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節外生枝
沈佳音聽到了他的回答，當下愣在了那裡。
封燃見她停下了腳步，有些不解的問道：「怎麼了？」
「沒……沒什麼……」她的嘴角微微一顫，慢慢拉起了一絲弧度：「只是覺得你的回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她來醫院之前，那些下屬失望的眼神似乎還在她的面前不停的浮現，他們也許是在怪她不近人情，也有為杜瑞打抱不平的意思。
現在聽到了一個局外人說她並不是個沒有人性的老闆，感覺有些微妙。
封燃把自己的想法娓娓道來：「如果他老闆真的沒人性，不想給他這份工作，早就已經把他炒掉了，怎麼會給他機會讓他拼一拼？機會稍縱即逝，如果生死攸關的時候還扭扭捏捏的，那才是真正的害人害己。」
沈佳音的指尖有些顫抖，迫不及待的問道：「你不覺得他老闆心腸很壞？」
「好與壞都是相對的，沒有真正的了解一個人，怎麼能擅自評價？」封燃轉過頭來看著她，那雙明亮的眼睛里沾染了笑意：「他老闆也是你老闆吧？看樣子你們對這個人的怨氣不小。」
沈佳音尷尬的笑了笑，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說話間，他們已經走到了一樓。
「封燃，你等我一下。」沈佳音的腳步一頓，朝著繳費窗口走過去，將他們小師妹住院的費用補齊。
他湊過來，看著繳費單上面寫著的病房號，有些疑惑：「你這是？」
沈佳音笑了笑，她猜剛剛那對母女兩個人的話封燃應該也聽到了，不然也就不會在病房門口對自己露出那樣的表情了：「這也許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了。」
「做好事不留名？」封燃點了點沈佳音在繳費單上寫的「杜瑞」兩個字，笑意更濃。
沈佳音舔了舔自己有些乾燥的唇，無奈道：「我要這種虛名做什麼？他比我更需要這個。」
「你和我最開始想的一點都不一樣。」
沈佳音聞言，收起銀行卡的動作一頓，臉上的表情也有些窘然。
她突然隱約想起了那個霓虹燈閃爍的夜晚，她將手慢慢的放在了對方的腿上說的那句荒唐話……
封燃看了看手機，笑著說道：「我要趕回去繼續工作了，下次有機會見面了聊。」
他揮了揮手，大踏步的朝著醫院大門走出去。
沈佳音眯著眼睛看著對方的背影，突然覺得他的談吐真的不像是個干代駕送快遞的。
她另外給自己的腰部理療交了費，去了另一棟樓接受治療。
兩天的時間轉瞬即逝，董事會如期而至，沈佳音起了個大早，花了點心思為自己搭配了一身剪裁合體的西裝，難得畫了個妝。
一到公司，喬樂樂滿臉喜氣洋洋的對她說：「沈總，杜經理已經帶著人去李總那邊了，應該很快就能有好消息了。」
沈佳音一邊朝著自己的辦公室走著，一邊接過了喬樂樂手裡的測評報告看了起來。
確實不錯。
她親自上機操作了一下，軟體很流暢，在李總那裡，也許真能拼一拼。
沈佳音看看時間，皺著眉吩咐道：「給杜瑞打電話，十點之前必須給我個確切消息。」
「好的沈總。」
沈佳音為十點鐘的董事會做了充足的準備，但是這種準備不一定是制勝的關鍵，關鍵就在杜瑞自己能不能拿下李總那一單了。
十點鐘悄然而至，沈佳音帶著喬樂樂一塊上了樓。
會議室的氣氛實在有些詭異，那些董事像是被一條無形的線分隔成了兩方人馬，彼此之間似乎都不怎麼說話。
沈佳音不動聲色的坐下，冷眼瞧著易楚安開始宣布會議開始。
而她的手機也傳來了一條消息，讓她心裡的那條大石頭落了地——合同已經簽署，我們正在趕回公司的路上。
沈佳音不自覺的笑了一下，似乎她的笑容立刻惹來了易楚安的警覺。
他冷眼瞧著沈佳音，高調說道：「下面我們來討論一下人事任免的問題，項目經理杜瑞在任職期間多次造成公司虧損，我認為他已經不能勝任這個職位了，關於他的去留，我想問問諸位股東的意思。」
沈佳音抬眼回擊道：「易總，沒人能確保哪個生意是穩賺不賠的，就像你在生意場上也不是無往不利的，不是嗎？你用『多次』這個字眼來形容杜瑞的失誤，顯失公平了。」
易楚安不但沒有語塞，反而理直氣壯的說道：「公司現在的項目越做越大，像是杜瑞那個級別的項目經理一旦虧損，有可能就會給公司造成上千萬的利益。難道你認為我們不應該對這些項目經理的工作做出進一步的嚴格要求么？」
