劇烈的情緒，手指也在鍵盤上方微微顫抖。
千言萬語在她胸腔里掠過，餘下的只有滿腔的羞愧和怯懦。
她把自己真正想說的話默默地咽下，最後發給苟海亮的只有簡單的一句話：「記得給我帶特產回來。」
這個時間，苟海亮應該還沒有醒，她不指望這對方能給她什麼反饋。
只不過接二連三的事情讓她突然想要休個假，好好地放鬆一下，不去管公司的股權，不去管那些幾百幾千萬的項目，不去管她那個娶了別人的前男友，就自己一個人好好地休息一段時間，做做二十幾歲的女人，而不是讓人忘記了年齡和性別的沈總。
封燃七點鐘準時出現在她家門口，體貼的帶著簡易的早餐過來，豆漿油條，上面的商標是她家小區附近的一個十分火爆的連鎖早餐店。
沈佳音家裡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吃食，她平時也很少在家裡吃飯，更不會準備材料做飯，封燃一來，她想招待人家都沒有東西，難免有些尷尬。
她拿了盤子將油條敞口放在上面，豆漿也拿到微波爐里熱了熱，燙口的豆漿喝起來才讓人覺得舒服，這點熱豆漿的條件她還是有的。
沈佳音正啃著油條，突然覺得一直有一道視線落在自己的臉上。
「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嗎？」她滿眼疑惑的看著封燃，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唇角。
封燃的眼睛幽深的像一汪深潭，長久的凝視著，讓她有點莫名的心慌。他的眼睛始終落在沈佳音的臉頰上，過了好一會兒才嘆了一口氣，問道：「昨天你都沒有想過冰敷消腫么？」
沈佳音微微一怔，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右邊的臉頰。
如果封燃不提的話，她已經忘了昨天被人打過的事了。
「很明顯么？」
「還有點紅，這一片，確實挺明顯的。」
沈佳音無奈的笑了笑：「那好吧，待會兒我去翻一翻自己的梳妝台，看看腮紅被我扔到哪兒去了……給左邊補補色應該就看不出來了。」
封燃聽到她這麼說，欽佩的笑了：「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人受了那麼大委屈還能那麼雲淡風輕的。」
沈佳音嗤笑一聲，反問一句：「你認識很多女人么？」
封先生聽了這個問題，立刻紅了臉：「沒……我不是那個意思……」
「行了不逗你了，你一個根正苗紅的老幹部，你不說我都知道答案了。」沈佳音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一臉的無所謂：「網上不是流行一句話么？成年人的世界沒有容易兩個字。既然出來混飯吃，受點委屈很正常。以前我什麼大風浪沒見過，挨個巴掌而已，死不了人的。」
「你挺特別的……」
「為什麼？」沈佳音不知道他哪兒來的感慨。
「沒什麼。」封燃笑了笑，往嘴裡塞了兩口油條，三下五除二的幹掉了自己的早飯。
這種沒頭沒腦的話挺得多了，挺讓人傷神的。
沈佳音扶著額無奈的笑了笑，不再搭理這茬。
在易楚安那邊受的委屈還少么？就是真委屈了，可能也沒什麼人心疼她，那她委屈個什麼勁兒？讓人看笑話么？
沈佳音搖了搖頭，將腦海中想象出自己可憐巴巴找別人哭訴的場景趕緊忘了，那樣子光想想就讓她覺得接受不了了，更何況是自己做出來呢？
她換好了衣服走出來的時候，封燃正在沙發上看書，他抬頭的那一瞬間輕輕地怔忪了一下，然後連忙低下了頭，不再看她。
沈佳音挑了挑眉，下意識的低下頭看了自己一眼。
衣服很漂亮也很正式啊，沒有誇張妖嬈，也沒有露不該露的部位，那這個傢伙幹嘛做出一副非禮勿視的樣子，像是被她的樣子嚇到了一樣？
「收拾好了咱們就出發吧。」封燃合上了書本，輕咳一聲：「這本書能不能借我看？」
「不能。」
封燃聞言立刻將書本方方正正的放在了桌子上，手指下意識的併攏放在了褲線上，但很快又移開了，這反映就像個聽話的小學生一樣，看的人一陣陣的想笑。
沈佳音看見他的舉動，差點笑岔了氣兒：「我逗你玩呢。」
封燃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頭，還是沒有再去碰那本書。
「走了走了，我是沒什麼，不過你上班遲到可不好。」沈佳音樂呵呵的拎上包，順手把封燃放在桌面上的那本書拿了起來，塞進了他懷裡：「喜歡看就拿著，我這裡還要好多書，你喜歡隨時問我要。」
封燃紅了臉：「那怎麼好意思……」
沈佳音回過頭，正色說道：「你這幾天救了我好幾次了，別說是一兩本書，你讓我送你一座小型圖書館都沒有問題。只要你要，我給得起，絕不含糊。」
她說話的態度無比認真，封燃絲毫不懷疑她說這話的可信度。
封燃低頭一笑，將那本書握得緊實：「圖書館什麼的就算了，我還不想做圖書管理員。沈總，你說話的時候不要那麼認真嚴肅，我會有被班主任盯上的錯覺，壓力很大。」
沈.班主任.佳音無語的看了對方好一會兒，最終才吐出一口氣來：「好吧……不過我說的是真的，不是跟你開玩笑。」
封燃笑容陽光而又燦爛：「我知道你沒開玩笑，我也是說真的。」
也對，這人忒耿直。
沈佳音邁開了一條大長腿，裹緊了自己的大衣，走路帶起了一陣風，但也無聲的表示了對耿直的封先生的最真誠的嫌棄。
封燃追上了已經走遠的女人，上了那輛他已經很熟悉的車子調整了座位，二話不說的開了車。
沈佳音閉目養神，可惜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有成人之美，願意讓沈總休息片刻。
喬樂樂的電話打進來的時候，顯然也覺得用這種事煩她很不好，說話猶猶豫豫的：「沈總，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