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目的

第144章 目的

文德殿一如往常的靜謐,就連書紙翻動的聲音都格外清晰,屋子內一年四季都燃著一種檀香,這味道她再熟悉不過,是李洵時衣服上常沾染的味道。

李洵時聽到腳步聲還以為是王裕,頭也沒抬:「宓昭儀回玥覃苑了嗎?」

孟長瑾心中一暖,放緩了步子走近了些:「回陛下,宓昭儀她直接來文德殿了。」

聽到她的聲音李洵時明顯一震,抬頭看見果然是他,眼底的笑意都藏不住了。

他握筆的手還停在半空中,笑道:「來,瞧瞧朕剛寫的字。」

孟長瑾依言走到他身旁,仔細端看桌案上的那幾個大字,都說見字如面,他寫的這幾個字雖筆勢未變,只是每個字收筆時都收了些凌厲之勢,反而多了些柔緩。

她側著頭看向他,那眼底的喜悅是那麼真實,李洵時見她盯著自己瞧,拿手肘輕撞了她一下:「如何?」

她一笑,指了那字道:「筆走龍蛇,蒼勁有力,不過收筆處倒比以往要柔和了些,想必與陛下下筆時心中所想有關,我說的可對?」

李洵時登時大笑,將手中紫毫置於筆托上,伸手在她鼻尖上一刮:「朕往後可要小心些,隨手寫個字都能被你看透內心。」

見他去凈手,孟長瑾猶豫再三還是道:「這次秀女們的畫像陛下可有看過?」

李洵時擦手的動作一頓,他和太后現在正為此僵持,他也知每年選秀都關乎前朝,如今袁執京的動作有些大,有些事情他不能不防。

所以選秀之事是勢在必行,到現在還不向太后鬆口,只是因為不知要如何面對她,可沒想到她竟能如此平靜地來問他。

孟長瑾站在窗邊,正好背著光,讓李洵時有些睜不開眼,他盡量保持語氣的平靜:「是太后讓你來說這些的?」

孟長瑾搖了搖頭:「與太后無關,選秀事關重大,如果皇帝不露面,朝臣們會作何感想,那些將女兒送進宮的士族們又會作何感想。」

選秀的輕重他如何不知,只是這一次他這麼快向太后低了頭,日後會便會有更多的要求來束縛他,到時候他又該如何面對孟長瑾。

他一直能將事情看得全面,孟長瑾知道他只是需要一個台階,而她願意做這個台階:「聽說這屆秀女都頗有姿色,陛下可別挑花了眼。」

她是刻意說這種話來逗他開心,可他怎麼也高興不起來,明明說過只裝得下她一人,卻又在這裡源源不斷選著新人入宮。他已經分不出心給別的人,可秀女們只要一入了宮,就意味著新一波的後宮紛爭,他怕萬一自己哪一天沒有顧到她,萬一她……

他不敢再想,大步一邁就將她摟入懷裡,感受著她的心跳,沉聲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只是要答應我,如論如何只要信我就好。」

此時孟長瑾早已淚流滿面,她貪戀他的懷抱,更怕這個懷抱終將不屬於自己。

她不敢再想,只能一遍遍回應他:「我答應你,我答應你……」

午後,李洵時去了慈德殿,陪太后說了好一會兒話才出來,母子兩關起門來沒人知道他們說了什麼,只是從那后太后臉上開始有了笑容,慈德殿頂上的烏雲也終於散去。

這一日,孟夫人早早就遞了牌子進宮,守門的侍衛知道她是宓昭儀母親,自然也是不敢怠慢的,這才遞了牌子不一會兒,內侍官就緊著步子趕了過來。

「孟夫人安好,今兒天明剛下過雨,路有點兒滑,您可要當心些。」內侍官一臉諂媚,半弓著身子在前面引路,「宓昭儀娘娘若是知道您來了,定然會高興壞了。」

孟夫人面上只保持著一貫的微笑,孟長瑾得了寵,她在人前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人人都說她福氣好生了個好女兒,只有她自己不止一次在心裡想,為什麼不是孟長慶?

為什麼不是?這個念頭在進到玥覃苑的時候更加強烈,一路走來宮裡的景緻都大同小異,只有這玥覃苑倒似另一番天地,從院子到屋子裡,每一個角落看得出來都是花了心思的,這裡無處不彰顯著一個寵妃的氣派。

孟夫人剛坐下,就進來了一個通身打扮精緻的宮人,她端了茶水走進來,客氣喚了聲:「孟夫人。」

這時孟夫人才認出來,這個宮人不正是孟長瑾帶進宮的碧溪,瞧見這個小丫頭一下子變得這麼有氣派,孟夫人心裡一陣犯苦。

換了一身衣裳的孟長瑾這才走了出來,她對自己這個母親太了解了,因此特意換了身特別素雅的衣裳。

可衣裳再素雅也遮不住她如今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貴氣,孟夫人自然是不好受,可還強做鎮定:「宓昭儀娘娘。」

孟長瑾看著向自己行禮的孟夫人,朝往後退了兩步:「母親快起,您這是折煞女兒了。」

「孟夫人,請起吧。」碧溪也很有眼色,連忙扶孟夫人起來。

孟夫人的視線落在孟長瑾的小腹上,這平坦的小腹實在是看不出有了身孕,她巴不得孟長瑾沒有身孕,但面上還是擺出一副慈母的樣子:「女人懷孕最是辛苦,眼看夏季也要來了,娘娘切莫貪涼。」

香芹給孟長瑾拿了個軟枕放在椅背上,孟長瑾這才坐下,碧溪也扶著孟夫人落了座。

進宮一年來,孟長瑾從未收到過一封家書,唯一稱得上的,還是孟長延有時寫的平安信。不過這也在情理之中,畢竟她與孟夫人不是親母女,以前在孟府的時候感情就淡。

況且孟長瑾也了解自己這個嫡母,在人前要極了面子,不管做什麼事都格外要強,但為人也有些勢力,這次來找她那就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孟夫人抓著孟長瑾腹中孩子一事勉強說了幾句,孟長瑾一直保持著客氣又疏離的態度,只是不冷不淡地回了幾句。

眼見著也找不到什麼話題了,孟夫人也就不再拐彎抹角,索性道:「娘娘,母親這次前來也是你父親在家再三囑咐過的,皇上最近在狠抓朝中腐敗現象,許多大官都因此入了獄,而最近有一起案子恰好與你父親有些關係……」

孟長瑾已經知道她的來意了,她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解:「我記得二哥就是在刑部,找他打聽打聽應該比問我更靠譜一些吧,我在這深宮裡也沒什麼能幫的上忙的。」

孟夫人一聽,就知道孟長瑾還不知道孟長延自請出嗣之事了,她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來之前她還擔心,孟長瑾如果知道自己親哥哥從孟家宗譜中除了名,還不知她會作何選擇。

「長延到底只是個五品小官,自然是上頭交代什麼才去做什麼,這刑部哪裡是他插得上話的地方。」孟夫人雙手扯著帕子,眼神有些閃爍,「可娘娘就不一樣了,以您如今在皇上心裡的位置,怎麼可能說得上幾句。」

碧溪和香芹相視一眼,之前孟長瑾在宮裡受苦受難的時候,這孟夫人可是半個影子都瞧不見。現在好不容易過上了好日子,就趕著要來分上一些好處。

果然說天底下最不好做的就是帝王妃,沒有娘家在背後撐腰,還不斷在背後製造麻煩。

雖然孟夫人話語里沒有說明白,可孟長瑾知道貪污一事她父親定然是參與了的,不然為何巴巴地找到她這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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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以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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