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合盤

第156章 合盤

孟長瑾聽到關於李洵時的消息,半顆心也終於是放下來些了。之後,安達每日都會去打聽一下宮內外的消息,每次帶回來的都是一切如常,孟長瑾才真正將心吞進肚子里。

今日,也如往常一般,宋清行來給孟長瑾診脈,兩人自然而然聊到了孟長慶。

孟長瑾看著在一旁做著記錄的宋清行,脫口問道:「宋太醫昨兒進宮,可有去探望姐姐?」

宋清行的手一頓,旋即擺出一副淡然的樣子,朝孟長瑾一笑:「慶才人那兒現在是鐘太醫照料著,若昭儀想知道慶才人的情況,臣改日進宮再向鐘太醫打探一下。」

孟長瑾見他在念鐘太醫名字的時候,刻意加重的語氣,心中微微一嘆:「沒有什麼消息就說明無恙,也不用費心去打聽了。」

宋清行將筆遞給香芹,又將寫好的記錄本一合,揣進了袖兜里。孟長瑾正打算讓香芹送送他,可宋清行卻轉身面向孟長瑾,不像往常一樣做完診脈和記檔就會離去。

孟長瑾知道他是有話要說,便讓香芹重新煮一壺新茶,又示意宋清行坐下。

「微臣只有幾句話想問,不勞煩娘娘的茶了。」宋清行目光炯炯看著孟長瑾,見她頷首,便道,「臣陪娘娘在這園子里這段時日,娘娘問的最多的除了孟長延就是慶才人了,娘娘對家人的挂念也著實讓微臣動容。」

見宋清行這副架勢,還以為是有很嚴重的事情,可不料卻是不輕不重問出這麼一句,想必是為了引出接下來的話題,眉眼一挑,不答反問:「宋太醫是想問什麼?」

這麼久的相處,宋清行也知道孟長瑾是聰明人,只需要一點就通,所以他也不準備拐彎抹角:「臣斗膽一問,孟長延和慶才人在娘娘心裡孰輕孰重?」

孰輕孰重?孟長瑾啞然,不是她不知道怎麼衡量,是她心中壓根沒有將這二人放在一個天平上做過比較。

她很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此時香芹剛好端著新泡好的茶走了進來。她看了眼冒著熱氣的茶盞,擺在她面前的兩個杯子是一個地方燒出來的,大小、色澤、樣式完全無差,眼光一亮:「他們在我心中一樣重要。」

沒想到這句回答換來了宋清行的一聲輕笑,孟長瑾不解,宋清行拿過一個茶盞放在嘴邊輕吹了一下,又很是認真的細細啄了一小口,瞬間眉頭緊鎖。他彷彿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半帶著恭謹笑道:「娘娘見諒,新茶太燙口了。」

孟長瑾不知他說這句話是何意,只順著他道:「宋太醫太心急了,茶還是要慢慢喝。」

這下宋清行很是贊同點了點頭:「娘娘說的對,就像人一樣,也是需要慢慢相處的。」

不等孟長瑾說話,他又接著道:「微臣有兩個親密無間的發小,只是最近這二人有了矛盾,臣想從中調和,卻每次都無濟於事。如今,他們二人都想要致對方於死地,他們在臣心中的位置就像慶才人和孟長延在娘娘心中的位置一樣重要,所以臣想向娘娘討教,若換做是娘娘,會怎麼做呢?」

孟長瑾細細嚼了嚼他話中的意思,略一思忖,也面露難色:「這確實難以取捨,若是我相必也會像你一樣為難。」

她放下手杯,話鋒一轉:「既然矛盾這般大,又是你死我活的局面,那一定是其中一人傷害了另一人,如果這個傷害是有意為之,那傷害之人就必須要為自己犯的錯承擔起責任,即便是要付出生命。」

宋清行的目光隨著孟長瑾的話語,漸漸變得冰冷,他嘴角一牽,眼神中透出異樣的堅定:「娘娘這番話讓微臣醍醐灌頂,微臣知道該怎麼做了。」

說完,宋清行就行禮退了出去,孟長瑾看著他離去的身影,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最近好似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可為什麼會如此的不安,好似落在了汪洋大海里,身邊卻只有一塊浮木,好不容易抓住了,卻抵禦不住任何細小的海浪。

