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遲來者的衣袍（下）（四十三）
居高臨下的看著眼前的雅哈達洛，感受著體內仍舊不斷翻湧升騰著的力量，姬雄忽而生出一種可以戰天鬥地的錯覺。
這並不是姬雄第一次使用神明戰甲，然而確實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感受到那種獨屬於神明的、對於自身所化血脈源頭生物如指臂使的自然。
那是種彷彿魚兒徜徉在大海中的感覺。
並不需要去施展什麼技巧，姬雄就自然而然的彷彿一尊雕塑般穩穩的佇立在了虛空中。
可以隱約的見到姬雄身周有著絲絲縷縷的扭曲。
這是遠古人類所看到的從龍之風，也是一片片在龍族本能下所影響驅使的空間。
適才的戰鬥給予了姬雄長足的信心。
破碎的權杖無聲的證明著似乎眼前的雅哈達洛並沒有想象中那麼不可匹敵。
至少面對著藉由止戈上神的戰甲擁有了堪比神明的力量姬雄，這位傳說中的深淵領主的行動顯得太過於笨拙了。
乘勝追擊，這就是此刻的姬雄內心所想的。
愈發深沉的黑暗根本無法掩蓋住姬雄內心的狂野與源自黃龍的洶湧澎湃。
那是源自血脈深處的悸動，那是在千百年後再次出現這片土地上的興奮與喜悅。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一聲盪出層層氣浪的怒吼中將矛頭對準了平靜而冷漠的仰望著他的雅哈達洛。
那是一束迎面而來的光，一束劃破天地晦暗的強光。
這縷光彷彿挑釁般的對準了雅哈達洛那刻有不朽龍文的面龐。
姬雄可以清楚的看到它臉上那代表著米多彌真名的崎嶇紋路在劇烈的閃耀著。
悄然間，一縷晦澀的波動伴隨著一片深邃的虛無憑空的出現在了雅哈達洛的面前。
「你們這些有熊氏的人還是一如既往地的令人感到厭棄！」
在雅哈達洛的精神波動里，那縷比之由怪物淚腺激發出來要強上千百倍的強光無聲無息的消弭在了那片深邃的虛無里。
看著那片虛無的陰影，姬雄感受到了一種源自空間上的廣袤與寂寥。
那裡似乎聯通著另外的一片空間。
姬雄知道，這片空間就是傳說中的歸墟深淵。
歸墟深淵並不只是一個名字，它也代表著一種有別於其他地方的物理規則。
在這裡，空間是難以琢磨的。
也許這一秒是縮地成寸，到了下一秒就會變成咫尺天涯。
會產生這般的物理規則是由歸墟自身的物理屬性所決定的。
從地球人的角度來看，可以將歸墟深淵理解成是一個靜止的黑洞
——一個空間排列傾向趨同卻又被初代神明用能量陣將之抽離的空間。
可想而知，生活在這片空間中的生靈也必然掌握著空間的力量。
毫無疑問，這份力量並不像是龍族一般源自自身血脈。
它源自深淵生物的信仰，源自米多彌對於歸墟的理解與認知。
這是深淵生靈常誦米多彌之真名的根源，也是米多彌的聲音於此刻如炸雷般響徹在姬雄耳畔的緣由。
雅哈達洛薩彌亞！……
只是一息間，整片陰沉的天空都在雅哈達洛的吟誦聲中緩緩的淡去了。
只有姬雄所化的黃龍與身前的雅哈達洛成為了這片空間中唯二的亮色。
如果說，先前的空間是波瀾不驚的湖水。
此時此刻，在姬雄的感知中，隨著耳畔回蕩起雅哈達洛的高聲吶喊，空間忽而變成了波瀾壯闊的大海。
這裡似乎變成了近似於歸墟深淵內的模樣，剛好應了傳聞中的一句話：
雅哈達洛走到哪裡，哪裡就是深淵。
對此，姬雄並沒有去阻攔雅哈達洛的行動。
一來是化身黃龍天生可以感知空間的他在這片空間里並非毫無優勢。
二來是他的心裡很清楚，這種變化並非源自雅哈達洛所謂的吟誦，而是源自他面龐上的那三枚糾纏在一起的龍文。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虛空里，充盈的力量驅使著姬雄迎著雅哈達洛的咆哮聲劃破虛無直奔對方的要害。
而雅哈達洛只是輕輕的一跳。
一如姬雄可以在這片空間里無風翔躍般，這一跳跨過了兩者間的距離，它的拳頭狠狠的迎向了姬雄修長而碩大的身軀。
方寸間的比拼最是驚心動魄。
到了數十米上百米這個量級的時候，數米的距離對於姬雄兩方而言已經近乎等同於於方寸間的輾轉騰挪了。