沈佳音就知道易楚安會這樣強詞奪理，她乾脆不理這個男人，拿出自己的手機，淡淡一笑：「各位董事，我想請大家聽一下這一段錄音。」
易楚安聽到她說這句話，臉色有些不好看。
沈佳音將自己的手機放在了桌子上，錄音里說話的那個男人明顯就是易楚安：「好，我再把剛才的話重複一遍，如果三天後的董事會，杜瑞能夠說服幾位董事將他留下，或者他能拿出證據證明自己有能力留在現在這個職位上，我不但不會撤他的職，還同意給他升職，再調撥一筆研發經費給他。海亮也在，你總不怕我反悔了，對吧？」
易楚安見她真的把那天的錄音拿了出來，臉上的表情就更是嚴肅了：「我不否認自己說過這樣的話，可大家也見到了，今天開董事會，杜瑞不但沒有證明自己有能力留在了這個職位上，他甚至都沒有出現。」
沈佳音抬起頭反問一句：「易總，你的意思是，如果今天杜瑞確實能證明自己的能力，你就會踐行自己的諾言？」
「是。」
「那好吧。」沈佳音站了起來，將手裡的另一份資料放在了桌子上：「杜瑞的團隊今天和鴻科的李總談成了一筆生意，預計這次的項目可盈利的數額我已經清楚的寫在了資料里，請大家過目。」
易楚安的瞳孔一縮，拿起材料看了看，越看臉色越複雜。
杜瑞是個有能力的，這一點他無可否認。
任玥朝著他看了過來，滿眼的探尋。
易楚安像是被針刺到了一樣，冷著臉說道：「沈總，你應該知道合作並不是嘴上說說就做數的對嗎？」
「那當然。」沈佳音雙手交握，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杜瑞他們現在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我想大家不介意多等他一會兒吧？」
易楚安看了看時間，聲音平緩，可內心卻一點都不平靜：「既然是早上就和李總談成了合作，那他差不多也該回來了，我們再等半小時。」
沈佳音算了算時間，也覺得差不多，可她還是想為杜瑞盡量爭取一點時間：「一小時！」
易楚安皺著眉頭道：「你讓董事們枯一個項目經理那麼長時間么？」
「事關公司利益，等一等也沒什麼。我想咱們公司的董事並不都是那麼不近人情的吧？再說了，長平市的這個交通狀況，大家也知道。」
苟海亮抬起頭，開口說道：「我想一小時的時間，在座董事還是等得起的。」
見公司第二大股東開口，那些剛剛還不敢開口的董事也順勢說道：「對，我們也想看看杜瑞和李總的合作條款。」
易楚安聽有的董事說這句話，臉色有些不好看：「那好吧，就一小時，多一分鐘也不行。」
沈佳音輕蔑的看了他一眼，低頭看資料去了。
可沒過十分鐘，喬樂樂接了一通電話，回來的時候臉色慘白，她小小聲的湊到沈佳音的耳朵邊上說：「沈總，杜哥他們出車禍了，現在人都在醫院裡！」
沈佳音面上一沉，制止了喬樂樂的話：「你去聯繫他們，看看咱們部門有沒有人能過去把合同拿過來。」
易楚安見她這邊似乎出了狀況，淡笑問道：「是不是杜瑞那邊的合同出了什麼問題？合同拿不下了？」
「當然不是！」沈佳音故作鎮定的抬眼一笑，譏諷一句：「怎麼，易總現在那麼不希望杜瑞拿下這筆合同么？」
易楚安被她問到了臉上，一陣尷尬：「當然不是。」
沈佳音站起身來，對在座股東笑道：「不好意思，有個很重要的客戶給我打了電話，我必須要給她回一個。」
易楚安總覺得剛才喬樂樂和她嘀嘀咕咕的說什麼事情有些問題，這會兒沈佳音神色有些緊張的要出去打電話，難不成真是杜瑞那邊出問題了？那他更不能讓沈佳音那麼順利的去做安排了。
他笑著說道：「既然杜瑞現在沒有回來，沈總又那麼肯定這個項目一定會盈利，那就請沈總和貴部門的員工來給在座董事宣講一下這個產品吧？畢竟一個合同也許是人情面子拿下來的，但一個產品的好壞卻是公司發展的根本保障。據我所知，李總和你的私交一直不錯，咱們還是盡量避免用人情拿合同，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沈佳音看著他，目光一凜。
他這不但是要牽制住她的腳步，甚至不想讓自己部門的人離開了？
難不成易楚安已經猜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