「娘娘,宋太醫已經走了,可是有什麼不妥?」香芹見她深思有些恍惚,怕她思慮過多,便帶著這種不安問道。

「香芹,」孟長瑾望向窗邊,「我總覺得,外面發生著很多事情,偏偏只有我一個人被瞞在鼓裡。」

孟長瑾的這個疑惑,終於在午後,孟長延的到來解答了。

孟長延看著眼前小腹高隆,半倚在窗邊矮塌上的孟長瑾,他想過無數次來見她,親口對她說出事實,可沒想到這一天來臨是這一副景象。

他本來可以一直等到她臨盆再來說的,可是最近袁執京那邊的動作開始加大了,袁黨開始將魔爪伸向孟長瑾這邊。多虧了安達,將這個小小的庭院圍的密不透風。可惜,再堅固的牆,也有縫隙,終究擋不住別人的有心。

與其從他人口中聽到一些離譜的風言風語,倒不如他自己親口告訴她,也好讓她安心。

孟長瑾等了很久,才等到對面的人開口:「我已經從孟家族譜除名,從此再也不是孟氏子孫了。」

這番話從他口中說出來時,是如此的波瀾不驚,彷彿在說著與自己無關的事一般。

可這句話卻在孟長瑾心裡掀起滔天巨浪,她用力握緊手中的帕子,明亮的眼眸中透出几絲鮮紅,帶著指紋,帶著不解。

當她的視線在孟長延臉上停留了一陣子,卻搜尋不到任何的慌亂時,忽然腦中閃過宋清行早上的話語。

她突然覺得好笑,居然如此後知后覺,冷靜如宋清行莫名其妙問出這樣一番話,她居然沒有半分意識到。

難怪,難怪,難怪這段時間就算派人去請孟長延都見不到人來,原來是刻意躲著她。

想到這裡,她輕笑一聲,拳頭漸漸鬆開,有些無力地搭在桌檐上。

早就知道她無法接受,孟長延只能嘆一口氣,頗為無奈道:「阿瑾,這件事之所以瞞著你,是怕你憂思過多,從而影響到你肚子里的孩子。只是現在,再也瞞不住了,倒不如由二哥告訴你。」

「陛下知道嗎?」

孟長延見她這麼快開口打斷自己,反而有著不知如何回答,孟長瑾早就從孟長延的申請中找到了答案,她不住頷首,好似這樣就能給自己勇氣:「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查貪污查到了父親,而且是證據確鑿,並且父親冥頑不靈,所以你才自請家族除名。二哥……這是你一直以來的信念,我理解。」

孟長瑾的理解讓他有些啞然,同時也有些欣慰,正如他了解她一般,她也如此的了解他。

「他如今在刑部大牢,不論結果如何,都是他自己種下的惡果,終究要他自己食下。」孟長延的手指輕扣在杯蓋上,發出清脆而又帶著壓抑的聲音。

孟長瑾點頭:「二哥不必多說了,怎麼判決都是陛下的決斷,我不會去影響他的。」

孟長延看著自己這個妹妹,這個過於讓人放心的妹妹,為何讓他心底湧起不安。

果然,孟長瑾微一抬眼,帶著審視的目光看向他:「你和長姐之間有什麼你死我活的仇恨?」

這下,孟長延是真的怔住了,他找到確定的證據只是幾日前,雖然他沒有找孟長慶當面對峙,可是孟長慶近日來的行動讓他不得不提高警惕。

孟長慶一改往日深居簡出的習慣,開始和各府夫人小姐之間來往,就連去太后那邊也勤了許多。起初他以為孟長慶只是為了救大牢里的孟廣蔚,可後來他安插在幾個要員府中的暗探來報,說是孟長慶通過女眷來籠絡朝中要員,目的是為了調查與他來往過密的官員。

孟長慶這一舉動實在過於明顯,若不是知道孟長延找到了當年蘭姨娘慘死的真相,還能有什麼理由讓她這麼做。

不過,孟長慶動作再大,孟長延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可是她的手卻伸向孟長瑾這邊,若不是安達的人機敏,恐怕有些事態早就無法控制了。

即便是這樣,他也不打算這個時候告訴孟長瑾這件事情,她對孟長慶的情感不必對他少,所以這個真相一定不是她現在能承受的。

念及此,孟長延雲淡風輕答了句:「我和孟長慶有什麼仇恨,最大的仇恨,恐怕就是我親手將孟廣蔚送進了大牢。」

孟長瑾仔細打量著孟長延的神情,可是沒有半點的心虛和遮遮掩掩,再想一下,他說的這個理由也能過得去,就也不再鑽這個牛角尖。

「最近朝中風起雲湧,宮中也是不太平,你在這裡剛好是僻了一方小天地,這些事情本就不該為你所苦。」孟長延起身,「陛下最近恐怕也不太好受,畢竟到了最關鍵的一步,任何一點行差踏錯都可能前功盡棄,你也要理解他。」

孟長延深望了孟長瑾一眼:「好好保重自己,二哥有時間再來看你。」說完這些,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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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以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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