雅哈達洛的身形再次出現就是在姬雄身側不足三米的地方。
當姬雄感知到雅哈達洛的靠近的時候，對方那閃爍著紅光的鐵拳已經行走在半途了。
在這一瞬間，神明級別的神經讓姬雄本能的做出了閃避的應對。
只見他身形一甩，腰身一躬，整個龍軀已然盪起了一個驚人的弧線，在霎時間將雅哈達洛反向包圍在了其中。
然而不待姬雄反擊，自雅哈達洛那閃爍著紅光的鐵拳上忽而浮現出一抹深邃的黑暗。
當那黑光浮現的霎時，只見姬雄原本盪開的身形忽然受到了一股力量的拉扯瞬時一頓，下一瞬間，鑽心的疼痛已然從被命中的區間傳遞到了姬雄的腦海之中。
這還不算完，當第一拳命中姬雄之後，緊接著雅哈達洛的第二拳第三拳已然相繼狠狠的捶擊在了姬雄的身軀之上。
所謂「身隨拳走，形隨意動」，在短時間內只聽一連串的悶響傳出，雅哈達洛於虛空中躍進的三兩步里已經打出了七八拳、從姬雄的龍身眨眼間靠近了龍首的位置。
神明的抗擊打能力無疑是極強的，否則也不足以憑血肉之軀抵擋科技文明的堅船利炮了。
然而雅哈達洛的進攻也並不僅僅是力量上的衝撞，更多的還是那紅黑交錯的光芒代表著分屬於兩位尊神的力量在這一拳拳里共同作用於姬雄的身上。
感受到生死危機的逼近，姬雄於一連串的逐漸逼近要害的打擊中忽而猛的吸了一口氣。
見到姬雄的動作，雅哈達洛在一瞬間就停下了自己的進攻抽身飛退。
下一瞬間，一抹赤紅色的流炎自黃龍的口鼻間洶湧而出，剎那間這片昏暗的虛空里就出現了一片扇形的區域。
在這片赤色的區域內空氣劇烈的扭曲著彷彿脫水的魚兒般完全模糊了黃龍與雅哈達洛的身形。
由於及時的抽身閃避，雅哈達洛並沒有被這赤色的流炎波及太多。
饒是如此，也可以看到雅哈達洛身上的紅芒黯淡了許多，亦是說明了眼前的這個生靈雖然有著神明的意識卻終究不是原本的軀殼，似乎並不足以完完整整的承受一位神明的傾力一擊。
可惜的是，姬雄也並不是真正的神明。
他對於神明力量的理解就像是剛剛被彼創造出來的龍族一樣，只是順應本能卻沒有章法。
這樣的姬雄也許面對普通的反真層次的生靈都是秒殺的，但可以肯定的是這裡面絕對不包括眼前的雅哈達洛。
因為對方比你更熟悉你自己，甚至比你更清楚你的力量該如何去使用！
噴吐出如此廣袤的一片流炎的姬雄已經明顯的感覺到了那種充斥於體內的力量感削弱了許多。
姬雄的心裡很清楚，哪怕神明戰甲里留有著屬於真正神明的一道生命序列也是不足以無限制的支撐他去這般戰鬥的，他必須主動出擊！
只是事情從來都是說來容易做起來難的，當真正的擁有了神明的力量的時候，姬雄才真正明白了為什麼成神之前需要修習神通。
這是一種有力沒處使的無奈。
是一種明明眼前的雅哈達洛只有反真層次的力量，可是對方卻實實在在的壓制著你憋屈。
在同齡人中，已經掌握了法天象地、龍形百變、騰雲駕霧三門神通的姬雄已經算是同儕中的佼佼者了，哪怕比之號稱氏族子弟同輩第一的姜水也是不遑多讓。
可這相對於一位真正的神明來說是遠遠不夠的。
單以有熊氏的這些神明而論，姬雄所掌握的這些僅僅只是入門而已，真正的能夠發揮出龍形最為直接的進攻力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興雲致雨。
如果說風是空間堆積的一種表象，那麼雲雨就是龍種對於空間掌控力的一種體現了。
類似哈維拉可以從凍結的超能打擊中從容不迫的離開，可以觸摸到空間的律動並去嘗試掌握它才是龍這種生物最大的優勢，也是生命序列文明得以留名星海的根本。
興雲致雨無疑是姬雄所不懂的。
然而倘若姬雄想打敗眼前的雅哈達洛，這也是他必須要去嘗試著掌握的。
就像前文中所提到過的，反真層次和神明的差距嚴格意義上來講僅僅是量和認識上的差別罷了。
可以說，如今的姬雄只是一位超量的反真，而雅哈達洛才是那個神明。
雖然這個神明有些先天不足。
可是反真想要逆斬神明，唯一的辦法就是學會掌控不屬於自己的力量。
這無疑是極難的一件事情。
然而就像一開始所說的那樣，人活著本就不容易。
此刻的在奮苦掙扎著的人並不只有姬雄一人，大概率是所有人……